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澤瑞克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眉頭緊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雖然嘴上說的都是漂亮話,但他心裡非常清楚,要想真的在這裡擊敗自己的師父,簡直比再打造出一個源計劃英雄還要難:
首先裝備差距就太大,他所使用的都是師父過去所採用的技術,但艾克的那一身裝備,已經趕超這個時代太多太多。
不過艾澤瑞克的及時出現,倒是讓「J」和那幾名陸戰隊員緩了一大口氣,他們現在的處境就像是誤闖入虎穴的幾匹餓狼,面對的是兩頭即將展開死斗的猛虎——
毫無防備的,艾澤瑞克突然拉起Z型驅動器的安全鎖,立即開始充能,緊接着他右手一揮,光刃頓時嗡嗡作響,在他身後,只見一道藍色的時空殘影漸漸浮現出來。
“看來我只能全部押上了,師父!“艾澤瑞克話音剛落,便立即施展相位俯衝,他從實驗場與控制檯之間的那層碎玻璃牆,閃電般迅速穿過,揮舞着手裡的時空之刃,朝艾克狠狠的攻了上去——
“哼…“艾克微微一笑,他毫不猶豫的揮劍迎戰,腳下連半步都沒移開,只聽“當!“的一聲,兩把光刃撞擊在一起,整個空間都在發生劇烈震盪。
艾克那一身鋼鐵盔甲,具有高度仿生功能,它幾乎就是艾克的第二套肌肉組織,只見他手上稍稍一用力,胳膊上的盔甲持續增壓發力,憑單手就輕鬆壓制住了對方,艾澤瑞克很快不得不用雙手握住武器,來抵抗這股壓倒性的力量。
“我說過了,沒人能阻止我重獲自由。“艾克一字字道,他透過眼罩緊緊盯着面前的這個傢伙,但卻彷彿從沒見過一樣,絲毫不記得對方是誰。
“該…該死…“艾澤瑞克苦苦支撐着,但對方的劍刃越逼越近,他的劍刃被壓的都快貼到自己胳膊上了,眼看着就要崩盤——
在兩人腳下的地板上,忽然浮現出一圈藍色的指示印記,就像燈光投影一樣,這讓艾克頓時有所警覺,他的目光越過面前的艾澤瑞克,朝其後方一看:
只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道藍色的虛影,是艾澤瑞克的影子,他做了一個揮棒擊球的動作,將一枚發光的東西,朝這邊打了過來——
“哼,雕蟲小技!“艾克立即施展相位俯衝,從地板上那圈印記中撤了出去。
但艾澤瑞克並沒有馬上追擊,而是等到那枚發光的東西落下之後,激活了地板上的那圈藍色印記,只見從他腳下頓時升起一層能量罩,將全身包圍,他獲得護盾之後才又衝了出去——
下一秒鐘,艾克與艾澤瑞克就像兩道互相追逐的刀光劍影,他們穿梭在實驗室的各個區域中,速度快到模糊不清,聲音分散的到處都是,唯有兩個人的時空殘影,能反映出他們之前激烈交戰的過程:
他們從一層的控制檯打到二層的觀察室,在那半圓形的陽臺上,玻璃牆接連被擊碎,玻璃碎片像滂沱大雨般落了下來,陸戰隊員們不得不退回到實驗室的門口。
與此同時,「J」從桌子上掉了下來,她頭非常暈,之前被艾克甩出去那一下,讓她吃了不少苦頭,現在只能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她推着一把滑輪椅作掩護,遮擋頭部跟頸部,從二樓落下來的玻璃碎片,有不少插在了椅子的坐墊上。
「J」迅速爬到指揮官的身邊,此時對方身上已經有多處被玻璃碎片扎傷,並且他的一條胳膊之前還被艾克打折了,就連爬都爬不動,像上岸的魚一樣在亂蹦。
“快!快去找「母帶」!“指揮官一看「J」來了,趕緊說道。
「J」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她來是想帶指揮官撤離的,但對方突然這樣說,頓時又激活了她大腦裡的另一項程序:
【任務第一,尋找母帶】
指揮官用他完好的那隻手,將槍交給了「J」,像臨終託付般,說道:
“「母帶」在科考隊手裡,這次的任務其實不是救人,而是找回「母帶」,一定要把那個東西帶回去,上級要你來就是這個目的,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派你來了,快去…快去!“
