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莊妮的血,從指縫落到皚皚的雪地,絳紅色的血珠看起來那樣觸目驚心。
“你怎麼會受傷了?”奧拉夫擔憂的問道。
他知道,這傷不可能是他給瑟莊妮造成的,應該是早在兩人戰鬥之前,她就已經受了這樣沉重的傷勢。可看到她這樣咳出血來,他的心裡竟然產生了一種從前不曾有過的擔憂之情。
“無妨。”瑟莊妮即便在這種時候,態度依舊是冰冷淡然的,“部落之間,難免爭鬥,受一點傷也是常事。”
“可你這已經不是一點傷了。”奧拉夫道,“即便是我,受到這樣程度的傷也很難堅持的……你,既然受了傷,何必還要赴我的約?”
“我身負着凜冬之爪的榮耀,倘若接下了戰書而不敢赴約,凜冬之爪顏面必將無存。”瑟莊妮平靜的道。
一邊說着,她一邊又狠狠的咳嗽了幾聲。
奧拉夫常常面對殘酷的鬥爭,卻從來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一個毫無敵意的人,在自己面前展現出的軟弱。
他只知道此刻,充斥他內心的已經不再是擊敗瑟莊妮的渴望。
“我送你回去吧。”奧拉夫道,“天色晚了,冰崖距離凜冬之爪雖然不遠,卻也不太近的。”
“沒關係。”瑟莊妮說着,已經站直了身子,“我一個人可以的。”
她的話音剛落,冰崖的邊際便傳來一聲狼嗥。
瑟莊妮和奧拉夫一齊轉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從冰崖下坡的地方,已經被一羣雪狼堵死,它們的眼睛因爲飢餓和渴望泛着熒熒的綠光,看着瑟莊妮和奧拉夫,彷彿已經將他們看作是一頓美味佳餚。
“它們是被我的血腥味吸引過來的。”瑟莊妮嘆了口氣,“今年天氣本來就不好,冰原上動物更少,這羣雪狼從叢林中走出,恐怕已經成了窮兇極惡的餓狼,它們現在還沒有撲過來把我們撕成碎塊,已經算我們運氣好了。”
奧拉夫看着眼前的雪狼羣,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沉了下去。
一番苦戰以後,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怎樣的力氣去面對這樣一羣貪婪的雪狼,更不知道自己該怎樣保護瑟莊妮。
“你走吧。”瑟莊妮道,“現在就走。”
“走?”奧拉夫驚訝的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多少還能拖延它們一會兒。”瑟莊妮很平靜的道,“如果不這樣,我們兩個都要死。”
奧拉夫渾身一震,他沒有想到瑟莊妮這時候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居然願意爲了讓他活下來,自己進雪狼羣中去送死。
他們兩個原本沒有任何交情的,可這個用自己的肩膀扛起凜冬之爪的女人,竟然毫不遲疑的打算用自己的身軀爲奧拉夫擋住前方的危險嗎。
“不可能。”奧拉夫斬釘截鐵的道,“我不可能做出這種拋棄同伴的事來。”
瑟莊妮回過頭來,她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如果不這樣做,我們該怎麼辦?”
“我住的地方距離這裡不遠。”奧拉夫咬着牙道,“雖然只是一個山洞,但是我們如果退在那裡,就只要防備洞口的雪狼,那樣的話,我們還有一絲希望。”
“如果你一個人,當然可以到達那裡。”瑟莊妮道,“可是我的傷,已經讓我沒有力氣再走路了。”
這句話讓奧拉夫感到深深的愧疚感,如果他沒有強迫瑟莊妮戰鬥,也許根本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不過他甚至沒有愧疚的時間了。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奧拉夫便不容分辯的將瑟莊妮背了起來。
“你……”瑟莊妮有些驚訝的道,“你幹什麼?”
“你是我的對手,現在卻已經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絕不會丟下你。”奧拉夫堅決的說道。
“好。”瑟莊妮在奧拉夫的耳邊道,“這樣,就要委屈你做一回我的坐騎了。”
“悉聽尊便。”奧拉夫道。
“走,我們去你那山洞。”瑟莊妮道,一邊說,她一邊揮起了手中的鏈錘。
隨着她的動作,風雪再一次在鏈枷之間呼嘯盤旋。
這是一場非常辛苦的戰鬥,起初,雪狼似乎被兩個人突然迸發的鬥志驚嚇住了,可是很快它們便意識到,眼前的獵物不過是兩個普通人而已,便展開了瘋狂般的攻勢。瑟莊妮的鏈錘揮出的風暴有效的減緩了雪狼的速度,這也使得奧拉夫的近身壓力不至於太大,可即便如此,想要在狼羣的包圍中進入山洞,還是無比的艱難。
這羣雪狼大概也是餓瘋了,雖然很快意識到眼前這兩個人是塊硬骨頭,卻還是堅持着進攻,而兩個人爲了活命,自然也是堅強的抵抗着。
“就在前面了。”奧拉夫道,他的眼睛已經被血糊滿,分不清哪些是狼血,哪些是自己的血,他知道瑟莊妮被雪狼撲咬受了傷,可是他也沒什麼辦法,因爲這個時候他已經自顧不暇,他只希望自己可以豁出命去,衝到山洞的附近,這樣的話,至少兩個人還有一線生機。
“撐住。”瑟莊妮似乎感到了奧拉夫此刻的心情,她的聲音不但堅決,還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力量,“我們會活下去,弗雷爾卓德的頑強意志在激勵我們。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這句話幾乎是一瞬間,點燃了奧拉夫胸中那被冰風凍結的熱血,他仰天狂吼了一聲,只感覺自己的胸中再次被戰意充滿。
戰斧飛旋。
諸神黃昏。
終於,瑟莊妮和奧拉夫兩個人攙扶着回到山洞,此時瑟莊妮的神智已經不太清醒,而奧拉夫也早已渾身浴血,他們不知道自己這一戰殺了多少雪狼,只知道自己的手幾乎已經不能拿起武器。
好在奧拉夫住的山洞裡,總還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你先躺下。”奧拉夫扶着瑟莊妮讓她慢慢躺在乾草堆上,接着找出止血藥和繃帶來,開始幫瑟莊妮解下已經被血粘連在皮膚上的衣服。
這個過程,若是發生在溫暖華麗的旅店裡,或許非常香豔旖旎,可是在弗雷爾卓德的冰洞中,所有的一切,只是爲了相互扶持着活下去,何況事實上,瑟莊妮的肩膀,肋下和雙腿都已經傷的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奧拉夫也是如此。等到確保瑟莊妮不會有事以後,奧拉夫實在支持不住,便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奧拉夫發現瑟莊妮已經點起了一盞燈,因爲身上纏着繃帶的緣故,她很多繁重的護甲都沒有穿,只披着一件保暖的外套,卻因爲此,顯得竟然有幾分溫柔。
“你醒了?”瑟莊妮轉過頭來看着奧拉夫,“你也沒事,我就放心了。”
“沒事。”奧拉夫看着瑟莊妮,她的臉上已經有了血色,這讓他感到無比愉悅。
“對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瑟莊妮道,“跟我回凜冬之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