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把人帶來了,東西拿到手沒有?”
招呼好陳爍,秋生就把文才拉倒牆角詢問。
“你還說呢,東西根本不在他身上,師父那裡順來的迷藏香也好像沒多大用,用在他身上就是讓他睡了個覺而已,我昨晚不敢弄太過,怕把他弄醒,不過還好我拿到了這個。”藉着秋生身體的遮掩,文才亮出了蓋着陳爍指印的黃符。
“只有這個?頭髮呢?指甲呢?”秋生接過黃符問道。
“哎呀,我忘記了!”文才尷尬的迴應。
秋生無奈看了他一眼:“算了,拿到這個也能用,不過師父在義莊,我們不好拿這個在義莊作法!”
“那怎麼辦?”
秋生想了想道:“這兩天我姑媽不在店裡,走不開,這樣,我們想法子讓他留下來,這麼一來我們就有機會啦,還不用擔心師父來攪場!”
“那要是師父找過來怎麼辦?”
“烏鴉嘴,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你不是說東西不在他身上麼,那就這樣,晚上你回義莊和師父說一聲,穩住他,還能趁着陳雲不在義莊的這個空當順道瞧一瞧他的屋子,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麼!”秋生笑得頗有些奸猾。
文才無視秋生的笑容,點頭應承了下來。
坐在櫃檯後的陳爍,一邊聽着兩人的算計,一邊翻看着從架子上拿下來的黃曆。
廿九,宜安葬,想必也宜死亡,春光明媚,風和日麗,大吉大利,是一個嚥氣的好日子!
秋生和文才商量完畢後,又和陳爍閒聊了一陣,秋生時不時問上兩句關於地獄火霰彈槍和黑袍的問題,不過是想套一套話罷了。
陳爍有一茬沒一茬的迴應。
等到店門推開,一位姿容豔麗的姑娘走進來,秋生便起身到櫃檯上招呼:“小月姑娘,又來買胭脂啊,幾天不見,你更漂亮了啊!”
那個叫小月的對門姑娘笑意盈盈:“是嗎,謝謝,你今天也很英俊啊!”
忽略掉二人的商業互吹,陳爍轉身去到後屋,找了個舒適度地方盤坐導引。
文才和秋生不以爲意,早已習慣了他這種逮着空閒就修煉的生活方式。
偷摸和秋生準備好整蠱的工具後,文才匆忙回了義莊,陳爍也作勢要走,但被秋生給挽留了下來。
“這麼着急回義莊做什麼,你以前到鎮上來看到的都是白天的景象,不如今晚留下來看看怡紅院晚上的場面怎麼樣,今天我這裡正好有空房間!”
陳爍先是假意推脫了兩下,畢竟在外面看能有個什麼勁,但秋生勸了兩次之後,陳爍做出一副敵不過秋生熱情邀請的模樣,順勢留了下來。
文才走後,寶香齋只剩下陳爍和秋生兩個活人。
片刻後,陳爍盤坐在空處繼續存思導引,秋生在一旁瞧了一會,過了半晌踱步到隱蔽的角落,拿出印着陳爍指紋的黃符和現扎的一個稻草人,黃符展開,上面已經用硃砂墨繪上了篆文。
一次簡單的惡作劇而已,沒什麼打緊,秋生眼神一凝,便即施法。
閉目的陳爍心有所感,昨夜手臂上畫的符咒還沒來得及反應,身上的黑袍當先綻放起一層熒熒烏光。
陳爍睜眼低頭看了看宛若熒光棒一樣的身體微微一怔,這袍子可真是妙用無窮啊!
很快回過神來收攝歸源,而後運起法力激活早已畫好的解咒破厄符,手臂上頓時傳來微弱的灼熱感,相應的,秋生用來控制陳爍的稻草人晃動了一下,與陳爍建立起聯繫,主次倒轉。
“動!”
秋生掐訣低聲一指,稻草傀儡應聲而起。
陳爍不用轉頭去看,憑着與稻草傀儡建立起來的聯繫也能悉知它的動作,只是他如今的狀態與一般中術者不同,憑着事先的準備不但能免於傀儡的控制,還能反控傀儡。
蓋因爲秋生施法控制他的施咒傀儡用的是與他息息相關的東西作爲媒介引導,一旦中術者有所準備,能輕易奪過對於施咒傀儡的控制權。
只是傀儡既然是以陳爍相關的物品來引導驅動,即便反控,一時間也難以作用到秋生的身上,只不過是破掉他的法訣,兩相角力之下或許能讓秋生內息紊亂,吐一口血之類的,並不嚴重!
