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本來這小酒館裡,也只有老闆一個人守夜,這條街上的治安雖然不太好,但是來來往往的卻都是熟面孔,所以也還安全。
只是……若是真的安全,酒館老闆又爲何會這樣血流滿地的倒在這裡?
看着這樣的場景,崔斯特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人流出這麼多血倒在他面前,他顫抖着走過去,蹲下身,就發現酒館老闆已經沒有一絲鼻息——甚至他的身體,都已經有些涼了。
會是什麼人這樣殘忍的殺害了這個一向與人爲善的酒館老闆?崔斯特不知道,他跪在老闆的屍身面前,手中還捏着一枚金幣,心中說不出的難受,然而,就在悲傷之時,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一陣風聲。
一切都是出於本能,崔斯特一個起身閃向一旁,他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
背靠着牆站穩,崔斯特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酒館裡多了一個蒙面的黑衣人,黑衣人拿着一把斧頭,斧頭上還有斑斑的血跡。
“你是什麼人?”崔斯特問道。
“該是我問你是什麼人吧?”那黑衣人冷笑道,“一個小小毛孩子,怎麼可能一夜之間贏走了三萬金幣,是誰教給你的出千手法?又是誰指使你來拆臺的?”
“你說的什麼我全都不明白,我只是單純的去賭錢而已。”崔斯特道,“你……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黑衣人道,“小孩,趕緊把剛剛你騙走的那些錢還給我,不然你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崔斯特聽到這裡,漸漸有些明白了:“你是……賭坊的人?”
“你雖然腦子慢了點,倒也不笨。”黑衣人道。
“我贏了你們的錢,你們就算心裡不服輸,也該找我,爲什麼要加害和我不相干的人?”崔斯特咬牙道,情況明白了以後,痛苦的感覺也就強烈起來,他知道,是自己害死了這個善良的酒館老闆,可是相比負罪感,他心中更多的,是對賭場打手的憤怒。
“你若是和他不相干的人,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黑衣人反問道,“小孩,我勸你還是乖乖把金票交出來,你要知道我們這邊的賭坊和其他地方的低級賭坊不一樣,我們的後臺可是比爾吉沃特的官方,你若是不還錢,那便是和比爾吉沃特的官方作對。”
這黑衣人理直氣壯的說着一番鬼話,崔斯特聽在耳朵裡,只感覺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他整個人都快要氣炸了,不知道這個人爲什麼能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來,憤怒的感覺強烈的衝擊着他的大腦,甚至讓他的眼前都有些發白。
大約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感到了自己體內那種奇怪力量的涌動。
他的手一直插在褲袋裡捏着卡牌的,也不知道是卡牌中的熱量傳遞到了他的身體,還是發源於他身體的魔力灌注給了卡牌,崔斯特只知道,此時此刻,他手中的卡牌已經不只是一張卡牌了。
也許是崔斯特半天沒有說話,那賭場的打手認爲他多半是嚇傻了,便彎下腰去,準備撿起地上血泊裡的那幾張金票。
金票本身是做的非常精緻的軟紙錢票,顏色也是淺淺的金色,對於以往的崔斯特而言,金票的顏色幾乎算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顏色之一。
可是如今,淺色的金票浸泡在血水之中,柔軟的票面被紫黑色的血液浸溼,看上去說不出的陳舊、腐敗,崔斯特甚至產生了一種作嘔的感覺。
比爾吉沃特的官員,真的要這樣把人逼死嗎?
“放下。”他冷冷的道。彼時,那打手剛剛撿起一張金票想要塞進錢袋裡,崔斯特冷不丁這樣一聲,弄的他嚇了一跳,不耐煩的說道:“小子,你想幹什麼?”
“殺人償命,這是天理。”崔斯特道,“他本不該死,你,也該付出代價。”
“看你的意思,竟然是想讓我死?”打手竟然冷笑了一下,“也要看看老子手裡的斧頭讓不讓!”
說完這句話,打手掄圓了手中的斧頭便朝崔斯特劈了過來,崔斯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似乎身體裡那奔涌的力量就是一種本能,他拈起衣袋裡的紙牌,反手飛了出去。
“嗤”的一聲,是薄薄的紙牌入肉的聲音,崔斯特就站在與那打手相隔不過咫尺的地方,冷眼看着藍色的紙牌在空中打了個旋,深深的沒入打手的心臟,紙牌的速度那麼快,甚至連血都沒有流出來多少。
那打手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就倒了下去。
崔斯特擦了擦臉上的血珠,面無表情的盯着打手的屍身,盯了一會兒,他一腳將那打手踢開,而後蹲下身去,一張一張撿起散落在血污中的金票,簡單的擦拭了一下,便又把金票揣回了自己的錢袋裡。
次日清晨,比爾吉沃特的港口。
比爾吉沃特除了海盜之外,也有一些漁民和商船,這些船主人之間往往井水不犯河水,海盜也不會去打劫比爾吉沃特當地人,因此船也就扎堆停在港口,並沒有太大的分別。
海盜普朗克正在指揮手下清潔自己的海盜船,他預備一會兒就出海去,幹一票大的,沒有十天半個月,恐怕他是不會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普朗克注意到了向他走過來的那個孩子。
這孩子看上去也就到他的肩膀,戴着一頂大牛仔帽,這帽子幾乎遮擋住了他全部的臉,而他瘦弱的身軀也被裹在一套肥大的黑衣服裡,這樣一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男孩,卻讓普朗克一下警覺起來,只因他感到了男孩身上那來自符文之地的強烈魔法波動。
是仇人嗎?
男孩停在普朗克面前:“你是船長嗎?”
“我是,有何貴幹?”普朗克道。
“我想出海。”男孩兒道,“你能不能帶我去瓦羅蘭大陸上?”
“我們是海盜船。”普朗克道,“自然不會隨隨便便載客人的,你不如再去找找別人吧。”
“這附近我已經找過一圈了,沒有任何別人今天要出海了。”男孩道,“可我今天就要出去,我不想在這裡再多呆哪怕一天了。”
聽到男孩這樣冷冰冰的口氣,普朗克終於有點不耐煩了,他沒好氣的道:“不想呆也得呆着,沒人會慣着你。”
“我出一萬金幣。”男孩道。
普朗克睜大了眼睛瞧着男孩,男孩就木呆呆的那裡,面無表情彷彿一具人偶。
“上船吧。”普朗克招呼道,“你剛纔說你要去哪裡來的?”
五天後,普朗克的海盜船停留在海風港附近的海岸,崔斯特跳下船,夕陽之下的大海,波浪閃着細碎的金光,海鷗低低的從海面上掠過,構成一幅溫柔動人的圖景。
崔斯特怔怔的看了一會兒藍焰島的方向,便轉過身,大步流星的向着瓦羅蘭大陸的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