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報告

隨着慘烈的戰事消彌,“新拜占庭”行星的大撤退也在全力推進當中。

數十萬計的大中型運輸船和客輪,組成一個又一個極其龐大的船團,排列在“新拜占庭”行星的主星“喜馬拉雅”恆星的日鞘內。

不可計數的空天飛機和小型接駁飛船,密集而靈巧地穿梭於其間,將人員和物資,從“新拜占庭”行星上轉運。

透過防輻身的舷窗,巨型星際客輪“藍色諾亞”號上,漂浮在寬大的遊覽走廊裡,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戰爭與救國獨裁官姜子鉞,鳥瞰着下方緊張繁忙的空天大轉移。

結束了“新太平”行星戰役的廝殺,迴歸“新拜占庭”行星,繁重與急促的國民撤退工作令他倍感煎熬。

指軍艦隊作戰是他擅長的,但是疏散人民轉移物資,還是數量巨大的整顆行星,這些都遠遠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好在前執政官汪澤仁留下的技術官僚班子,還有元老院旗下各部門的鼎力配合,才使大戰過後大災之中的帝國政府,仍然有效運作,也使得他竭力保持着的樂觀與堅定精神得到維護。

姜子鉞此時的內心,無比複雜,有自責,也有無奈。同時也感到極爲疲憊。自己承受了太多自己原本無法承受的責任了。

這種超越個人負荷的歷史責任具體的表現,就是他的行爲導致的無數人的死亡與痛苦。無論是之前一系列戰爭中爲他而犧牲的官兵與人民,還是這一次大撤退的人民,都算是他直接和間接的受害者。

這時,旁邊一個艙門打開,樞密院首席幕僚君特·君特·費施爾飛了出來,恭敬地叫道:“閣下。”

姜子鉞頭也不回,只顧着看着窗外的繁忙景象,淡淡地問:“君特,有什麼新的報告嗎?”

“最新統計,‘新拜占庭’行星人口已有九成撤退到太空。剩下的一成預估兩日內完成。‘出瑞金記’行動的重點已經轉向物資轉移。”

“很好,做得很好。”姜子鉞轉過頭,注視着君特·費施爾。

“軍事上,卡里奧斯將軍的無人通報艦傳來報告,敵人國民警衛隊艦隊回防‘埃吉爾’行星,我軍稍作接觸後撤回‘伊謝爾倫’行星。伊琳娜將軍的通報艦也一併到達,報告所部接應到李敬先將軍的毛艦隊,已經撤回‘伊謝爾倫’行星休整待命。”

軍事行動的順利,讓姜子鉞長長鬆了一口氣。

但是君特·費施爾卻接着說:“李敬先將軍還報告了一個情況,說在‘埃癸斯’行星遭遇到敵人一千艘戰列艦組成的艦隊。”

“什麼?”剛剛顯得輕鬆的姜子鉞又變得緊張起來,“‘埃癸斯’行星,一千艘戰列艦?”

如此一來,藉由較早前取得“新拜占庭”行星和“新太平”行星戰役的勝利而獲得的軍事優勢,就迅速被抵消。

之前在“新太平”行星消滅了英仙星際聯邦國防軍第六、第八、第九三支艦隊,加上“新拜占庭”行星擊潰的“克勞斯·李斯特”特遣艦隊,可算是殲滅了聯邦國防軍剩餘的主力。

而帝國軍方面仍然擁有殘存的“愷撒”和“查理曼”兩支分艦隊,加上李敬先那支編制雖小但一直保有的毛艦隊,新羅馬帝國對英仙聯邦,對上聯邦僅剩的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在主力艦上已經具有明顯優勢。

現在突然多出一千艘聯邦國防軍戰列艦,就使得雙方又回到勢均力敵的天秤上。

但軍力上的平衡對當下的元老院與羅馬人民來說,就是處於戰略上的劣勢。因爲“新拜占庭”行星即將毀滅,空前規模的國民大遷移,對於帝國而言簡直是大放血。從經濟到國民士氣上,都是沉重的打擊。

在姜子鉞看來,如果聯邦國防軍此時更具進取心,拋開“新太平”行星大敗的思想負擔,集結兵力再投入進攻,他將不得不放棄邊境行星,以空間換取時間。

略加思索,姜子鉞立即對君特·費施爾下達指示:“君特,你馬上安排通報艦,以最快速度趕往‘伊謝爾倫’行星。傳達我的命令:一,駐守的所有艦隊,不管是中央艦隊的還是邊境艦隊的,都歸赫爾薇爾·伊琳娜上將指揮;二,伊琳娜上將整合各艦隊後,立即向敵國‘埃癸斯’行星推進,進攻的姿態一定要高調;三,若與敵艦隊有遭遇,接觸後立即撤回,若未遇敵人抵抗,駛近‘埃癸斯’行星後即行撤退,不可戀戰。”

“是,閣下。”

