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算是自“阿非利加”行星會戰之後李敬先與姜子鉞面對面說上的第一句話。
丹娜•龐帝克見到將軍到來,立即起來敬禮。
但是姜子鉞卻坐在位子上,一動也不動,完全無視軍規,冷淡地說道:“李將軍,如果是來道謝的就不必了。如果是來奉承的話,那就更不用了。想必你也瞭解我姜子鉞,並非喜歡阿諛之輩。”
面對姜子鉞毫不掩飾的厭惡,李敬先轉而對丹娜和陳維茵笑着說:“兩位小姐,可否讓我與你們的姜子鉞單獨談談。”
“不必了。”姜子鉞搶先說,“你我之間有什麼話還是請兩位女士做見證,以免事後各執一詞,危害了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利益。”
姜子鉞的話很明顯,表示他還對當初“阿非利加”行星會戰之初李敬先前後不一的說詞極爲不滿。
“那好。”李敬先說着便在旁邊坐下,“據我所知,元老院將很快啓動彈劾,讓執政官汪澤仁爲這一回‘三頭狗’作戰的全面失利負責。”
“可是‘漢武大帝’作戰卻大獲全勝。”姜子鉞故意用得意的口氣說,“我們‘鄭和’艦隊遊擊敵後數萬光年,一兵未損,陷‘米德嘉德’、圍‘安德洛墨達’、滅‘亞特蘭帝斯’、襲‘伊甸’,然後後長途奔襲,回防‘新拜占庭’,毀滅敵艦隊。如此曠世奇功,又有誰該負責呢?”
面對姜子鉞的氣勢,李敬先保持着居下位的謙恭態度,說道:“我這一次專門來找你,是想盡早告知你,好讓你爲汪澤仁做好準備。”
“你的立場不是跟令尊一致的嗎?難道李仲坤元老也棄暗投明,倒向汪澤仁元老?”姜子鉞雖然用敬稱稱呼李敬先父親,可口氣也充滿了諷刺和不信任。
“這倒不是。”李敬先回答道,“相信你也知道,元老院的派別之爭,早就已經到了難以調和的境地。所有的妥協都只能依靠幕後交易和不爲人知的明爭暗鬥來實現。汪澤仁上臺後便一直企圖改變這種狀況,只是也一直未能得志。反倒是縷遭其他派別的阻礙和反擊。這一次‘三頭狗’作戰的慘敗,自然成爲反對他的最有利藉口。畢竟他是以第一元老和執政官的身份發佈了作戰命令,而忠於他的卡里奧斯和祖巴蘭兩位將軍則負責制訂了作戰計劃。”
“李將軍,請你收起復雜的分析,直說你的來意吧。”姜子鉞厭煩地說。
“元老院針對執政官的彈劾投票勢在必行,汪澤仁一派也處於絕對的劣勢,唯一能拯救他的政治前途的做法是,由你牽頭,發動‘鄭和’艦隊的官兵請願。你和‘鄭和’艦隊功高蓋世,必定能阻止元老院的決議。”
“李將軍,你這可是在鼓動我發動叛亂。”
“這樣做並不違憲,而且也是有先例可循。”
“那我和‘鄭和’艦隊的弟兄就成了元老院內鬥的炮灰了。”姜子鉞一針見血,“其實,以李將軍的影響力,完全可以說服令尊李仲坤元老到時投下反對票,讓彈劾決議無法通過。那樣既可保住汪澤仁,又可藉機與汪澤仁冰釋前嫌,豈不一石二鳥?”
