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七】凜冬之風
“再快一點，能不能再快一點。”艾希打着馬，咬牙自語道。
“前面馬上就到了。”崔斯特道，“你要穩住情緒啊。”
“我在盡力了。”艾希道。
從舊的凜冬之爪部落一路往新部落的方向走，沿途崔斯特一行人又碰上了不少凜冬之爪的族人，這些人看到艾希，起初無不是滿懷戒備與敵意的，可是在艾希解釋清楚來意之後，便每一個都囑託艾希，請她一定要救下瑟莊妮，還有些人爲之前與阿瓦羅薩的戰鬥致歉，請她千萬不要遷怒於瑟莊妮。
“瑟莊妮在凜冬之爪部落有如此的威信，在這樣的時刻也會讓族人先離開。”艾希略帶感慨的嘆了口氣，“我果然沒有看錯她，只可惜，阿瓦羅薩與凜冬之爪卻是天生的敵人。”
“不要忘記，是瑟莊妮選擇向你求救，與你聯合。”崔斯特道，“我想，等暗裔劍魔這次的事情結束，阿瓦羅薩與凜冬之爪的關係，或許會有新的轉機”
“你們看天上。”伊芙琳低聲道。
崔斯特擡起頭，便瞧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劃過天空，展開的雙翼遮擋住了月亮的光，那黑影緩緩的飛向冰川深處，看上去異常可怖。
“那是……”艾希的聲音在發抖，“暗裔劍魔……？”
“沒錯。”崔斯特點點頭，他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也有一點打顫，“看來，他和凜冬之爪的戰役已經結束了。”
暗裔劍魔離開，而戰役已經結束，誰都知道這說明着什麼。
“瑟莊妮她莫非……”艾希低聲道，“……莫非……”
“未必就是你們想的那樣。”伊澤瑞爾道，“不管怎樣，我們快往前去吧。”
此時此刻，崔斯特的心已經涼了半截，但是他多少還存着一點希望，幾個人也因此越發加速向前奔馳，沒跑多遠，迎面先碰上了一頭大山豬。
山豬長着一對巨大的獠牙，身上還披掛着鎧甲，崔斯特一眼就認出，這是瑟莊妮的坐騎。
“鋼鬃！”艾希大叫道。
山豬聽到艾希叫出它的名字，在艾希面前停下，艾希看到，鋼鬃強壯的身軀上傷痕累累，月光下雜亂的鬃毛之間掛着點點血跡，看到艾希，鋼鬃的眼中流露出兇戾的神色，但很快，那神色就變成了哀憐。
“這是瑟莊妮的坐騎吧？”伊澤瑞爾問道，“我記得它。”
艾希點了點頭，下馬走到鋼鬃的面前，問道：“瑟莊妮……還活着麼？”
鋼鬃再通人性，終究只是只動物，它無法回答，卻咬住艾希的衣袖，拽着她往一個方向走。
這個動作，讓艾希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她立刻道：“瑟莊妮多半沒有死，我們快跟上鋼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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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莊妮從鋼鬃背上摔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幾乎失去了意識。
她受的傷太多，整個人也已經幾乎失去意識。
即使她再強大，她所面對的，也是半神級的對手，在剛纔的一戰中，她已經發揮了超常的實力，卻也只能勉強逼退亞托克斯。
而她自己卻能感到生命力在飛快的流逝。
瑟莊妮的身下，冰雪上流滿了鮮血，她感覺到鋼鬃在焦急的拱自己的手臂，瑟莊妮艱難的睜開眼，就看到多年的戰鬥夥伴在自己的面前，一雙黑寶石似的眼睛看着自己，淚汪汪的，含着數不盡的擔憂與焦灼。
“鋼鬃……”瑟莊妮低低的叫了一聲山豬的名字，自從自己在叢林中救出幼年的鋼鬃，他們兩個相依爲命已經幾十年，在瑟莊妮心中，鋼鬃就如同她的生命，他們兩個早已心意相通，纔會無往不利。
山豬發出低低的哀叫聲，它試圖用自己的獠牙挑起瑟莊妮，將她放到自己的背上，可瑟莊妮現在卻沒有哪怕一分一毫的力氣。
“鋼鬃，我……我恐怕真的不行了。”瑟莊妮道，“你沒有什麼大礙，真是太好了。”
鋼鬃依然那樣哀叫着，在瑟莊妮面前低低的伏下身，想要用盡各種方法，將這個像親人又像朋友的主人放到自己的背上，它知道，只要瑟莊妮能夠騎上它，它就有辦法帶瑟莊妮到有人的地方。
瑟莊妮如何不明白鋼鬃的想法，她努力抓住鋼鬃的項圈，可是手只能稍稍用上一點力氣，便鬆鬆的滑落，反覆兩三次後，瑟莊妮實在是連手都無法擡起，而身上的傷口，也像野獸般撕咬着她的身體和意志。
“我沒有一點力氣了。”瑟莊妮道，“這一次……恐怕我還是高估了自己，亞托克斯畢竟是半神，而我……只是一個凡人。鋼鬃，你自己去吧，去到叢林裡，現在，沒有什麼野獸是你的對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鋼鬃又發出一聲嗚咽的悲鳴。
“去吧。”瑟莊妮微笑，看鋼鬃仍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用盡全身力氣大聲道，“你若再不走，我現在就死給你看，快走啊。”
鋼鬃聽懂了瑟莊妮的話，哀鳴了一聲便退了開來，瑟莊妮看着鋼鬃的身影遠去，鋼鬃戀戀不捨的回過頭來，瑟莊妮與它眼神交匯，微微笑了笑，便閉上了眼睛。
鋼鬃發足向南方奔跑。
它明白，自己救不了瑟莊妮，可它還記得，南方有個部落，那個部落是敵人，可那個部落有人類。
只有人類，才能救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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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看到血泊中的瑟莊妮時，驚呼一聲，倒退了三步。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傷的這樣慘。
瑟莊妮的身下，血染成了一塊紅毯，再被弗雷爾卓德的寒夜凝結，凍在了衣服與皮肉上，艾希他們費了好大的力氣，纔將瑟莊妮從冰面上擡起。
崔斯特看着瑟莊妮身上的傷，暗暗心驚，他沒有看到很明顯的傷口，可她的衣服都被鮮血浸透，堅硬如鐵的凜冬之怒，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毫無力氣，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崔斯特喊了幾聲瑟莊妮的名字，她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鋼鬃在一旁焦慮的看着，艾希伸出手去探了探瑟莊妮的脖子，方纔長出了一口氣道：“她還活着。”
幾個人協力把瑟莊妮綁在了鋼鬃的背上，鋼鬃很聽話的趴着，時不時發出幾聲低低的鳴叫。
“你放心。”艾希似乎在安撫鋼鬃，也似乎在安撫自己，“我們不會讓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