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波以劉家爲首的人開始行動之後,便不止施家一家遭到海盜的襲擊。
從原定的返回日施老四沒帶船隊回來,施家主心裡便升起了一片陰影,一股不好的直覺籠罩在他的心頭,等了一天,兩天,三天依舊不見人回來。
最近既沒有暴風也沒有暴雨,再說,船隊一直靠近海岸行駛,就算真有暴風雨也可以直接靠岸躲避,根本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即便是觸礁之類的,也不可能三艘大船同時觸礁吧!
可偏偏,就這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直到他聽說其他家有人返回說遭遇海盜,施家主才猛然驚醒。
整個福建,陸陸續續加入海商隊伍已經有十幾家了,現如今,基本都是走福州王軒的港口,在海上的巨大利益被所有人發現之後,無論這十幾家在福建那一個府,現如今都會在福州新城購地建立一個分支莊園。
而各家家主也都改到福州坐鎮,畢竟,在地方上,各家都是頂峰人物,也不怕出什麼問題,再者,從利益上看,海上遠大於地方,那麼常駐福州便也順理成章了。
再說,福州新城無論從任何一個方面,都是整個福建首屈一指,有更好的享受誰還不願意那。
現如今,各家之間存在競爭的同時也不免合作,互相之間消息溝通的速度很快。
海盜倭寇問題既然被大家同時提起,那麼便可肯定,這不是一家兩家的問題了,而是一個籠罩在所有海上頭上的問題。
再者,這海盜的出現太突然了,彷彿是天上一個雷哢嚓給劈出來的一樣。
十幾家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一溝通,便發現這問題大家都搞不定,不是沒錢,而是沒人!
畢竟是才入行的海商,底蘊還是不足。
在福州,碰到解決不了怎麼辦?
找王軒啊!
如此,當天王軒便受到了一摞拜帖。
事實上,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在王軒的監控之內,王軒也一直在等這些人找上門來。
第二天,王軒直接在家中設宴款待衆人,十幾位家主是聯袂而來,酒席之上,大家推杯換盞誰也沒提海盜的事,直到酒宴結束,換上茶水後,纔有施家主才站起身來恭敬地說道:“五洲先生,我等此來是爲了海上海盜與倭寇的問題……”
施家主說完後,十幾家把各家遇到的問題也都一一說了遍。
“這件事情,我已經知曉,不知道在座各位家主以爲,這海盜來自何方?”
事實上,十幾家之前就有過討論,雖然任何一家資訊都沒有王軒全面,也沒有站在歷史的角度上去看待事情的能力,但是這並不妨礙大家分析出事情的始末,基本可以肯定,這些是江南海商乾的,只是還確定不到具體是誰。
“在我等看來,應該是江南海商所爲,但其中確實也有倭寇作亂。”
王軒點點頭,目光在十幾位家主臉上掃過,“我也是這麼看的,那大家準備讓王某如何做?”
“我等不敢!”十幾位家主齊聲說道,他們是來求王軒,而不是吩咐王軒,這一點大家認識的很清楚。
“只是想請先生出兵,剿滅海上海盜,若是再如此下去,我等真是片帆不敢入海了。”
“是啊,是啊!”
“若不是毫無辦法真不敢來麻煩先生。”
“是啊,我等願意出軍費勞軍,還望先生憐憫。”
王軒笑着壓了壓手,待大家安靜下來,王軒這才沉聲說道:“第一,出兵可以,生意歸生意,軍費什麼的我們後面再行討論。”
“這第二個問題,我希望各位聯名上書到各地府縣,再由府縣彙總倭寇之害報給巡撫大人,既然出兵剿滅倭寇,這朝廷總要論功行賞不是。”
王軒話音一落,大家便開始面面相覷,實在是王軒的話太過出乎大家預料,畢竟,朝廷是禁海的,大家這種私下出海行爲本就是屬於走私行爲,一旦被查實是要掉腦袋的罪過。
大家來求王軒無非是都知道,王軒手裡握着衛所的兵馬,而且有一隻正規水軍在訓練,剿滅海盜什麼的應該問題不大。
但是,大家絕對沒有吧這事鬧騰到朝堂上的意思。
畢竟所有做海上生意的,即便人腦子打出夠腦子,大家也是不會動用官方力量的,雖然王軒只是報備一下求個朝廷封賞,但是,朝中大臣又不是傻子,還能看不出這裡面的彎彎繞?
萬一引得朝廷嚴查,那就不好了!
“這……五洲先生,我等畢竟是做海上生意的,這事鬧到官面上去,是不是有些……”
這位家主話沒說透,但是意思誰都明白。
“那些人裡面沒有倭寇嗎?”王軒看了一圈衆人沉聲問道。
“有!”
“打擊倭寇朝廷不應該予以獎勵嗎?”
“這……應該!可……”
王軒擡手打斷了這位家主的話,“既然如此便夠了,在座各位,包括我,我們在朝中的並沒有任何力量,這點諸位要知道,雖然,海商行事不驚動朝廷是一貫規則,但是,若對方偏偏就動用了朝廷關係大查海禁又如何?我們能如何?”
“各位有能力矇混過關嗎?我覺得沒有,但是對方有!”
“所以,我們不妨直接把事情挑明,我福建遭遇倭寇襲擊,把事情挑起來,若是對方得寸進尺動用朝中關係,那就別怪咱們掀桌子了!”
