劍輪出,塵埃落
“好!”城主府最頂層的觀戰室之中,原本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的室內陡然冒出一聲大吼聲,聲音之中有着壓抑不住的激動與喜意。
原本被赫連震懾到的衆人同時被這一聲大喝嚇得回過神來,有人頓時對發聲之人怒目而視,就要怒斥出聲,但看見那人之時,原本到了嘴邊的呵斥話語也被生生嚥了下去。
城主府下首幾個位置之上,坐着哈曼城第一梯隊的世家代表,其中有一人是白無常,在他旁邊的便是赫連世家的家主,而剛纔發出聲音的,正是赫連世家的家主。
想要發聲而叱者就算地位不及赫連家主,但能坐在這裡,本身就象徵了一種家族實力,想來赫連世家也不會以爲一聲呵斥而與其他家族另起戰端,更何況這是在城主府中,發出一聲呵斥,藉着城主的勢,就算狐假虎威一次,赫連家主也不會說些什麼。
但這人顧忌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而今呵斥了,沒什麼關係,可是之後呢?若是被赫連家主記恨上了怎麼辦?若是放在以前可能還不會當回事,但看了赫連月白剛剛的戰況之後,誰還敢說心裡不對赫連月白多了深深的忌憚。與此人同等心思的人不在少數,也許現在的他們和赫連月白還有一戰之力,但等到五年之後,十年之後呢?可別忘了赫連月白今年纔多大,或許用不了五年十年,也許一年兩年赫連月白就可以成長成他們都要仰望的存在,那個時候,該如何自處?
衆人心中頗有一番滋味雜陳,真是羨慕夾雜着嫉妒,忌憚連帶着懼怕,真真是百感交集。
“赫連家有此天才,當保五十年無憂啊。”首位上的披甲帶刀男子與赫連家主和顏悅色地說道,看他那個模樣,也是不介意赫連家主剛纔的失態的。
“哪裡哪裡,月白小子還缺磨練,如他一般的天才哈曼城不知凡幾,剛纔老夫心有所感,一時失態,讓城主見笑了,還望城主有所海涵吶。”赫連家主朗聲抱拳,但看他那個模樣,紅光滿面,哪裡有抱歉的意思。
“若如月白小子驚才豔豔者,我哈曼城再有幾個,可就是我哈曼城的福氣了!”城主順着赫連家主的話,含笑說道。
“是啊是啊……”
“還未曾恭喜赫連家主呢。”
城主話音方落,下面又是一陣阿諛逢迎之詞,至於他們心裡想的什麼,自然是沒人知道的,白無常看在眼裡,只是冷笑。“好了,不說這些了,若是赫連家主要慶功的話,等這場比賽結束也不遲,且先看比賽如何。”城主聽了一會兒,揮手說道。
“這是自然的。”衆人又是一陣頷首。
卻說場上形勢,自赫連將劍輪斬召喚出來之後,李琦等人感受到的氣勢再強,也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雪玉與凌薇纔是真真切切直面這股氣勢的人。
劍輪距離雪玉尚有一些距離,然而劍輪上發散出來的凌厲氣勢讓雪玉花容失色,一道氣勁貼着雪玉的臉頰飛過,就如那鋒利的手術刀在臉上輕割一般,還未曾有任何痛苦的感覺,鮮血便順着暖玉一般的面頰緩緩流出。
凌薇面前厚重猶如水晶的泡泡之盾極爲迅速地被割開幾個深深的口子,散逸開的氣勁如透明的刀刃,深深嵌入泡泡之盾許久,才逐漸消散。
看見這一幕,雪玉眼中夾雜着的已經不是忌憚了,她甚至有些絕望,僅僅是氣勁便讓自己費神設下的屏障宛如虛設,如果那道金色光輪刮到了自己身上,會是什麼後果,幾乎不用猜都知道。
這麼強大的對手,還怎麼贏?
就算可嵐仍在,可能都擋不住赫連這一擊吧。
“還要繼續下去麼?”赫連臉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無比強烈的自信之中有着深深的驕傲,現在劍輪在他身周悠悠飛舞,就像是兩片蝴蝶,速度不快不慢,不時甩出兩三道氣勁。
“我認輸。”既然事不可爲,雪玉沒有半點勉強的意思,也沒有流露出半點多餘的,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情緒,她異常痛快地與赫連說道:“我認輸。”
雪玉聲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至少走了一些路就停了下來的雪煙聽得清清楚楚,她年紀還小,雖然模模糊糊能夠感受到她和姐姐身上壓着的重擔,但終究是天真爛漫的天性佔了大多數。
聽見姐姐一句話,便意味着自己可以不用對付這麼恐怖的赫連師兄,雪煙不由歡呼了一聲,衝着站得遠遠地衆人招呼道:“結束了結束了,都過來吧!”