“等一下。”正當君特·費施爾準備離去時,姜子鉞又叫住,“補充一條,讓伊琳娜將軍和卡里奧斯將軍公開宣傳,我抵達‘伊謝爾倫’行星直接指揮艦隊。”

“閣下,這個有必要嗎?”君特·費施爾並不明白補充內容的用意。

“這是要演給敵人看的。當然也還有艦隊裡的基層官兵,連續作戰他們已經疲憊不堪,需要一個戰無不勝的統帥來激勵。”

“明白,閣下。”君特·費施爾興奮地迴應,接着迅速離去。

姜子鉞將目光重新轉回窗外。

他很自信自己這種給敵人保持壓力,以彰顯戰略主動權的疑兵能夠起到作用,讓英仙聯邦方面感到緊張。

在“新太平”行星大慘敗後,加上李敬先毛艦隊的腹地遊擊,這次“高調的進攻”會使他們高度緊繃的神經和脆弱的心理再一次受到嚴峻考驗,從而不能理智地做出正確的戰略判斷。

當姜子鉞回到他的獨裁官辦公室裡時,元老易卜拉欣·本·阿卜杜勒-阿齊茲,帝國情報局局長李樹斌也跟着前來報告。

見到他們兩人,姜子鉞就知道關於情報方面,有重大的信息,於是他直言道:“不用敬禮了,有什麼情況請直說。”

“獨裁官閣下,敵國方面發生了重大的變故。” 元老易卜拉欣·本·阿卜杜勒-阿齊茲說着便朝情報局長李樹斌使了個眼色。

李樹斌接着報告:“閣下,英仙星際聯邦國防軍上校羅博,五星上將埃裡克·馮·布隆伯格,發動了政變,已經控制了政府和軍隊。羅博自任臨時大總統,布隆伯格任臨時總司令。按他們的宣傳,總統宋庭榮已經被逮捕。”

“羅博?”姜子鉞重複着羅博的名字,“我被推選爲獨裁官,他就去政變當大總統?不過這自我任命的東西,人民會認可嗎?”

“綜合我們在聯邦內部獲取的信息分析,這一次的政變是經過周密的籌劃和精心的組織,而且是有更爲強大的人身居幕後遙控指揮。羅博和布隆伯格應該只是前臺的角色。目前聯邦方面,社會秩序上看不出受到政變的影響。”李樹斌說。

“羅博和布隆伯格已經公開了新大選的時間表,他們目前的做法就是一個過渡政府,連宋庭榮的內閣成員都全數保留。所以他們這一次政變比較特殊。” 元老易卜拉欣·本·阿卜杜勒-阿齊茲做了補充說明。

“哦。這麼說來,這次政變應該是他們內部權力調整,而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權力鬥爭。”姜子鉞推測道。

“還有一個重大消息。”李樹斌說着看了元老易卜拉欣·本·阿卜杜勒-阿齊茲一眼。

元老主動說道:“聯邦的臨時大總統羅博,國防軍臨時總司令埃裡克·馮·布隆伯格五星上將,聯名提議和我元老院與羅馬人民舉行和平談判。”

“和平談判?”姜子鉞卻充滿了狐疑。

剛纔自己還在擔心英仙星際聯邦可能的進攻,現在對方居然要求進行和平談判。到底是***還是真署光,必須仔細考慮一下。

“他們還派無人通報艦發來通信,閣下是否過目?”帝國情報局局長李樹斌問道。

“放出來吧。”

“是。”

李樹斌將別在胸口上的全息投影設備打開,在辦公室裡投射出羅博和布隆伯格的全息影像,如同二人親臨現場。

羅博身着英仙星際聯邦國防軍的象牙白海軍禮服,但沒有佩戴軍帽和軍銜,不過上校的金色袖標仍然保留着。

埃裡克·馮·布隆伯格五星上將也穿着一樣的海軍禮服,戴着軍帽和全副軍銜勳章。

兩人一齊敬了一個聯邦標準的軍禮後,羅博便開講:

“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戰爭與救國獨裁官,姜子鉞閣下,我是英仙星際聯邦臨時政府大總統羅博,這位是聯邦國防軍臨時總司令埃裡克·馮·布隆伯格五星上將。我們藉助這個跨躍近萬光年的通信,向您和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發出最真誠的提議,兩國就共同的未來與發展,舉行和平談判。爲了表示誠意,我和我的總司令,已經下令所有艦隊撤回‘埃癸斯’行星和‘埃吉爾’行星,不再主動進入傳統的銀道系一三五線邊境空間。我們希望基於目前雙方各自掌握的形勢,達成一個永久性的和平協議。希望能與您共襄盛舉,爲我們共同的英仙旋臂星際和人類世界帶來真正的永久的和平。”

姜子鉞看了時間,剛好是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12月31日二十二時三十分。

再過一小時三十分,無論是新羅馬帝國還是英仙星際聯邦,都將迎來統一標準的2921年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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