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城警備的核心人物,蔚,曾經在遙遠的艾卡西亞,以及今日皮爾特沃夫的行動中,與崔斯特並肩作戰。在過去的交往中,她讓崔斯特感受到的,是一個女人罕有的強硬,以及與之相配的,令人安穩的信任感。
蔚來自皮爾特沃夫的一個地下組織,這個組織名叫“閃電”,應該說,她有着不太好的出身。
可是皮爾特沃夫人都非常信賴她,她也從未辜負皮城人的期望。
只是所有這一切,在崔斯特聽到蔚的聲音時,就全部崩毀了。
無論他怎樣想,都想不到蔚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祖安的中心區,能夠出於什麼正當理由。
更不要說那句“老東家”了。
“閃電”雖然是來自皮爾特沃夫的組織,但是它來源於祖安海克斯科技的扶持,也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因此和其他祖安的地下組織掛鉤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總之,在這裡集會的這羣人,肯定和“閃電”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那麼,這句“爲老東家效力”所代表的含義,就已經完全不需要表述更多了。
崔斯特感覺自己的手竟然在發抖,說不清是因爲震驚還是因爲憤怒,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這是因爲蔚。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蔚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咬着牙,讓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安靜的聽下去。
“當年你離開我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那個“老大”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聽上去帶了些陰惻惻的意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時候,你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閃電’撇清關係嗎?”
“對於過去所做的,我沒有辦法洗白自己。”蔚沉吟了一下之後說道,“我來到這裡,也沒有想要抹消過去的意思,只是在那個戴罪之身的基礎上,來尋求和你們的合作。”
“那麼,你們覺得呢?”老大問道。
“當年蔚背叛組織,我們不得不永久遷出皮爾特沃夫,到祖安這個鬼都不願意來的敵方苟且偷生,現在說回來就回來,只怕也對不起一起吃苦的弟兄們。”有一個人說道。
“那麼你怎麼說?”老大問道。
“我需要組織,組織也需要我,我們現在合作,是互惠互利的。”蔚即使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之下,反應還是不卑不亢,“而且,別人不說,老大您應該是記得的,雖然我做了無法原諒的事,可我也從沒有對組織下過黑手,即使離開,我也是來到您的面前,向您明說我的意願。”
“如果不是因爲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甚至不會和你開啓這次交易。”老大淡淡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但是你做了什麼,你清楚。”
“那麼您的意思是?”蔚問道。
“你需要‘閃電’,‘閃電’也需要你,這是咱們彼此之間都明白的,可是作爲組織的老大,我也知道弟兄們的人心向背更重要。”老大說道,“這樣吧,我們這次的合作能不能打成,就讓我的弟兄們來決定。”
“好。”蔚說道。
“不過在這之前……”老大的語氣忽然意味深長的停頓。
這一瞬間,崔斯特感到自己的心猛地一揪。
“在外面偷聽了很久的那位老兄,也差不多可以跟我們見個面了吧?”老大說道。
就在他說到“偷聽”時,崔斯特已經毫不猶豫的轉身狂奔,經歷過不少次這種事情的他,深知道這句話說完只怕就是自己的死期,所以他連頭都不敢回,直接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起來。
腳步聲在倉庫的暗道裡發出大聲的迴響,但是這也不太重要了,被外面的巡邏兵發現固然討不了好,在這邊被抓住的話,可是直接活都活不下去。
崔斯特飛奔出倉庫,他聽不到身後追兵的聲音,但是他也很清楚,這件事絕不是就這麼算了,所以他頭都不敢回,繼續奔跑。
在身後,他聽到巡夜守衛在怒喝着“什麼人”,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帽檐稍微壓低一點,儘量不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臉,並且祈禱後面追出來的“閃電”的打手被攔住。
又跑了一會兒,終於祖安的小道出現在崔斯特眼前,這讓他稍微感覺安心了一點,因爲這裡的巷道之曲折多變,即使一個從小在祖安生長的人,都不敢說自己認識全部的路,只要在巷道之間拐上幾個彎,想要甩掉身後的追兵,那真的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夜間的祖安,每一棟房子的門都關的緊緊的,妖異的月光冰冷的灑在房頂上。每次走在祖安的夜路上,崔斯特心裡都會產生很不好的感覺,就和這次逃亡一樣。
又跑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允許自己停了下來,雙手扶着膝蓋,大口的喘着氣。
剛剛逃命的時候,感覺還不是很深,實際上身體已經超負荷了,這樣停下來崔斯特只感覺喉嚨處都是血腥的味道,似乎稍微咳嗽一下,就會把內臟都吐出來。
他喘息着,也終於可以稍微讓思緒回到自己的腦海。
蔚這究竟算是什麼?
背叛嗎?
還是某種意義上的葉落歸根呢?
她和“閃電”之間達成了什麼契約,以至於讓她願意離開皮爾特沃夫?
這一切凱特琳和傑斯知道不知道,他們又是什麼態度?
然後崔斯特又猛然想起,自己來到這裡並不是爲了什麼蔚或者凱特琳,而是爲了阿雷戈和哈特博士,而這兩件事在今夜可以說是毫無進展。
但是不管怎麼說,明天也沒有再給格雷下一次藥的理由了,就算這次格雷發現不了,下一次他也一定會發現的。
那麼,如果想要得到哈特的消息,難道還要再回去一次嗎?
可是剛剛逃命的時候響動很大,除了“閃電”的人外,也驚動了祖安的守衛,現在想要再回去,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就在崔斯特陷入糾結的時候,他忽然聽到自己的身邊傳來了一聲陰笑。
崔斯特愣了一下,四處打量卻沒有看到人,正在他以爲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時,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這寒意並非來自於外界,而是源於體內,幾乎讓他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有危險!
本能在腦海中大叫着,崔斯特拔腿想跑,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黑影。
崔斯特伸手想要摸牌,可是那個黑影已經舉起了一把不知道是槍還是弩箭的東西,崔斯特甚至來不及看清那東西發射出的是子彈還是毒箭,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就已經感到劇痛穿透了他的身體。
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隨後變得昏眩,在崔斯特倒下時,在茫茫無際的暈眩中,他看到一片耀眼的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