“如果我能做到這樣,我也不會這麼急匆匆地來找你。”李敬先顯得非常誠肯,“被俘之後,我在敵軍的牢裡思考了很多,終於明白,人要實現抱負,終究要有所放棄,包括與自己的家庭、既得利益都要進行取捨。”
“請你不要說‘爲了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利益’這些假大空的話。”姜子鉞打斷了他的話。
“我當然不會說。”李敬先不假思索地迴應,“但我要告訴你,我這麼做全都是爲了我自己的目標。只是因爲我畢竟上過敵人的當,當過俘虜,一時要召集衆人去反對元老院的決議,相當困難。”
“我也要告訴你,我不是你的心腹干將,更不是你的馬前卒。”
“你我什麼關係,並不重要。關鍵是,你如果這麼做了,保住汪澤仁這個開明執政官,符合你一心爲了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利益的追求,也和我的目標一致。所以,我纔來向你提出建議。”
“好了,李將軍,我明確告訴你,我拒絕你的提議。不要打擾我的私人時間,請離開吧。”姜子鉞冷漠地說。
李敬先起身說道:“我很高興你能跟我談這麼多。雖然你拒絕了我的建議,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贊同我的建議。”然後跟衆人道別就離開了。
看到李敬先離開後,姜子鉞語氣沉重地對陳維茵和丹娜說:“你們也看到了,巨大的政治漩渦已經把我捲了進去。”
陳維茵用安慰的口氣說:“我以前聽格斯•懷特黑德說,你是執政官汪澤仁重點提拔的年輕軍官。那時,我就知道,很多事你必定身不由己。”
“謝謝你對我的理解。”姜子鉞欣慰地說,“可是這次再回到‘新拜占庭’,一定會被捲入更激烈的政治鬥爭。”
“子鉞,不如我們都申請退役,然後回到‘太極’行星安心生活。”丹娜提議道。
“你都說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了。之前我和蘿塔不就是被開除出了軍隊嗎,可還是照樣被拉回戰爭的前線。不過戰場上的敵人,我一點也怕。每一次戰役,我都不需要有人幫我出謀劃策,就可以做到每戰必勝。可是,面對那些政治上的龍爭虎鬥,我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想想,格斯要是沒有犧牲那該多好啊。”姜子鉞禁不住感嘆道。
這時,丹娜拉住姜子鉞的手,默默不語。
“好了,不要談這些沉重的話題了。明天我們都要出發,還是早點休息吧。”陳維茵說完便站起來,笑着說,“我先回去。兩位小情人,再見了。”
“大美人前任,現見。”姜子鉞調皮地道別。
“再見,陳博士。”丹娜也跟着告別。
陳維茵離去後,姜子鉞便對丹娜說:“我們接下來有好多天要在太空裡進行超光速航行,然後回到‘新拜占庭’又有很多公務要處理。我們還二十多個小時能呆在地面上。我想……”
丹娜伸手捂住姜子鉞的嘴,打斷他的話,說:“我也想。不過桂園賓館管制太嚴密了,你不會想帶頭違紀吧。”
“我住的是高級軍官的房間,你到我房裡呆個把小時沒什麼問題。”姜子鉞自信地說。
“終究不自在。而且影響不好。就我們現在的關係,誰進誰的房,都會惹出一大堆紀律問題。”
“你說得是。而且在你們‘太極’行星,媒體更是無孔不入。剛纔我的公開表白,恐怕已經被現場直播了。”姜子鉞感到頗爲無奈,“那我們還是回各自房間休息好了。”
“不要。”丹娜接着充滿期待地說,“我爸有個朋友,在白虹街經營旅館,那裡是白晝區域的商業街區,很少有人在那裡租住,我已經訂好了房間。”
“真沒想你比我還……”姜子鉞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是笑了笑。
