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沙丘下行,目標當然就是東南方向的那座陵墓。
前進之時,崔斯特留意到伊澤瑞爾的臉色很蒼白,因此他特意在後面落了一點,跟到伊澤瑞爾的身邊,想問問他怎麼樣。
伊澤瑞爾當然留意到了崔斯特的這個小動作,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擔心我嗎?”他用脣語問道。
崔斯特點了點頭:“這樣怎麼可能不擔心啊。”
伊澤瑞爾笑了,拍拍崔斯特的肩:“放心啦,哥們,我又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
“反正,不管你有什麼想法都要提前告訴我一聲。”崔斯特道。
“知道啦知道啦。”伊澤瑞爾連連點頭。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陵墓前。
從山丘上俯視,這些陵墓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起伏的山包,但是來到近前,就會發現每一個小陵墓都有三米以上,行走在其間,會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眼前的陵墓就是剛剛在山丘所見的“蛇頭”,實際上在陵墓近前,這種異樣感也很強烈,其他地方多少都有月光照耀,只有這裡,漆黑一片,有如永夜。
“我們從這裡進去嗎?”繞着陵墓轉了一圈後,希維爾開口道。
卡西奧佩婭搖了搖頭:“貿然進入只有死路一條,我們得想辦法進入陵墓的地下。”
“這好辦的很。”洛說道。說着,他彎下身子,用一種很優雅的,鳥雀一樣的姿態繞着陵墓開始走路,霞也做出了同樣的姿態,兩個人從相反方向而行,崔斯特注意到,在他們行走時,尾羽有節奏的拍打着地面,顯然,是在探知地面之下的情況。
繞着陵墓走了一圈之後,霞和洛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同時走到了一個角落,洛微笑道:“寶貝兒,看來咱們沒有搞錯,這塊沙地底下,一定有問題。”
“爲什麼要相信小鳥的判斷?”卡西奧佩婭尖刻的說道。
“只知道匍匐在地面上的蛇,當然沒有我們的視野。”霞哼了一聲道。
卡西奧佩婭威脅的齜牙,霞回以傲嬌的扭頭不看,終歸卡西奧佩婭只是想碰個瓷,沒有糾纏的意思,也就不再自討沒趣。
“那麼就從這裡往下挖吧。”希維爾道,“幸運的話,很快我們就能看到恕瑞瑪古城的入口了。”
隨行的工具裡有鏟子,魔法師也可以用魔力搬運沙子,幾分鐘的光景,沙地已經被刨開一個半米來深的坑,這時候尚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但是下一鏟子下去,崔斯特立刻感覺到不同了。
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沉聲道:“下面是空的。”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鏟到沙子?”希維爾問道。
崔斯特點了點頭:“如果傳說沒有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恕瑞瑪古城的入口了。”
這句話出口,一行人當然更加小心,果不其然,幾鏟子之後,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個洞口大概有一個半人寬,深不見底,崔斯特試着扔了一個火把下去,也是隻見熒光一路下墜,一直到變成一個火星,最終湮沒在黑暗中,卻全然探知不到洞穴的深度。
洞口森森冒着寒氣,比夜色中的沙漠更冷,離洞口站的近的人,都不自覺的後退了一兩步。
“就是這兒了吧。”崔斯特道。
“不是這裡的話,也沒有別的可能了。”伊澤瑞爾道。
“但是這地方的感覺不太對。”希維爾道。
“怎麼說?”崔斯特問道。
“你剛剛扔下去的蠟燭,沒有立刻熄滅也沒有爆炸,說明下面的空氣是足夠我們生存的,也沒有什麼有毒氣體,但是這陵墓塵封了近千年,本來不該是這樣的光景。而且……洞口僅僅被沙層覆蓋,卻沒有任何其他的防範措施,這也顯得有些粗心大意。”希維爾道。
“你的意思是,這地方可能是陷阱?”崔斯特道。
“就算不是陷阱,下面也會遠比我們想象的兇險,不然入口不會這麼疏於防範。”希維爾道。
崔斯特沒說話,看着洞口若有所思。
“入口就是這裡不會錯。”卡西奧佩婭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就不要下去,其實我也是勸你們不要下去的,因爲很可能你們再也上不來了。”
“下去吧。”伊澤瑞爾道,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堅決,“已經到了這一步,再停下來是不可能的了。”
“我同意。”洛接口道,這也是崔斯特第一次聽到他這麼嚴肅的口氣。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崔斯特看了眼希維爾,“走吧。”
從這個洞口下去,危險性不必多言,伊澤瑞爾自告奮勇在最前面探路,他從繩索懸吊下去,過了許久,提心吊膽的崔斯特終於等回了他平安的消息。
“他過了這麼久才傳訊,這個洞恐怕很深。”希維爾道。
“既然是地下城,我們也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崔斯特道。
於是,霞、洛、卡西奧佩婭、希維爾和崔斯特依次從繩索懸吊下來,崔斯特只感覺黑暗瞬間把自己吞噬,因爲騰不出手來點火,所以只能在黑暗中下滑,這種感覺會喚起人最本能的恐懼,好在能聽到下面希維爾向下滑的窸窣聲,他才稍微有點安心。
不知道滑了多久,崔斯特的腳忽然頂到了牆壁,他這才意識到,這個洞穴居然有個轉彎,當他摸索着從轉彎順下來時,也就看到了底下幽微的燭火,那就是伊澤瑞爾點起的火把。
一行人終於在洞底集合。
陰風陣陣,洞底竟似乎比上面還要冷,燭火讓每個人的臉都映在了陰影裡。他們依次點起火把,打量着四周。
崔斯特注意到,這是一條修葺的很好的道路,應該說是墓道,地面閃爍着鎏金的光澤,兩邊的牆壁也是如此,鑲嵌着不知道是黃金還是砂礫的奢侈質感,還有綠寶石點動其間,這些石頭的光芒在牆壁上紛紛閃爍,如同蛇瞳,在這種情況下,並不讓人感到美,反而是更加詭異。
崔斯特不經意之間,與霞目光交錯,對方的眼睛裡滿是戒備——崔斯特頓時感到一股寒意,聰明如他,立刻意識到,現在最大的危險不是在墓道之中,而是在自己的身邊。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不出所料,一片安靜,最活潑的洛都一言不發,最熟悉的伊澤瑞爾,也只是看着崔斯特,那意思很明顯,他相信崔斯特,卻不相信其他人。
“所以說,現在我們陷入了一個僵局。”崔斯特道,“這地方我們全都不熟悉,但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卻又不想在這個地方與別人分享,因此,不知道該去哪裡,卻又不肯相信別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甚至沒法在這兒走下去,自己就會團滅了。”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希維爾道。
崔斯特看了一眼別人——尤其是洛、霞和卡西奧佩婭,他們三個都沒說話,但是也沒有提出異議。
“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來做領隊。”崔斯特道,“我來到這裡是因爲一個叫伊芙琳的女人,在月亮鎮,我聽到關於她的傳說,確信她來到了金太陽陵,我有必須追隨她的理由,更重要的是,她活着離開了這兒。所以,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在這裡循着她的足跡前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