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路唯新已經擡着棺材上來,楠木的棺材,上了八十八道漆,真是亮光閃閃的。只是在月朗星稀,乍有這麼一具棺材往前一擡,還真有些滲人。
郭文鶯走過去,手在楠木棺材上敲了幾下,咚咚地聲響傳的滿院皆是。她清冷的目光向衆人一掃,每個被她看到的人都覺得涼颼颼的,好像被刀割着一樣。
她冷聲道:“諸位大人都看到了吧,這是棺材,上好的棺材。本官到東南來,就是擡着棺材來的。不過你們要以爲這棺材是裝本官的那就錯了,這裡有可能裝的是本官,也有可能是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皇上聖旨讓本官統領閩浙一切軍政事務,那就是賦予了本官極大的權力,殺伐果斷,一切全憑本官。本官若想要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腦袋,可以不經上奏直接推出去砍了。哪個要是不信,儘管可以試一試,看看本官敢不敢動手?”
“當初在東南我一口氣殺了二十多個官員,其中不乏有二三品的。本官之所以把這棺材擡出來,就是想跟諸位挑明瞭,咱們把醜話說在前面,今後本官在閩浙的一切鈞令膽敢有尊者,這棺材我不介意叫你躺一躺。還有敢貪贓枉法,欺壓百姓,玩忽職守,耽於享樂的,一旦查實,嚴懲不貸。你們可聽清楚了?”
話音剛落,滿院譁然,這些官員們大都是坐鎮一方,平時作威作福的多,何曾被人這麼威脅過?就連浙江巡撫蔣閔仁和福建巡撫湯會都不禁心有餘悸。不過他們心裡也明白,郭文鶯不是在說大話,一個女人能坐上這個位置,就絕不會是簡單的。何況她和皇上的關係,許多人都心知肚明,以皇上對她的偏心,她若動了他們,不會有什麼事,而郭文鶯若是損掉半根頭髮絲,那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先前那些還有不服氣被一個女人管制的,到了這會兒都變得老老實實的了,哪兒還敢存了半分不敬的心思。都收斂着,暗想着今後夾着尾巴做人,誰要跟這個女人對上,誰倒黴。
這哪是女人啊,簡直就是個痞子。都說皇上有幾分痞氣,他的女人也是有樣學樣啊。
衆官員自是心裡腹誹不已,卻一個個低頭順耳的,吭都不敢吭一聲。
這頓飯吃的簡直就是有史以來最慘的一次,飯難吃不說,還嚇得一身冷汗。一個個坐不安穩,食不下咽,差點把胃氣給憋出來。
郭文鶯隨後說了有關賑災的安排,這些人也都一一應了,沒一個敢有異議。
她隨手點了幾個府城把府庫打開,那些知府大人臉都白了。哆嗦着說今年各地災情嚴重,收成不好,府庫中的糧食都不多。
郭文鶯也沒多說什麼,沒有就是沒有,便是把他們殺了,也拿不出來。她心裡明白,就讓他們盡力而爲,沒糧想辦法籌備,讓各地富商募捐一些,都交給張明長統一處置。
這些人自以爲逃過一劫,慌忙應了,顯然剛纔被郭文鶯的氣勢嚇驚了不少,大部分都是面色慘白的。
見他們都老實了,郭文鶯也不再多說什麼,她也不是想把這些官員怎麼樣,只不過她來東南是要做大事的,不指望這些人都幫她多少,不要不給她惹麻煩,不處處給她掣肘就行了。
這頓飯吃完她便把人都送了出去,隨後把師爺叫來,安排些事宜,自明日開始,她也算是正式的閩浙總督了。
這新官上任總要做出點實事來的,次日一早,郭文鶯就讓人把徐橫找來,讓他跟着一起去泉州視察。
不過一兩年沒見,徐橫似乎曬黑了不少,留着滿臉的絡腮鬍子,手裡拎着大刀就進了總督府,要不是臉上帶着笑,還真挺像來打劫的。
郭文鶯睃了他一眼,皺眉道:“你那是什麼形象?衣服帶子都沒繫好。”
記得從前的徐橫,雖然也是邋里邋遢的,但好歹沒留個大鬍子,看着還順眼點,現在只讓她想起水路上遇到的那夥水匪。就是那匪首杜二黑都比他看起來像小白臉。
徐橫跟她慣了,也沒多少禮數,抱了抱拳,隨後嬉笑着坐在她身邊,“我說郭大人,我老徐就這樣,比不得那些細皮嫩肉的,將來娶個婆姨還能嫌我黑不成?”
郭文鶯哼了一聲,真的有點懶得搭理他,在東南多年,他就學會了貧嘴了。
她道:“路唯新給你送去那人,你用的怎麼樣?”
徐橫道:“你說的杜二黑吧?確實是把好手,不過這些水匪出身的不服管教,都是一身的反骨,都讓我趕着掃茅廁去了,先幹兩月磨磨身上的戾氣再說。”
郭文鶯點點頭,那杜二黑也確實該治治的。
這會兒有丫鬟上了茶,她端起來喝了一口,道:“今天叫你來是商量去泉州的事。”
徐橫呷了口茶,“大人,那個地方危險的很,常有倭寇出沒,大人前去怕很危險。”
郭文鶯皺眉,“我什麼危險的地方沒去過,你還真當我是閨閣女子嗎?”
徐橫嘿嘿一笑,他也不是真把她當閨閣女子,只是一想到她是女人,就總覺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他們說要走也快,外面收拾好了車馬,路唯新點了一百錦衣衛和三百親衛跟着,徐橫也帶着兩三百人,一起晃晃蕩蕩往泉州而去。
在路上徐橫給郭文鶯講說泉州最近的情況,自江太平被趕出福建之後,他就四處遊走,想集結人東山再起。新南軍幾次圍剿,消滅不少他的舊部,後來江太平在陸上待不下去了,便跑到了海上,和一些倭寇重新勾結在了一起,集合不少人,佔了海島,建了海上根據地。
泉州的港口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籌備建了,但由於倭寇不時滋擾,遲遲未能動工,原先建的一塊地方已經都被廢棄了。
他們一路到了泉州,此地荒涼的讓人看着心疼,雖是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但百姓回遷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