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秋槿大方地承認,“只要他明天一來,那麼我的人就會立刻進攻夜鶯教!”許是覺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許是因爲有些事在心裡憋太久了,需要發泄出來,秋槿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不過可惜,那壯觀的場面我看不到。”
“如果他不來呢?”柒孜燁收斂了驚訝的表情。
“我說過他會來的,不過既然你這麼不希望他來,那我就告訴你假如他不來會怎麼樣。”秋槿眼裡閃過一抹厲色,“我同樣會進攻夜鶯教,只不過會麻煩些而已,並且我還會親自去找他。”
原來,這不僅是個陷阱,還是個無論如何她都會贏的陷阱。若是簫弄弦來了,那麼夜鶯教就得完蛋。雖然夜鶯教也不是那麼好對付,但她一定做了周詳安排,而對付簫弄弦,則還有自己。雖然自己肯定不會殺他,但也不知道到時候秋槿會耍什麼把戲,所以最壞的結果就是簫弄弦死了,那麼這樣的話秋槿就完全贏了;而假如他不來,那麼夜鶯教同樣也會面臨一場災難,而且秋槿還會親自去找他,那麼秋槿依然是贏家,唯一的不同就是前者會讓簫弄弦懷着被心愛之人殺死得痛苦而去,雖然他也不知道在簫弄弦心裡自己有多重。後者則完全沒有自己的存在。
“你就這麼肯定自己的計劃會成功?”柒孜燁冷冷地看着她。
“當然!”秋槿回答得斬釘截鐵,“不過他連假死都瞞着你,你還向着他?而且之前因爲蠱蟲的原因他可是你的仇人,你竟然能夠愛上他?”
柒孜燁面無表情地聽着,待她說完才道:“你不用挑撥,我不會殺他,我說過了。”
“我沒有挑撥,只是疑惑而已。”秋槿嘴角忽然扯出一個冰冷毫無感情地笑容,“但是我也說過,你會殺他的。”
柒孜燁玩味地看着她,蹙起了眉。
天空飄起了雪,伴着寒風落了下來,體態輕柔,卻也寒冷凜冽。天地間一片雪白,無端透出幾分聖潔的氣息,銀裝素裹,好不漂亮。
梧桐宮大殿前,女子煢煢孑立,美麗的面容攏着一層寒霜,散發着冰冷的氣息,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白色的衣裳讓她彷彿與周圍融爲一體,卻也更顯孤單寂寥。雪花打上了她的臉頰,被體溫融化,順着面龐流淌,好似淚滴。
白茫中,一道身影漸漸顯現,款款而來,姿態悠閒,絳紫的顏色成爲雪地中最奪目的色彩。
衣袂被風輕輕揚起,搖擺出幾分飄逸的氣息,卻因那顏色而多了邪魅。嘴角掛着慵懶愜意的笑,幾多不羈,幾多自信。含笑而精光內斂的睿智雙眸,略微上挑的眼尾明明增添幾分魅惑,卻在此刻硬是看出幾分狠厲,就連那梅花也有了冰冷的味道。
“簫弄弦,好久不見。”如往昔一般冰冷的語調,卻似乎帶上了幾分別的情緒,殺意凜然。
站定,他含笑望去,彷彿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殺意,熟稔地打着招呼,好似久違的朋友,“數年未見,秋宮主別來無恙?”
“無恙,勞簫教主掛心了。”冰冷的聲音,略含諷刺,“不過簫教主似乎不太好啊,平白死了一次,卻似乎沒什麼人相信。”
“哪裡,只要我的目的達到就行了。”簫弄弦輕笑,意有所指。
秋槿心中冷笑,“哦?那不知道簫教主的目的可達到了?”
“你猜。”擡眸間,一抹殺意稍縱即逝。
“這我猜不到,不過我知道,今天過後,夜鶯教將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秋槿面不改色,卻在說到最後,一抹厲色閃過。
簫弄弦牽了牽嘴角,看上去冷冷的,“消不消失,可不是你秋宮主說了算!”
