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中國的媒體瘋了,無論是打開電視還是翻開報紙,你都能看到這場戰爭最詳細報告,當然你不要指望在這些新聞報告裡面,找到一絲白瑞奇的影子。
第五特殊部隊第一次在公衆面前亮相,立刻成爲所有人關注焦點。第五特殊部隊唯一一位班長,現在軍隊中最富傳奇色彩的戰鬥英雄傅吟雪,更是在全國引起一場關於道德的辯論高潮。
他是一個英雄,爲國爲民捨生取義,可以稱得上是俠之大者;但是他又是一個叛逆得讓人聳人聽聞的人物,他喜歡的女孩居然是自己的親妹妹,一些衛道人士連連痛責他禽獸不如;傅吟雪更曾經在北美軍事聯盟組織的網絡軍事競賽中,以“紛舞妖姬”這個女性角色參賽,被譽爲女中呂布!
這麼多信息加在一起,在傅吟雪身上的確是有太多可以炒作的花樣。
人們還在爲傅吟雪的生平事蹟各持一詞褒貶不一時,軍方又爆出猛料:爲表彰四師在這場民族戰爭中卓越貢獻,所有尉級以上指揮員普調一級!根據特殊軍功條例,師長高挺,總參謀長孫振國,第五特殊部隊代理連長傅吟雪,各自獲得一枚水晶榮譽勳章。
世人再次一片譁然,一般人並不知道水晶榮譽勳章的作用,但是大家都能算出來,傅吟雪真正的軍階如果再跟着這次普調向上攀升一級的話,他就將成爲中國最年輕的上校!
部隊凱旋而歸的那一天,天上飄着點點雪花,但這絲毫不能稍稍平息人們的如火熱情。從全國各地連夜趕來爲我們夾道歡迎的人在公路上整整排出四十多公里,少女的尖叫響徹雲霄,鮮花、水果鋪天蓋地的拋向我們。
一些女孩子滿臉通紅,大膽的跳上汽車,用她美麗的大眼睛一掃,找到一個看起來最滿意的士兵,將一封留下自己手機號碼的情書塞進那個戰士的懷裡,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又飛快的印下一吻,然後逃也似的跳下汽車,只留下那個戰士一臉傻笑的愣在那兒。
我把頭伸出車窗望眼眺望,只見如數面小國旗在人們手中晃動,“還我河山,耀我國威”之類的巨幅牌匾隨處可見。有些人把車停在路旁,居然還支起個帳篷,顯然已經等了一晚上,居然還有一些小商小販在這條路上做起了生意,有些人正在品嚐剛出爐的青稞面饃饃。
突然有個女孩指着我放聲尖叫道:“天哪,快看,是傅吟雪!”
“譁……”
在幾千名警察維持下,勉強還能保持秩序的人們終於瘋狂了。成千上萬的人圍上來,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不知道有多少情書、感謝信、鮮花順着車窗塞進駕駛室,瞬間就把我徹底活埋。
當我們終於回到拉薩軍區的時候,每個士兵都滿臉傻笑,只要不是長得太難看,或者在戰場上缺了胳膊少了腿,口袋裡都或多或少藏了幾封情書。
車隊走走停停,用了足足六倍時間才終於回到拉薩,在看到軍區大門的時候,我們不由齊齊在心中發出一聲驚叫:“我的媽呀,這也太離譜了吧?!”
在拉薩軍區門前,也不知道有多少家電視臺的記者和攝影師在這裡雲集,看到我們的軍隊,這些無冕之王先齊刷刷的來個了閃光燈齊射,一兩千人就像是參加百米賽跑一樣,一哄而上。
步話機裡傳來高挺師長無奈的聲音,“這些可都是些麻煩人物,看來不出去應付一下,我們根本闖不過這道關。傅吟雪、孫振國我們一起出去,隨便回答幾個問題吧。注意不要涉及軍事機密,和過於敏感的政治話題。”
我推開車門,眼前一陣讓我雙眼失明的白光狠狠刺過來,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隻閃光燈對我猛閃個不停。幾百只話筒同時送到我面前,一大堆唧唧喳喳的聲音炒得我頭暈腦漲。
“能談談你現在的感受嗎?”
“自豪!”
“現在你爲祖國打贏了這場戰爭,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我側頭想了一下,坦率的回答讓四周揚起一陣輕笑:“睡覺!”
“傅吟雪你只用了兩年時間,從一個士兵一步步崛起,成爲中國近三十年來最年輕的上校,能不能向所有軍事愛好者說說你的成功秘訣?”
我捏起右拳,把它輕輕放在胸口上,肅然道:“忠誠!”
“在和印度的幾場戰爭中,據說你個人就殺掉了將近四百名士兵,甚至下令屠殺戰俘,你這樣做是不是有違基本的人道主義?”
聽到這個問題,我真想放聲大笑。如果把這些滿口仁義的衛道者丟進戰場,讓他們感受一下子彈從頭頂飛過,155毫米重火炮羣追在屁股後面做地毯式密集炮擊,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趾高氣昂的在我面前大談人道?
我瞪着那個提問的記者,森然道:“在戰場上什麼仁義道德,統統都是狗屁!和侵佔了我們家園,在戰爭中敢使用小型中子彈的敵人講人道,這是我聽過最扯淡笑話!你爲什麼不去採訪一下我們火炮三千名兄弟,你爲什麼不去採訪一下我們X師遭遇突襲,連戰場都沒有上就犧牲在青藏公路上的兩千多名兄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狂吼道:“告訴他們,面對敵人我們應該怎麼辦!”