指揮官剛剛說完,頭頂上忽然有一塊玻璃碎片落了下來,像鋒利的刀子般,插進了指揮官的左眼中,頓時血如泉涌,左眼球徹底爆裂,鮮血濺在了「J」的臉上,但她的表情依舊冷漠如初。
“長官?!“躲在門口的那幾名陸戰隊員見狀,冒着槍林彈雨般的危險,不顧一切的衝了進來,他們掩護着「J」,拖着重傷的指揮官迅速撤出了這間實驗室。
而就在最後一名陸戰隊員剛從門縫中鑽出來,只見兩道人影忽然從二樓墜落下來,“砰!“的一聲,摔在了控制檯的地板上,艾澤瑞克仰面朝上的倒在地上,而艾克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上,痛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只見艾克俯下身子,反手持劍,迅速卡住艾澤瑞克的脖子,惡狠狠的說道:
“我看到的只有謊言,你們究竟對我做了什麼?我不會再受任何人擺佈,誰都別想再抓住我,我一定會自——由!“
說罷,他腳下一用力,把艾澤瑞克的胸口,壓迫得更緊了。
“那…那不是我…“艾澤瑞克被踩的都快喘不上氣了,他掙扎着摸向腰間,拿出了一枚時空捲曲器,趁對方不注意,正要啓動——
可是忽然一道綠光閃過,艾克發現了他的小動作,立馬揮劍,毫不留情的斬了下去!
只見一灘鮮血飛濺出去,艾澤瑞克握着捲曲器的那隻手,直接被對方砍斷,它飛過大半個控制檯,最後掉在了主機區域,落地時的碰撞恰好激活了捲曲器,只聽“砰!“的一聲——
實驗室的主機受到電磁脈衝的強烈輻射,用來維持時空之門的演算程序瞬間崩潰,好幾臺輔機接連發生爆炸,一時之間,到處都充滿了電火花。
但沒有什麼比艾澤瑞克的慘叫聲更讓人觸目驚心了,他的手被砍斷了,血流如注,痛得他幾乎要失去知覺,握着武器的另一隻手,也早已放開。
反觀艾克,他並非冷血殺手,只是對於敵人,他從不留情,在砍斷對方的一隻手後,只見他將武器倒握,高高舉起,看着被自己踩在腳下的“敵人“,一字字道:
“很抱歉,時間不站在你那邊兒。“
話音剛落,他立刻發力,發光的刀刃如落雷般迅速下降,在一瞬間便將刺穿對方的胸口——
但是就在同一時間,孤注一擲的艾澤瑞克,用剩下的那隻手抓住被壓在身下的Z型驅動器,猛的一拉保險栓,啓動了他一直沒把握成功的那招,回到過去——
頃刻間,一股因時空斷裂而產生的能量波動,在艾克的刀刃還未完全落下之前,頓時釋放出去,猶如火山爆發一般,而恰好踩在火山口上的艾克,首當其衝便被擊中,只見他手裡的武器飛了出去,而他自己也被擊飛,身體衝上了幾米高的天花板,“砰!“的一聲,撞在了上面。
這股能量波動的威力相當驚人,彷彿Z型驅動器自爆了一樣,就連站在門外的幾名陸戰隊員,還沒來得及走遠,就被震飛了,實驗室裡所有的玻璃,包括顯示器屏幕,都在一瞬間被震得粉碎,噼裡啪啦,像放鞭炮一樣。
但最危險的卻是那臺用來開啓時空之門的機器:
隨着整個控制檯的系統失靈,通過電磁線圈的電流出現了異常增多現象,導致時空之門裡的那團能量漩渦,頓時變的極其不穩定,它的形狀正不斷髮生改變,像黑洞似的在擴張,彷彿要將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吸進那道時空之門中去,吞噬消亡…
“該死!快走!我們走!“
從地上爬起來的陸戰隊員,一看事態已經完全失控,他們立即朝直升機平臺奔去,指揮官重傷不治,已經死了,他們也顧不上擡屍體,因此誰也沒有發現「J」失蹤不見了。
這個時候,「J」早已離開了中央實驗室,她的任務是去尋找所謂的「母帶」,於是她在研究所的各條通道之間穿梭,到處追尋着科考隊人員的蹤跡,渾然不知實驗室裡正在發生的可怕異變,直到她用眼睛預見了那一幕——
「J」忽然停下腳步,她看到了整個研究所,整座天堂島,都將很快從海面上消失,她意識到這次任務恐怕要失敗了,她記起了在基地受訓時,上級告訴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的應對措施:
【她是比任務更重要的國家財富,她必須活着回去報告結果】
「J」回過神來,她立刻改變了主意,她現在要活着離開這裡。
於是她用雙眼預測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不斷修正自己的逃跑路線,她大腦的應變分析能力,簡直就像一臺精密的計算機,而她神經反射與肌肉記憶的配合協調性,更是快的驚人。
