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對於事物往往有着不同的偏好。
對於不同的人類而言,這種偏好的差異甚至可能南轅北轍,有些人熱愛平靜的生活,有些人則渴望着更多的冒險。
而從小,塞恩所渴望的就是戰爭。
諾克薩斯作爲一個軍紀嚴明的城邦,對於大多數孩子來說,童年都像個噩夢,諾克薩斯的孩童無論男女,都必須經過統一的半軍事化訓練,而塞恩就是在那樣的訓練營中最自得其樂,甚至可以說是如魚得水的一個。
在搏擊訓練之中,即使沒有展露出很高的天賦,他卻充滿了戰鬥的熱情。
和塞恩同期的孩子裡,最出色的應該就是卡特琳娜了,身爲杜•克卡奧將軍的女兒,她完美的繼承了父親在武學上的天賦,並且因爲是女孩兒,身形也要靈巧的多,雖然跟父親的刀法比起來少了幾分剛猛,卻更加靈動,殺傷力上也毫不遜色。
那個時候,孩子們要兩兩結組進行格鬥訓練,因爲是自行尋找夥伴,所以大多數的孩子都選擇了自己親暱的朋友,這樣一來格鬥訓練的時候,也可以手下留情一些,要知道對於那些孩子而言,周身的淤青已經足夠讓他們感到苦不堪言。
卡特琳娜被單獨留了下來,孤傲的性格讓她在訓練營中沒有朋友,她的身份也讓很多孩子敬而遠之,更不要提她的身手,還有那看起來就不會在戰鬥中留絲毫情面的表情。
“介意和我一組嗎?”塞恩走到面無表情坐在桌子邊的卡特琳娜面前,伸出一隻手。
卡特琳娜微微擡眼,劉海下的眼光同樣冰冷,這樣的目光讓很多想要接近她的小孩被嚇得離開,可塞恩卻沒有。
“請和我格鬥吧,卡特琳娜。”塞恩這樣熱忱的說道。
卡特琳娜再次打量了這個男孩,這樣看來,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出挑的地方,而且之前他的表現也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印象,唯一說得上的就是這男孩子的塊頭不小。
不過,既然他上來邀請自己,而自己反正也需要一個對手,卡特琳娜也就沒有拒絕。
這一次的訓練科目是搏擊術。
兩個人簡單行禮之後,就各自進入了戰備狀態,而他們兩人的對戰,因爲有着卡特琳娜,還有着“想要挑戰卡特琳娜的不自量力的男孩”,也引來了不少關注。
“請出手吧。”塞恩說道。
卡特琳娜沒有回答,在這種時候,與其說話,她寧願用行動來表達她的想法。
迴旋踢出腳的一剎那,卡特琳娜已經知道,眼前的男孩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他的反應速度太慢了,從身體的繃緊狀態來看,肌肉的力量也完全不足,這一腳就可以將他擊倒了。
就在卡特琳娜得出這樣的結論的同時,她的腳踢中塞恩的胸口,發出“嘭”的一聲悶響,塞恩低低哼了一聲,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這才跌坐在地上,四下裡發出一片唏噓聲。
卡特琳娜好厲害。
完全不是對手啊。
感覺好痛。
這個男的是不是瘋了?
塞恩聽到旁邊孩子的竊竊私語,可他卻渾不在意,即使他慘敗了,可是他依然感受到一種無窮無盡的快意,因爲戰鬥而勃發的快意,即使會一直輸給卡特琳娜,他還是願意這樣比下去。
塞恩撐起身體,主動進攻。
對於卡特琳娜而言,男孩的動作笨拙的好像一塊木頭。
太慢了,真的太慢了。
隨隨便便一個錯身,卡特琳娜就閃開了男孩的攻擊。
接着伸手格擋,男孩的拳頭被卡特琳娜擋住,沒法前進半分,他用力想收回手,被卡特就勢一推,立刻又是一個踉蹌。
完全無法反抗。
可男孩還是在一次次的進攻過來。
圍觀的少年少女很快散去,即使他們再偷懶,以現在的眼力也能輕易的判斷出場上的局勢。
這個莫名其妙的挑戰者,論實力,根本無法和卡特琳娜相比啊。
就連卡特琳娜自己也開始覺得倦怠,她一直沒有使出全力,可男孩已經無法再進攻一點,即便如此,他卻一直充滿了進攻的熱情,起初的卡特還饒有興致的應對,慢慢的,卻開始感到有些厭煩。
那就結束吧。
卡特這樣想着,趁着男孩切入的空隙,在他腳下一絆。
男孩全神貫注在卡特身上,對自己的下盤根本沒有保護,卡特一出手,他就完全沒法反抗的倒了下去。
身子“嘭”的砸在地上,感到周身的疼痛火辣辣的,可塞恩還是立刻想要跳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在燃燒,燃燒着一種戰鬥的意志,而就在他想要起身的時候,卡特已經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
“不要繼續了。”卡特琳娜冷冷說道。
塞恩有些疑惑,也有些惱火,他仰起臉來,就看到卡特琳娜居高臨下的望着他,眼神那樣冰冷,卻冰冷的讓他很有衝動。
“爲什麼?我不配跟你戰鬥嗎?”塞恩掙扎着問道。
“你受了不少傷。”卡特琳娜淡淡道,“再打下去,你不但要進醫院,可能還要留下後遺症了。”
塞恩一愣,這時候,他才真切的體會到周身的疼痛。
每一處關節都在腫脹,每一塊肌肉都痠疼,他原來已經完全超負荷了,沒法再戰鬥了,被卡特琳娜揍得這麼慘了。
這樣的情緒起來,塞恩才感覺到胸中那戰鬥的火焰在緩緩熄滅,從剛纔那近乎瘋狂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塞恩忽然發現已經有不少孩子在微管自己,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卡特琳娜似乎同樣不喜歡這種圍觀,她放開塞恩,淡淡說道:“你起來吧。”
塞恩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那樣譁衆取寵的失敗者,當然沒人會去理會,不過塞恩也不在意,就在他想辦法處理手上的淤青時,一瓶藥膏忽然遞到了眼前。
塞恩擡起頭,就看到了卡特琳娜面無表情的臉。
“這藥效果很好。”卡特琳娜淡淡說道,“不出三天應該就可以恢復了。”
“謝謝。”塞恩由衷的回答道,“謝謝你這樣厚待我。”
“爲什麼?”卡特琳娜問道。
“什麼爲什麼?”塞恩一愣。
“爲什麼要挑戰我,明明知道自己打不過我。”卡特琳娜說道。
傾慕卡特琳娜的男孩很多,和害怕她的一樣多。
只不過,塞恩的挑戰卻不是這個原因。
他沒有回答卡特琳娜的問題,嘴角卻不自覺的揚起笑意。
只是非常喜歡,那種戰鬥的感覺。
不論勝敗,至死方休——
不,就連死亡,也沒法讓戰鬥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