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雪地中,四周是白茫茫的大霧,天空中落下的雪花細碎而密集,像灰燼,像塵埃。
像是經歷了一場巨大的劫難,艾希感到渾身無力,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走來,泰達米爾的樣子逐漸清晰,當他來到她身旁,俯下身,看到她安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臉後,他的雙眼帶着溫柔,替她拂去額頭上的雪花。
“我還以爲我死了。”艾希的眼角滑過一滴熱熱的淚,她以爲她撐不住了,阿瓦羅薩的力量毀於一旦,寒冰部落淪陷,這個瘋狂的世界臨近末日,她以爲,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沒事了……”泰達米爾從白雪中抱起艾希,吻着她的額頭說:“凜冬之爪撤退了,我們的城堡沒事了。”
艾希冰藍色寶石一般的眸子看着泰達米爾在戰鬥中劃傷的臉:“古拉加斯呢?”
泰達米爾沉默了片刻,呼吸變得沉重。
艾希看着他的眼睛,繼續追問:“冰晶之閂和鮫珠呢?”
泰達米爾沒有回答,目光躲閃,不願直視艾希。
“說啊。”平靜的內心一下子緊張起來,她從雪地上掙扎起身,大聲問他:“到底出什麼事了?”
泰達米爾蹲在雪地中,久久不肯答覆,他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沾滿冰雪的髮絲隨風飛揚,艾希心中的那抹希望之光一瞬間被冰雪覆滅,弗雷爾卓德和寒冰部落的未來像是一塊被瓦解的鏡面,凝滯着阿瓦羅薩的光芒和音容笑貌,狠狠摔入深淵。
艾尼維亞,如果沒有你,阿瓦羅薩如何孤獨的面對風暴?
艾希在蒼茫的雪地上奔跑。
泰達米爾站起身,追了上去。
泰達米爾和蠻族的戰士們擊退了古拉加斯帶來的部隊後,回到城堡中尋找失蹤的古拉加斯。泰達米爾知道,他就是衝着冰晶之閂和鮫珠來的。
古拉加斯陰險狡詐,在艾希的臥室裡找到了秘密通道,進入了放置冰晶之閂的密室。
泰達米爾趕到的時候,古拉加斯正在密室中。
泰達米爾衝上去,一把抓住古拉加斯的衣服,這傢伙沒有反抗,像是被什麼東西驚嚇到,愣住了一樣。
泰達米爾隨着他的目光望去,在一個打開的盒子裡,原本擺放好好的冰晶之閂符文,碎成了沫。
古拉加斯剛剛看到,很明顯不是他乾的。
泰達米爾把古拉加斯扔出城堡,回來以後找遍了所有地方,發現洺思、恩曼和努努都不見了。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鮫珠被人奪走了!
艾希來到阿瓦羅薩之丘,她站在至高點,看着遙遠的冰川,暴風雪狂吼着,猙獰地捲起她的衣襬。
來自弗雷爾卓德北壁的一聲巨響震動了天地,天空暗得像黑夜,艾希的視覺也慢慢變暗。
阿瓦羅薩雕像手中的那一抹魔法之光變得模糊,暗淡,最後消失不見……
剛剛經歷過戰事的寒冰部落城中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古拉加斯被士兵驅趕到了城郊,他始終想不通,冰晶之閂怎麼會被人摧毀,而自己如此大好的機會居然又一次空手而歸。
他像一個行屍走肉,搖晃着酒氣熏天的身軀走上出城的小路。
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出現一羣人,他擡頭一看,是凜冬之爪的部隊。
大事不好。
儘管古拉加斯使用了各種魔法想要逃跑,最後還是寡不敵衆,乖乖跪地求饒。
瑟莊妮剛剛找到自己的隊伍,她臉上還帶着爆炸時的黑色菸灰,看上去狼狽至極,這一會兒,她終於找到這個背信棄義的傢伙,恨不得馬上把他的頭砍下來喂狗。
古拉加斯被捆綁起來,肚子上的肉從繩套中擠出,十分難看。
瑟莊妮走上前去,用腳蹬蹬他的肚子說:“落到我手裡,你算是廢了。”她瞪着眼睛道:“竟敢給我耍詐,要炸死我是吧?”她一腳把他踹翻在地,踩着他的肚子,向後伸出一隻手。
刀子遞到手中,瑟莊妮握住刀柄,劃開了古拉加斯的肚子。
“我倒要看看,這個胖子肚子裡裝了多少油水!”
一股鮮血飆出來,在酒精和寒冷的麻醉作用下竟然沒有多少痛楚,但古拉加斯能清晰得感覺到自己的皮膚髮出的撕裂聲。
瑟莊妮用刀尖挑開那一層厚厚的皮囊,伸進肚子中,一番攪弄,最後挑出一根血淋淋的東西,是腸子。
四周的士兵紛紛捂住鼻子退後。
一大股腥臭的氣味薰得古拉加斯自己都快昏厥,在對方不依不饒地折磨下酒精也無濟於事,他感到痛苦了,噴濺到鮮血的臉扭曲無比,不停顫動的雙瞳漸漸蒙上一層絕望。
瑟莊妮帶着狂放的大笑走掉,臨走前,還替古拉加斯解開了繩子。
這個畜生一樣的女人,她不殺死他,就想讓他拖拉着一地腸子自生自滅,古拉加斯用自己殘存的一點意念詛咒她一千年,
深夜,寒冰部落的巡邏士兵在街道上發現一個暈倒的人,他把那人扶起來,發現他自己用手抱着一團東西,仔細一看,是一堆腸子。
士兵嚇得一把推開他,離得遠遠地:“你什麼人,你你你,這是幹什麼?”他指着那一堆腸子嚇得直哆嗦。
古拉加斯無力睜開眼,他微閉雙眼,氣息奄奄,虛弱地說:“我要去城堡……讓我見艾希……”
被人擡進城堡的時候,古拉加斯像一個死人,身體僵硬,呼吸微弱。
艾希匆匆趕來,看見板子上的古拉加斯後,幾乎要暈過去,這傢伙一直用手抱着他的腸子,肚子中流出的血液已經乾涸結冰,在他的身體四周凝結成血色的冰凌,看上去十分恐怖。
“艾希……”感覺有人靠近,古拉加斯虛弱地呼喚。
艾希來到他身旁,看着他扭曲的臉說:“我在這。”
古拉加斯看到艾希的臉,內心反而一下子平靜了,彷彿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給他的最大眷顧。
他雙脣顫抖,虛弱地擠出幾個字:“鮫珠……”他猛地喘一口氣,彷彿沒有這一口空氣就會死過去一樣:“鮫珠,可以代替冰晶之……”
隨着最後一個字微弱氣息的吐出,古拉加斯抱着自己腸子的手突然垂下,再也不動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他睜着一雙絕望眼睛仰望着天空,鬍子上佈滿了冰雪,垂下的手上佈滿了黏稠的血液。
他一生愛酒,這一次,終於可以長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