她比那些陸戰隊員更早的到達了直升機平臺,停在那裡的兩架直升機,螺旋槳已經開始轉動,隨時準備起飛。
那幾名倖存的陸戰隊員大概在半分鐘後才趕來,而此時「J」已經跑過了大半個直升機平臺,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選擇登上直升機,而是一直向平臺最遠端跑去。
“那丫頭瘋了嗎!她在幹嘛?!“一名駕駛員問道,他眼睜睜看着「J」從直升機面前跑過,她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彷彿當這架直升機根本不存在一樣。
副駕駛員立即打開艙門,朝「J」大喊大叫,讓她回來,可她就是不回來,一直跑到平臺最邊緣,只見她縱身一躍——
就在同一時間,研究所內部突然發生爆炸,只見一股奇特的能量脈衝,迅速擴散出去,形成了一個罩子,將半座島嶼都包圍在裡面,而僅僅維持了一秒鐘後,當能量罩忽然開始收縮的時候,所有已經包含在內的物質,全部憑空消失了——
不論是石頭還是水泥,整座島在一瞬間變成了大片的真空區域,就彷彿它根本不存在一樣,那些陸戰隊員也都一起消失了,直升機平臺只剩下一小部分,就像被切剩的蛋糕一樣,兩架直升機也都沒了,其中一架只剩半條機尾掛在剛剛被削平的懸崖邊上。
幾秒鐘後,就連整座天堂島僅剩的那一小塊蛋糕,也轟然崩塌,大大小小的碎石、廢墟,紛紛落進海里,在幽暗的水下世界中,紅髮少女的身體像被浸泡的標本一樣,似乎是溺水了。
「J」之前從平臺上跳下去時,落差太大,導致入水發生暈眩,簡直就跟自殺沒什麼區別,她現在意識模糊,無法靠四肢遊動浮上水面,微張的雙眼迷茫的盯着上方,那片遙不可及的海面,她似乎永遠也摸不到了…
在這生死關頭,「J」的心裡沒有任何恐懼,活着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死亡對她來說,也不見得比任務失敗差到哪兒去,她臨死之前只有一件事情感到很困惑:
「自由」,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她想起了實驗室裡那個不可阻擋的傢伙,他是自己這些年裡遇見過的最強悍的敵人,但是像這等在她看來足以呼風喚雨的強者,卻執著追求一種名爲「自由」的東西,那究竟是什麼?
「J」知道自己要死了,她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任何未來,但在這一刻,她毫無波動的內心,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情緒——那是一種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的、慵懶怠惰的享受。
她不再需要執行任務,不再需要回到那個「地方」,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目標與方向,即便漸漸恢復了力氣,也不再渴望游上那片閃爍着波光的水面,她享受這樣一直溺水的感覺,身體毫無重力的漂浮在水中,對她來說,也許這就是「自由」…
「J」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放棄了最後的生機,選擇溺亡,以這樣的方式來感受自由,但就在她的意識處於消失邊緣的最後關頭:
恍惚之間,有條金光閃閃的披風出現在了她的身邊,那是從水面上垂下來的,將她下沉的身體緩緩接住,那種柔暖的感覺就像躺在金色的沙灘上,彷彿她並不是真的溺水了,而僅僅是躺在沙灘上睡着了,因而做了一個離奇的怪夢。
「J」勉強再次睜開了眼睛,她想弄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但卻發現一雙金色的眼眸,正從頭頂上方凝視着自己,如太陽般閃耀,充滿了夢幻的色彩…
寄宿在紅髮少女體內的某個靈魂,突然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