“哦?是嗎?”秋槿輕蔑地笑了,“把人帶過來!”話音落,便有女子押着柒孜燁走了過來,依然是作爲慕塵言時的面容,而那僵硬的姿態似乎被點了穴道。
簫弄弦瞬間把他打量了一遍,見沒什麼異常才鬆了口氣。倒是柒孜燁,看到他後眼裡掠過一絲驚訝,隨後便是複雜。
簫弄弦!他來了!他真的來了!那,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對他是重要的?可是,可是秋槿她……他不該來的啊。
看見柒孜燁眼裡地急切和擔憂,簫弄弦安慰地笑笑,“別擔心,我來帶你走。”那般溫柔的神色,好似春天百花齊放的瞬間,柔軟而美麗,觸動到人心裡頭去。
柒孜燁愣了愣。
“走?沒那麼容易吧!”秋槿一聲冷笑,右手揮出,雪色的白練帶着一抹銀亮飛了過去,迅速且突然。
“秋宮主如此熱情,簫某如何承受得起?不如先行告辭,改日再續?”簫弄弦雙臂一展,向後倒飛,利刃緊追他而去,翻騰得白練後,一雙冷如堅冰的眸子緊盯着他,毫無感情。
“簫教主太客氣了,還是就此留下,聊一聊往日之事吧。”手臂一甩,白練直擊對方面門。
“何事?當日刺殺之事嗎?那倒不必,我知道並非修羅宮所爲。”譏諷的笑容,好似嘲笑一般。他知道這事是秋槿做的,並且嫁禍給修羅宮,爲的就是不讓自己懷疑慕塵言是梧桐宮的或是別的什麼人。既然如此,那他便如她所願,免得她再耍出什麼新花樣。
秋槿臉色微微一變,當下也不再費話,專心與他鬥了起來。
彷彿不想她靜下心來,趁着間隙,他嘲諷着問道:“秋宮主就是這般招待客人的嗎?”
“你不是客人,你是我的仇人!”冰冷且篤定的聲音,強烈地恨意隨着話語的出口而在雪地上蔓延開去。
簫弄弦冷冷一笑:“我何時與你有仇了?”
見他這般態度,秋槿愈加憤怒,“聽你這意思是沒仇了?”
“當然。”
“呵!”秋槿怒極反笑,“當真是貴人多忘事。不知簫教主可還記得數年前那個盜取‘涅槃’的女子?”
經她一提醒,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一幕浮現在腦海裡,“是你?”他沒想到,當年那名看上去尚有些稚氣的少女竟然就是秋槿。看輪廓依稀有着當年的影子,只是因爲氣質與那時大相徑庭,所以纔沒把倆人聯想到一起。
“終於想起來了?”秋槿譏諷地笑了。當年她是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因爲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梧桐宮的宮主,偷盜別人的東西若是傳出去會有損梧桐宮名聲。
“救你一命也算仇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不僅秋槿愣了,柒孜燁也愣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秋槿臉色一變,不由停了下來。
“你可知‘涅槃’之名從何而來?”簫弄弦也後退了幾步。
“鳳凰每五百年於火中自。焚,經歷巨大痛苦後方可重生,屆時可去除一切自人間帶來的疾病災厄,痛苦磨難,是爲涅槃。”秋槿一邊思忖一邊說道,忽然,她神色一變,看向了簫弄弦,“莫非……”
“沒錯,鳳凰浴火重生是爲涅槃,而那起死回生的‘涅槃’,乃一命換一命。”簫弄弦冷冷地說道。當年,他並不是因爲捨不得纔不願將“涅槃”借給秋槿,而是因爲這所謂的起死回生不過是一命換一命,這也是他不給隱夜的原因。
不管怎麼樣,活着的終究比死了的重要,雖然難過,卻也是亡者所期望的,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就算撇開這個不說,你救活了那個人,那你又怎麼知道,他願意用你的命,換他的命?到時候你死了,痛苦的,內疚的,自責的,不過是你救活的人,這樣,你又何其殘忍?
彷彿受到了什麼打擊,秋槿不可置信般地搖搖頭,喃喃道:“不,不,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這幾年地恨,這幾年地痛苦,這幾年地處心積慮,其實,都是她自找的?所謂的仇恨,其實根本就不存在?不,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
柒孜燁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原因竟然是這樣。難怪,難怪當日他會拒絕隱夜,還說: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原來,有時候別人地拒絕,也許就是一種保護。
“就算如此那又怎麼樣!”秋槿忽然厲聲喝道:“你爲了救我又如何?若不是因爲你不給我‘涅槃’,他又怎麼會死?所以,他一樣是你害死的!我要殺了你,爲他報仇!不僅如此,我還要毀了夜鶯教,還要殺了他,”秋槿回身一指,“讓你也嚐嚐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
分開不久的倆人再次纏鬥在一起。雪地中,倆道身影飄飄忽忽,乍觸即分,一旋一躍,一揮一劃,迅捷優美仿若舞蹈,每一次動作,都帶起雪花在身周飄舞,迷濛中增添了幾分冷冽,幾分縹緲。
“毀了夜鶯教?別做夢了!”見對方不再客氣,他也不再有所保留。
“不妨告訴你,自你踏入梧桐宮起,我的人,便開始攻打夜鶯教了!”冰冷又帶着些許報復成功的得意笑容,秋槿地動作更加兇狠。
簫弄弦也笑了,“是嗎?你認爲有勝算嗎?”
“當然!”秋槿的表情彷彿勝券在握,“我早就在夜鶯教安插了內應,就算沒有勝算,他也會變成有勝算!”
“呵,”簫弄弦一聲嗤笑,“內應,楊鷹嗎?很可惜,他已經被我殺了,在天亮之前。”
什麼?楊鷹被他殺了?秋槿驚愕地瞪大了眼,那可是她好不容易纔安排進夜鶯教的人,“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冷了面容,她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