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約定的出發日期,這天早上,所有人在諾克薩斯城外集合。這次行動本身不是什麼大張旗鼓的出征,因此也就做的比較低調。
似乎是特意爲了迎合這種氣氛,清晨的霧氣很濃重,崔斯特、伊澤瑞爾、銳雯以及五十位僱傭兵共分爲十一駕馬車,在霧氣中列隊前進。
恕瑞瑪沙漠位於瓦羅蘭大陸南部,從水平位置來看,倒是與艾卡西亞相近,實際上在無垠的荒漠之中,兩地也有所接壤。有傳聞說,恕瑞瑪沙漠的南部是一片森林,不過這件事情並沒有人去求證,因爲即使是最傑出的探險家伊澤瑞爾,也沒能穿過茫茫無際的黃沙大漠。
一路上,雖然辛苦,倒也沒有什麼風波,對於崔斯特來說,這已經是最重要的事,雖然趕路時常會覺得無聊,不過晚上他會拉着那些僱傭兵一起喝酒玩牌,也可以算是消遣。這些僱傭兵不是諾克薩斯的人,而是樂芙蘭以及卡特從各地徵召來的值得信任的勇士,性格更豪爽放曠,也時不時會讓崔斯特看到格雷福斯的影子。
對他來說這真是太糟糕的一件事了。
再一次翻過巨神峰的時候,那裡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肅殺了,兩年前第一次路過那裡,還與烈陽族人扯上了關係,如今烈陽族人已經不在此地,倒是山腳下那些專門招待過往商人的店鋪,依然門庭若市。
晚上去找酒喝的時候,崔斯特學會了抽菸鬥,教他用菸斗的是一位老店員,那人自稱本來也是家鄉名聲煊赫的行商人,爲了發財遠走他鄉,但是半路遭遇了山賊,沒錢回去,也沒本事去別的地方,乾脆就在這裡停了下來。
“不會想家嗎?”崔斯特接過他遞來的菸斗,順口問道。
“這兒爲什麼不能是我的家呢?”老店員微微笑道。
說着他湊過來爲崔斯特填煙:“你試過這樣抽菸嗎?和捲菸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現在我試過了。”崔斯特深深吸了一口。
本以爲這山間留駐的都是過客,原來也有人把自己當做歸人。飄搖此生無處憑依的,或許只有我一個而已。
“客人啊。”店員看出了崔斯特的愁悶,湊近了道,“您知道旅途最忌諱什麼嗎?”
崔斯特偏了下頭,表示詢問,老店員也沒賣關子:“就是像您這樣,滿心憂愁。”
“願聞其詳。”崔斯特又吸了一口,緩緩的吐出菸圈。
“羈旅本來就是令人憂愁之事了,顛沛流離之間,您要是心情抑鬱的話,很容易就會陷入無法自解的困境。”老店員道。
“說的也是。”崔斯特道,“不過,很多事也不是我能隨心所欲的,你說呢?”
“這就要看客人您的造化了。”老店員拍了拍崔斯特的肩頭,“想不通的時候就抽支菸吧,世界如滄海,我們不過是其中的一粒灰塵,這樣一來,很多事就不必那麼在意了。”
崔斯特心中一震,隱約悟到了什麼,積聚心底的抑鬱竟然也有隱約的開解之勢,忍不住道:“敢問閣下怎麼稱呼?現在我有事趕路不能久留,等我回來時必定會想辦法送您回到家鄉。”
“家鄉嗎?”老店員忽然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那就不必了。我已經老的忘記了自己的家鄉在哪裡了。”
崔斯特叼着煙愣住了,老店員已經繼續道:“客人,沿着你自己的路走,千萬不要走丟了。要是覺得自己快迷路了,就停下來抽口煙,歇歇腳吧。”
說着,老店員就往店門外走,這時候崔斯特再傻也明白自己遇到的是個世外高人了,連忙道:“您在暗示我什麼嗎?我天資愚鈍,一時理解不了,請您……至少留下名字,等我日後去拜會。”
店員的腳步蹲了一下,崔斯特聽到他笑了一聲,但那笑聲某種意義上,聽起來很空靈。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就叫我巴德吧。”
說完這句話,店員一步邁出去,崔斯特眼看着他走向的是牆,可這個人就徑直穿牆而過,不見蹤影。
崔斯特呆坐了許久,然後,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這個插曲,即使對伊澤瑞爾崔斯特也未曾提起,只說那菸斗是自己買的,伊澤瑞爾也沒多問什麼。
在巨神峰休息一夜之後一行人繼續向前,又趕了差不多兩天的路。
巨神峰以南,地勢比北邊要荒涼的多,馬車裡已經顛簸的難以坐人,他們一個個出來騎到馬上趕路,馬車也只作爲了盛放裝備的載具。
第三天的午後,在荒無人煙的黃土道盡頭,崔斯特終於看見了城鎮的蹤影。
“那個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午休的時候伊澤瑞爾道,“那裡叫哨子鎮,是恕瑞瑪沙漠之外的最後一座城鎮,我們的第四位領隊會在那裡和我們匯合。”
緊趕慢趕,一下午的功夫,太陽落山時分,頭馬終於踏上了小鎮的土地。
這座小鎮地處荒涼,路自然都是土路,家家戶戶門外拴着駱駝和馬,看上去倒是別具風情。
伊澤瑞爾在最前面,一邊看地圖一邊打馬,把一行人帶到了鎮子的西北方向,崔斯特注意到那裡有一座挺大的樓,應該是客棧之類的建築。
在這座樓外,伊澤瑞爾勒馬下來,從揹包裡拿出一條紅圍巾綁在脖子上,這樣一來,看着倒是有點江洋俠客的味道,和這座黃沙中的城鎮相得益彰。不過,崔斯特也知道伊澤瑞爾此舉肯定不是爲了趕時髦,所以他挺好奇的盯着伊澤瑞爾,想看看他到底要搞什麼飛機。
不過,他也不需要等太久了。
小樓裡走出來一個女人,她一身精幹的短打扮,因爲是冬天的緣故,衣領、袖口等處滾了一圈毛邊,增添了幾分女性的嬌媚。這個女人有着一頭黑髮,面容也是相當英氣,如果說伊澤瑞爾的打扮還有些浮誇,那這個女人是從內到外透着一股江湖氣。
她衝伊澤瑞爾笑了笑,不過笑容也很冷峻,然後伸出手道:“你們是諾克薩斯的人吧,我是你們此行的第三位副領隊,我叫希維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