衆人紛紛側目,怎麼從雪煙這裡看,反而像是微霜團贏了的樣子?
他們一邊心中腹誹,一邊往這邊趕過來,常德明明把若晴若琪兩姐妹扶起來,還好心地用空中所剩不多的火元素點了一個小火球給她們取暖。
“師兄,既然結束了,你先把你那個劍輪斬收起來吧,看着害怕人。”李琦自然是和小白常德明明一起過來了,臨走順便把可嵐放了出來,那頭獨角犀被可嵐收入一個水晶徽章中,被寒氣侵入這麼久,看樣子是要好好休養一陣子了。“莫慌莫慌,且讓師兄好好體會一下劍輪斬的威力,鍛鍊鍛鍊操控能力也是不錯的。”赫連站得離衆人遠遠地,搖頭晃腦地向着李琦解釋着。
“我看你是還沒有操控純熟吧?怎麼,放了收不起來了?”常德明明在一邊冷笑,無情地拆穿了他。
赫連假裝沒聽見,面色不改,轉頭找雪玉說話。
“沒想到赫連師兄如此深藏不露,就算可嵐並沒有被困住,只怕我們微霜團也不是對手啊,原本還存着與赫連師兄一較高下的念頭,現在看來,卻是我想多了。”即便是輸了比賽,雪玉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這一番話說下來,更是不失大家風範。
“還不是雪師妹讓着我麼,若不是那小小計策,只怕我折鶴團想要贏也難哦,對了,你臉上的傷……不礙事吧?”赫連一張臉上堆滿笑容,卻是讓人看了如沐春風,便是心有怒氣的幾女看了也稍稍好受了些。
“啊,傷勢並無大礙,勞煩赫連師兄費心了,這點小傷,等回去用次回春術的卷軸就行了。”雪玉似乎這纔想起來,玉手舉起,想要摸一摸卻又慢慢放下,似是不想觸碰。
“你身上沒有回春術的卷軸?讓李師弟來啊,我想,在這方面,聖愈術的效果應該比回春術效果來得好一點。”常德明明這才注意到雪玉臉上的傷口,臉色頓時就難看下來,焦躁中夾雜着心疼。“這……不太好吧……”雪玉似乎有些動心,又有些猶豫。
“有什麼不太好的,趕緊的,李師弟,你還愣着幹嘛呢。”常德明明卻是不容分說,拉着李琦就示意他機靈點。
李琦那個無奈啊,斜眼覷着常德明明,手上卻沒有怠慢,別說他對雪煙的心思,就說雪玉這麼一如夢似幻的臉上突然多了一道傷疤,就算是他,看了心裡也有種強烈的衝動要把這傷疤治好才行。
李琦手上亮起淡淡白光,在這時,旁邊傳來布魯虛弱的聲音:“話說,你們就沒人關心我一下的麼?誰能告訴我這毒怎麼解啊?雪煙?雪煙?”
還沒等衆人說話,另外一道聲音緊跟着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你們之前用蟲子對付我們的辦法是誰提出來的?”
聲音不算粗,聲線相比較尋常女子而言,還要柔和一點,尤其是可嵐才被救出來,凍得正厲害的時候,那氣質自然變得弱勢許多,話語較之平常女子更顯柔弱。
但隨着這柔和的話語,場面上剛纔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熱鬧氣氛頓時變了味道,很顯然,衆人頓時都想起戰鬥之處那從天兒降的一大堆噁心無比的滑膩蟲子。
李琦剛微笑着準備調笑布魯師兄,聽見這話,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臉上的微笑頓時僵住,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旋即整個人變得無比正經,彷彿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這道白光上面一樣,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
正四處找尋雪煙的布魯緊緊閉上了嘴,他是老實人,可不會說什麼假話,聽這話的語氣好像就火藥味十足,要是自己萬一流露出什麼不一樣的情緒來,害了李師弟那可就不太好了。
與雪玉侃侃而談你謙虛過來我謙虛過去的赫連流暢的話語中流出一絲微小的停頓,緊接着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說了下去,只是身周流轉不停的金色劍輪有了些許的晦澀。
小白更是連頭都沒擡,仔細打量着自己手上的法杖,好像是第一次才見到這柄讓他無比喜歡的法杖一樣。
相比較折鶴團衆人假裝不知不聞的態度而言,微霜團衆女原本就有些不豫的臉色變得更加差了,雪玉正要說些什麼,把這個冷場的話題帶過去,就聽見一聲脆生生的嬌喝響起。
“對啊,那個主意是你們誰提出來的?好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