“等一下我們換了便裝就過去。”
“好。不過,你得先去跟曹崔新將軍打個招呼,就說跟我出去。”
“爲什麼要我去?你跟她不是更好說話。”
“那老女人不好對付哇。而且她是你的上司,我去說有點不符合規舉。”
“好吧。不過,這一回你可得對我溫柔一些,上次你太粗暴了。那可是我第一次。”丹娜顯得非常不滿。
面對丹娜的抱怨,姜子鉞笑着好言勸慰:“好好。但請你原諒,上次是我這個飢渴老男人不對,這一次一定遵照你指示,包你滿意。”
一切如他們所願。姜子鉞和丹娜•龐帝克很快就回到新重慶市桂園賓館裡各自的房間,換好了便服做了交待,便搭乘出租車到了晝區的白虹街一處旅館。
旅館果然不甚顯眼,位於一排臨街商鋪之上,只掛了一個普通的招牌——“康利旅館”。由於處於永遠的白晝區域,門窗沒有采用星際時代普遍的記憶材料,而只是用黑色和深色的簾子遮光,顯得相當原始。好在旅館的主人康孝利以三星級標準嚴格經營,使得居住環境相當不錯,並且體現出復古的風格,從而贏得不少租客。
由於“太極”行星屬於自由港,因此入住旅館不像在新羅馬帝國其他行星要經過嚴格的身份登記。姜子鉞和丹娜只向前臺出示了身份證——由個人綜合信息卡顯示的特殊影像:“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然後便上了頂樓預定好的房間。
一進門,姜子鉞便迫不及待地摟住丹娜,給她一個深深的長吻,然後又把她抱起來,說:“親愛的,咱們來洗個鴛鴦浴吧。”
“鴛鴦浴?”丹娜一臉不解。
“等一下你就明白了。”姜子鉞色眯眯地回答,抱着心愛的人進了浴室。
……
興奮與激動、快樂和幸福,相交融匯成了滿足,然後漸漸平靜下來。
兩人躺在牀上,相互廝磨着對方的身體。
“我們這可是嚴重違紀。”姜子鉞笑着說。
“你是軍官,要負主要責任。”
“是啊,雖然我已經戰至最後一彈,可還是繳了槍,當了俘虜啊。”
“當俘虜不違法,虐待士兵纔要上軍事法庭。姜子鉞上校,你剛纔對士兵丹娜•龐帝克犯下嚴重罪行,我代表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宣判你有罪,接受我的行刑吧。”丹娜說着翻起身,騎坐到姜子鉞臉上,讓他無法呼吸。
“我有權要求上訴。”姜子鉞奮力叫道,然後雙手抓住她的腰,把她掀下來,迅速起身把她壓在下面。
兩人深情對視着。
丹娜伸手摟着姜子鉞的脖子,問:“子鉞,你爲什麼愛我?”
“潛移默化吧。”姜子鉞不假思索,似乎早就準備好了答案,但口氣卻也頗爲疑惑。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丹娜有些失望,可能姜子鉞的回答缺乏她預期中的浪漫情調。
“算是吧。”姜子鉞說着扭身躺到牀上,並把丹娜摟在懷中。
接着,他一邊撫摸着丹娜,一邊回憶道:“以前跟蘿塔,雖然算是她主動追我,可是大家一起南征北戰,出生入死,相互關照,慢慢變成相互牽掛,然後就覺得擁有對方,跟對方一起生活是一種滿足,一種幸福。只可惜……”
“那我呢?”丹娜問道,但沒有再看姜子鉞,而是緊緊地趴在他的胸口上。
“我們中國人說緣份天定,我覺得我跟你就是最好的例子。”姜子鉞的口氣從剛纔講到前妻蘿塔•斯陶德特時的沉重,變成了輕快和喜悅。“想想我們從最初的相識到一起工作,發生了那些事,再到後來相互配合,設計欺騙‘小蘿蔔頭’他們,充滿了巧合,也充滿了戲劇性。所以,我覺得我會愛上你,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的。”
姜子鉞接着還附加強調道:“是我的宿命!”
