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莉婭在全副武裝之後,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穿過走廊,來到了父親生前所住的屋子,這裡的陳設一切都跟從前一樣,只是多了裡託大師的靈位。
艾瑞莉婭走到父親的靈位跟前,屈膝下跪,低着額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爹,女兒有些話想對你說...從小到大,我都是在你、在哥哥的庇佑下活着,我是劍術大師的女兒,是護衛隊隊長的妹妹,道場裡誰見了我都要恭敬地喊一聲師姐,走在外面不論去哪兒,人們都會對我熱情相待,但我知道這並不是因爲他們有多喜歡我,而是因爲他們很尊敬你,你是艾歐尼亞人的驕傲...”
“在前途如此黑暗,艾歐尼亞存亡旦夕的這個時刻,我多麼希望能夠有你、有哥哥在身邊,但是很可惜,你們都不在...”
艾瑞莉婭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可是轉眼又笑了。
“不過這些都沒關係,因爲這裡還有我,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將和這裡的人們一同奮戰到底,我絕對不會動搖!”
艾瑞莉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聲音輕柔地說:“如果你能聽到我說的話,請幫我轉告一句給哥哥,告訴他,千萬不要回來。”
艾瑞莉婭睜開了眼睛,她的眼底雖然泛動着淚光,但堅定的眼神不曾改變,她向裡託大師的靈位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心中默唸道:請保佑您的女兒跟普雷希典吧!
當她擡起頭的時候,雙手伸向前方,從靈臺上取下了一個木盒,將其打開,露出了存放在裡面的一顆紅色的寶珠,足足有手掌那麼大。
艾瑞莉婭小心翼翼地捧起這顆紅色的寶珠,她緩緩站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眉頭緊鎖,將自己的意念通過雙手傳遞給寶珠——
一剎那,寶珠突然散發出熾熱的紅光,緊跟着懸掛在靈位上方的四片劍刃像是忽然受到感召,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彷彿與寶珠產生了共鳴——
伴隨着“嗖——嗖!”的破風之聲,四片劍刃全部從牆上飛了下來,圍繞在寶珠的身邊,艾瑞莉婭單手握住寶珠,將其高舉過頭頂,只見那四片劍刃也跟着升上了空中,在寶珠周圍不停地旋轉。
劍刃與寶珠像是成爲了一個整體,而這便是裡託大師留下的傳世之劍!
艾瑞莉婭從驚奇中回過神來,她神情堅毅地說了一句:“該出發了。”
——
位於普雷希典城中心的長老院裡,大廳中,只有永恩和卡爾瑪坐在那裡,他們倆顯得神情凝重,目光盯着地板,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從大廳的後堂裡傳來了一陣咳嗽聲,永恩和卡爾瑪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立刻便站了起來,迎接長老的到來。
只有一位長老從後堂裡走了出來,他示意二人趕緊坐下,自己也爬到長老的位子上,緩緩坐了下來。
長老嘆了口氣,看着卡爾瑪問道:“那些難民們都安頓好了麼?”
卡爾瑪點了點頭,“分散在城中的各個旅館,目前情況還算穩定,可能大家一路顛簸,都比較累了。”
長老沉吟了一下,又把目光轉向永恩,問:“加固城牆的工事,能及時完成麼?”
永恩遲疑了一下,如實地說道:“加固城牆,永遠沒有完工的那一天,而且我們也等不到那一天,只能做一點是一點。”
長老點了點頭,緊接着發出一聲嘆息,無奈地說:“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實在太爲難你們了。”
卡爾瑪實在坐不住了,起身說道:“長老,我們堅決不能投降!從最南端的小島開始,我就已經見識了這羣諾克薩斯人的殘忍,如果投降了,那麼我們將會受到永無止境的屈辱壓迫!”
長老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一點我很清楚,我們可以不投降,但你要怎樣說服普雷希典的民衆,告訴他們將要面臨何等殘酷的命運!你要如何讓大家都能跟你們一樣,視死如歸,浴血奮戰!我們的文化就是如此,崇尚自由意志,而你現在要讓大家突然間凝聚爲一個整體,不是說團結起來就能團結起來的啊!”
卡爾瑪無言以對,她深知長老的難處,而這也正是她自己的難處,雖然她很想要鼓舞大家,讓每個人都能和自己一樣,心懷希望,但是面對那麼多令人失望的事情,看到一張張軟弱無力的面孔,她才終於意識到:
【無法貫徹意志的希望將一無是處】
可是怎樣才能讓大家貫徹意志,什麼樣的意志才能凝聚所有人的力量?卡爾瑪陷入了苦思冥想。
大廳裡死一般的沉寂,長老、永恩、卡爾瑪,都沒有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隱隱約約,從外面傳來陣陣擊鼓聲,彷彿又引起了民衆的騷動。
大廳裡的三個人都感覺到不太對勁兒,他們面面相覷,緊接着永恩往外面走去,撂下一句:“我去看一眼!”
“等等!”卡爾瑪突然叫住他,說:“你留在這裡,我去。”
永恩微微一怔,緊接着意識到卡爾瑪是在擔心長老們,又聯想到之前亞索的行爲,臉色頓時黯然了許多,嘆了口氣,便退了回來。
卡爾瑪趕緊走出了大廳,她剛一出長老院的大門,就看到遠遠的在普雷希典巨臺上,一級一級的臺階全都被火把點亮,似乎有人正站在巨臺的最頂端,一遍又一遍敲擊着戰鼓,在夜深人靜的這個時候,傳遍了整個普雷希典。
街道上人們紛紛走了出來,好奇地望着黑夜中那座發光的巨臺,而在全城各處巡邏的護衛隊,也正集中趕往普雷希典巨臺,卡爾瑪攔下一人,緊張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敵人要攻過來了嗎!”
那名護衛搖搖頭,“不是,我聽說是隊長的妹妹,她好像爬到了巨臺的上面!”
說罷,他便趕緊走了,留下卡爾瑪一臉疑惑的表情,琢磨道:“隊長的妹妹?護衛隊隊長是澤洛斯,那他的妹妹...豈不是艾瑞莉婭!?”
與此同時,遠在城邦最西端的普雷希典巨臺,一級級的爐臺上正跳動着熾熱的火焰,彷彿撕裂了夜的漆黑,在黑暗中點亮了一盞燭光。
而位於巨臺最頂端,艾瑞莉婭身披緋紅戰甲,手中高舉父親的傳世之劍,她的頭髮在夜風中飛舞,站在巨臺的最邊上,望向下方不斷聚集的普雷希典民衆以及護衛隊,她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
“艾歐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