坐在軍車裡的第五特殊部隊士兵聽到我的聲音,一起拚盡全力叫道:“殺!!!”
“在戰場上如果身負重傷,我們該怎麼辦?”
“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
“我們第五特殊部隊在戰場上的信條是什麼?”
“爲了祖國,我們縱死無悔!!!”
一股坦坦蕩蕩的殺氣直衝雲霄,上千名記者只覺得心動神搖,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正從我們身上讀到了還未散盡的硝煙味,那是一種讓所有生物都莫名驚駭的死亡氣息。也是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戰鬥英雄!
傅吟雪現在雖然手無寸鐵,可是他身上的氣息和軍車內士兵遙遙呼應,形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這些記者簡直不敢想象當他下令進攻時,這批中國最精銳的軍人,將會掀起一場何等的狂風驟雨!
能讓這種部隊損失過半的慘烈戰爭,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極限!
過了足足一分鐘,這些平時自以爲天是老大自己是老二的無冕之王,才終於有人鼓足勇氣,提出了一個他們早就想問的問題,“傅吟雪你和自己妹妹的事情曾經鬧得滿城風雨,甚至父子因之反目,現在你取得了這麼大的成就,也許她還坐在電視機旁,觀看我的們實況轉播,你有什麼想對她說的話嗎?”
我沉默了片刻,終於道:“晚盈,我想你!”
這兩年來我一直不敢給她寫信,不敢給她打電話,就是因我覺得自己還不夠資格。我希望我可以帶着父親的原諒重新回到她身邊,我希望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爲她支撐起一片屬於我們的藍天。
現在……也許我終於獲得了這個資格。
“你已經以絕對優勢,當選爲兩千零六年少女最佳夢中情人。我想代表全國四百多萬爲你投票的少女向你提出一個也許比較尖銳的問題,傅吟雪你打算以後如何處理和傅晚盈之間的關係?”
這真是一個很尖銳的問題,一個處理不好,也許就會讓傅吟雪身上的英雄光環徹底消失。
傅吟雪的脣角微微向上一勾,揚起一個讓所有花季少女都爲之瘋狂的灑然微笑,他笑得那麼真,那麼狂,神情氣度中更充滿了一種雖千萬人吾獨往的驕傲。他指着自己的心臟道:“我這裡永遠是屬於傅晚盈的,除非她想自己走出去!”
四周突然一片寂靜,只剩下人們的呼吸聲和閃光燈歡快跳動的輕響,沒有人想到傅吟雪會這麼大膽,這是他賭上自己所有前途的宣言。
在電視機前,晚盈已經泣不成聲,卜善娜就站在晚盈的牀前,她伸手輕撫着晚盈的一頭秀髮,柔聲道:“傻瓜,你應該爲他感到高興纔對,爲什麼還要哭呢。”
晚盈猛的撲進卜善娜懷裡,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哥哥他真的好傻,他用了多少努力才能擁有今天的成就,可是他爲了我……他難道不會告訴那些記者,他已經放棄了我們這份畸形感情了嗎?”
卜善娜用下巴頂住晚盈的頭,溫柔的道:“這纔是我們認識的傅吟雪,只要他認爲是對的,哪怕是叛經離道世所不容,他也會無怨無悔。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他之所以這麼坦白,就是害怕虛僞的謊言,會傷害了可能正坐在電視機,與他一起分享榮譽的妹妹。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少數幾個有資格讓他感到害怕的人。”
“嗯!”晚盈把頭埋在卜善娜的懷裡,汲取她的溫暖,喃喃的道:“卜善娜姐姐你比我更要了解他呢,在你的身上,我能找到哥哥的感覺。”
門外傳來幾聲輕輕的叩擊,陳怡皺着眉頭走進來,她比兩年前顯得成熟了很多,目光中已經帶出一種可以刺穿人心的犀厲,她的舉手投足,更擁有了一種身居高位者特有的凝重與嚴肅。“那些記者太討厭了,非要採訪晚盈,像粘皮糖一樣趕都趕不走,爲了挖獨家新聞,連必要的那點人性都丟光了,什麼下三濫的方法都敢用,明天我要多派點人來值崗。”
陳怡對着晚盈揚起一個微笑,“這麼漂亮的女孩,有什麼好哭的。看看我帶什麼來了,是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
電視上對傅吟雪的採訪還在繼續。
那個兩年前身負重傷,暈倒還能死死站在地上的男孩,現在終於變成一個男人了。他的肩膀寬闊而有力,負手昂然而立,自然而然透出一股沉穩如山的氣度。當他雙目微張時,劍一般鋒銳的光芒已經通過電視飛射進每一個觀衆的心臟,讓所有人的呼息都爲之一斷。
他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是一個不朽的傳奇。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着一種覺不容忽視的壓力,當他說話的時候,在場幾百名記者都在靜靜的聽,沒有人敢打斷他,就好像他在向士兵下達命令時,沒有人敢違抗一樣。
“我想她,我當然想她!交待完手中的工作,我會第一時間飛到她的身邊。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因爲她!”
陳怡喃喃的道:“傅吟雪要回來了?”
卜善娜默默點頭,屋子裡的三個女人對視了一眼,突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