何況陳爍也沒有要反懟回去的意思。
秋生掐訣的同時,偷眼朝着陳爍窺去,只見陳爍僵直起身,臉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之色,五官像是因爲極度痛苦而扭曲到了一起。
“怎麼會這樣?”秋生眉頭一皺,他是第一次用這種比較高級的咒術,也不知道陳爍的模樣算不算正常。
天色逐漸暗淡,怡紅院門前高掛的兩盞燈籠照得前後通紅。
院門口那個早前在店裡買過胭脂水粉的小月姑娘,像是能看穿門牆一樣,直勾勾的注視着寶香齋。
“脫衣服!”
秋生手訣划動,施咒傀儡兩臂舒展,隨後稻草紮成的手臂以一個扭曲的弧度向衣襟處抓去。
眼看草人的手臂即將觸及身體,秋生看得眉眼上揚,似是從這樣的惡作劇中找到了莫大的成就感,只是還沒等他真正高興起來,草人身體上貼的那道符咒募地炸起一蓬亮眼火光。
“砰!”
“噗!”
油燈似乎在這突如其來的爆炸中被波及,火苗晃動不止,室內的光芒似也黯淡了幾分,只有草人在火光中熊熊燃燒。
秋生心頭沒來由的一慌,轉身幾步朝陳爍所在的方向望去,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灘血跡,陳爍嘴角染血躺倒在地,氣息萎靡,宛若那風中搖曳的燈火,隨時可能熄滅。
玩脫了!
秋生駭然失色,急忙上前抱起陳爍,後者又是“哇”的一口鮮血吐出。
“陳雲,陳雲,你這是怎麼了?”
秋生慌得要命,他對陳爍施的這一番傀儡咒還沒開始正式動作呢,這就吐血馬上要死的節奏是怎麼回事?
玩出事故,鬧出人命案,這可怎麼整?
“都怪我,你先撐住啊,我馬上去找師父!”秋生腦子裡一團糟亂,就要起身而去。
陳爍連忙伸手拉住他,虛弱道:“別,別激動,我最近練了一門新的功夫,剛纔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忽然不受控制,真息一亂,我想,大概只是走火入魔了而已,與你無瓜!”
“真的?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得重嗎?我去給你請醫生,不,還是去請師父。”秋生說完又要起身。
陳爍緊緊拉住他,這要是馬上把九叔找來,他還怎麼死!
不能當着九叔的面死!
那樣的話九叔一見人死了,可天地人三魂一個都沒出來不就露陷了麼!
靈幻世界假死什麼的最麻煩了!
尤其是九叔現在擔任了印鈔大班的陰職,想想殭屍至尊裡,九叔“以權謀私”,氪金招打手,賄賂陰差的場面,陳爍覺得更得抓緊把裝死這個事提上日程。
否則以後九叔和鬼差們打好關係,想死都未必能死掉!
只要不當着九叔的面死,陳爍還是很有信心瞞過九叔的探查,經過他日以繼夜悍不畏死的學習和作死嘗試,終於叫他研究出了一套絳宮藏神之法。
正應了那句:幹啥啥不行,裝死第一名!
這法子沒什麼出奇的地方,說透了也只是以元神收攝一切真息歸入絳宮,呼吸交感於內,微不可探,使人進入極深度的長眠中,只不過用了這法子以後,四十九天以內怕是都難以動用法力!
絳宮是神仙宮殿,也是心之所在,以元神統御真息進來容易,出去卻難!
陳爍一直拉着秋生不讓他走,叮囑着秋生萬一自己要是死了,一定記得要用上他新買的那副楠木棺材,還有牀底下挖坑埋起來的銀元,要記得拿出來用,要尊師重道,和師父說他是走火入魔死的,或者泡菜癌症死的都行,條件允許的話,最好能找幾個洋人來擡棺云云……
等到徹底與外界斷絕感知,秋生整個人都變得恍恍惚惚。
我是秋生。
我有點方。
似乎因爲我的惡作劇把師弟弄得走火入魔。
他現在嗝屁了,怎麼辦?
我這樣算不算殺人兇手?
會不會被阿威隊長抓走燙一個大大“奸”字?
求解答,停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