“聽起來好像我們是天生一對。”丹娜滿臉幸福地說。
“當然了,你我就是天造地合。想想我姜子鉞儀表堂堂,智勇雙全,縱橫整個英仙旋臂星際無人能敵,簡直是千古英雄,萬世豪傑啊。迪戈•加託都說我是曠絕宇宙了。再看你,簡直是千萬年來所有西方女性的美貌都融合在你身上,臉蛋、身材,哪一個都堪稱完美。而且外表清純,內裡卻是智慧超羣,武力高強,戰鬥值爆表。媒體說我是西楚霸王,完全不對。你更不是虞姬,而應該是婦好,英武俊傑的婦好。”
聽了姜子鉞通篇的吹捧討好,丹娜又開心又懷疑地說:“子鉞,你學生時代一定用這嘴巴騙了很多女生。”
“這個嘛……”姜子鉞故作深沉,然後口氣一轉,飽含遺憾地說,“事實上,姜某算得上英雄出少年,小小就立下蓋世奇功,可當時的愛情相當失敗。至今只交往過三位女友。”
丹娜變得興趣盎然,爬起身來側伏在姜子鉞身邊,注視着他問道:“三位女友?”
“陳維茵,蘿塔,你。”
“這麼說,陳博士是你的初戀情人了?”
“是的。”姜子鉞回答的口氣充滿了感慨。
丹娜卻追問道:“剛纔在酒吧你說當初是因爲陳博士的美貌才愛上她,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姜子鉞老實地回答道,“不過,這個理由並不純粹。”
“那還有什麼原因?”
“跟她在一起,我總算擺脫了入任執行第一個實戰任務造成的心理負擔。”姜子鉞猶豫了一下,才接着嚴肅地說:“她的美貌吸引了我,跟她在一起,特別是在她懷裡睡覺,就不再有噩夢了,我就深深地愛上她。”
“什麼?”丹娜驚訝看着姜子鉞。
姜子鉞帶着苦笑,搖了搖頭,說:“你們女人就是這麼神奇。事情是這樣的:我十六歲那年,從技校畢業後,就應徵入伍。新兵訓練完成後就分配到邊境艦隊的星際陸戰隊裡。沒想到菜鳥就要高飛,當兵半年多就奉命去執行實戰任務,並且陰差陽錯地成了關鍵人物。雖然我最終圓滿完成元老院與羅馬人民賦予的使命,可是卻也患上了嚴重的戰爭綜合症,產生了嚴重的心理疾病。我在新拜占庭的榮軍院住了整整兩年,纔算恢復了正常,可是心理疾病仍然不能根除,每次睡覺,得別是處於淺眠狀態時,都會做噩夢,讓我不得安寧。”
“直到我遇上了陳維茵。爲了獎賞我之前的貢獻,也爲了把我培養成優秀的軍官,軍隊把我保送到新拜占庭的人民大學,主修戰爭學工科專業,副修宇宙學綜合科專業。在那裡,我遇到了陳維茵,她當時是星際生命專業的學生。因爲副修專業是在宇宙學學院上課,許多公修課程我們是一起上的,就這樣我認識了她,並且迷上了她。那時的我年少輕狂,敢愛敢瘋,完全沒有軍人應有的作風,但同時又受到心理疾病嚴重影響。於是,有一天晚上我在她的寓所裡,喪失理智地對她犯下嚴重罪行。”
“不會吧,你居然……”丹娜的驚訝上升到了驚愕,瞪大眼睛看着姜子鉞。她完全沒料想到自己愛上的男人竟有如此不堪的過往情史,而且還是從其口中直接得知的。
姜子鉞卻沒有再看着丹娜,只望着天花板。不過他還是鼓起勇氣,向身邊現在愛的女人講述與曾經愛的女人發生的故事。
“其實當時是她主動,我完全淪爲她的俘虜。”姜子鉞回憶道,口氣深沉,“她就像是個蠻族的女王,完全不顧我的感受,騎到我身上,撕開我的衣服,然後爲所欲爲。雖然我平時的力氣要比她大得多,可我卻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不懂得去反抗她。任憑我在身上所做的一切。然後,我感到非常快樂,並且慢慢地陷入睡夢當中。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才發覺自己躺在她懷裡,並且已經犯了重罪。但是她沒有去告發我,只是哭着埋怨我沒有尊重她,對她太粗暴,害她流了血。我對她連連道歉,並且準備去糾察部隊自首。不過,她阻止了我,只是要求我以後對她溫柔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