“只有有了掀桌子的能力,才能讓別人尊守規矩!”
王軒把話點名,在座各位家主也是明白人,可以說粘上毛比猴都精的傢伙,這麼一點大家就透了。
這事在告訴那些人,我福建上下團結一心打擊倭寇,若是你們敢玩那些埋汰的東西,那對不起,我福建人就要掀桌子了,到時候大家誰都別想落到好處。
在場衆人商定之後,便匆匆從王軒這裡離去,開始從各個府縣行動起來,一封封奏章匯聚到李善堂這裡來,再由李善堂整理彙總之後上繳朝廷。
事實上,王軒更多的是想拿下其他三府的兵權,目前福建沿海五府,福州府和泉州府已經被他拿下,而福寧州,興化府,漳州府三地的衛所還是老樣子。
並不是王軒不想插手,而是沒有理由。
畢竟,再怎麼說衛所也是暴力機構,無緣無故地就想撤換三地衛所的指揮使和千戶,那等於是砸人家飯碗,要是不搞出事情來就怪了!
正好,這次鬧倭寇,王軒都給他們設計好了結局……
這次倭寇犯邊,福建損失慘重,五府之中,唯有福州、泉州二府衛所軍英勇作戰,打了勝仗,其他三府衛所毫無作爲,不但如此,還被倭寇打進了衛所之內,三府指揮使連帶千戶全部力戰而死……
大戰之後自然要論功行賞,那麼有幾個千戶升任三府衛指揮便順裡成章了,如此一來,五府之地的軍事力量即可被王軒全權掌控。
至於說會不會有人半路摘桃子拿下三府衛所指揮使之位,這一點王軒毫不擔心,只要不是傻子便能知道,這三府衛所指揮使死的蹊蹺,誰敢保證自己拿了那個位置後不會被人暗中惦記上再重蹈覆轍,再說了,一個區區武官罷了,完全不至於冒這麼大風險。
而且,如此一來,韋鵬雲也有機會高升一步正式讓出衛指揮的位置,讓王軒的人名正言順的掌控福州衛所。
當然,王軒這一系列算計現在並無人知曉。
既然計劃已定,王軒也不拖延,齊雪峰那邊也早有準備,第二天便開始了行動。
作爲海盜祖宗,王軒根本沒法這些人放在心上,他縱橫四海的時候這些人還不知道在哪裡旮旯裡撒尿和泥那!
衛所五千六百人,分出一千人幫忙駐守海洋事業協會的鹽田防止被人破壞,一千六百人駐守福州府與新城已防萬一。
明面上,直接抽調兩千人,十五艘大小戰艦,出海尋找海盜,實際上,王軒與一千特戰隊僞裝成水手登上其他海商商船。
大家都是在大明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誰家還沒個眼線,倒不是說這次齊雪峰出去肯定一無所獲,但是與其自己去費勁巴拉找敵人,爲什麼不讓敵人來找我們那?
這種釣魚執法,王軒玩的賊溜!
在港口大張旗鼓地出海,事實上到了海上之後,便把亂七八糟的貨物換到其他船上,而船隊後面遠遠地綴上了幾艘戰船。
果然,剛剛進入灣灣海峽,才一天多時間,繞過大牛山之後,從山體側面猛地殺出八艘帆漿兩用船,看着這些船氣勢洶洶的衝過來,船上董家的人立刻一臉緊張地快步跑去船長室通知王軒。
此刻,船長室內,王軒正和董家的少爺,劉正風,曲洋四人推杯換盞,說是少爺,其實年紀比王軒還要大一些,但老家主還在,即便是三十多歲也只能叫稱呼一聲少爺。
這次董少爺也是主動請纓要跟王軒出海的,畢竟,想繼承家主之位不是那麼簡單的,即便是嫡子,也需要有足夠的能力帶領家族更進一步,現在有機會跟王軒親近,又能實際出海見世面,作爲立志帶領家族更近一步的董少爺自然不甘於人後。
“少爺,王老爺,不,不好了!”
看着驚慌失措的家人,董少爺冷哼一聲,“一丁點事情便驚慌失措成何體統!”
“讓五洲先生見笑了,家中下人沒見過世面。”
“無妨,多多鍛鍊一下變好,誰也不是天生便能遇事沉穩的。”
“在下可是聽說,五洲先生自從主持家族事務後便是手到擒來,可見先生便是生而知之。”
王軒不在意的擺擺手,“走,咱們去會會這些海盜,看看究竟是個什麼鬼變的,也不至於以後報仇都找不到門!”
跟在王軒身後,董少爺也沒什麼好怕的,一行人直接來到甲板之上,此時,五艘大船之上的一千特戰隊成員也都悄悄從船艙中出來,準備隨時跳幫戰。
這千人之中本來便有五百人是曾經巨鯨幫的人,對着一套簡直不要太熟悉,海戰可以說便是他們的老本行,另外五百人也時常到海上訓練,雖然沒有實戰過,但臉上也毫無懼色。
八艘海盜船飛速接近,高高的桅杆之上升起了畫着滴血尖刀圖案的海盜旗,隨着船隻接近,對面高聲恐嚇要求停船。
衆人看向王軒,王軒笑笑,“聽人勸吃飽飯,既然人家要咱停船那咱就停嘍,正好大家一起親近親近!”
哈哈哈,衆人一陣鬨笑聲,接到命令的水手立刻開始落下船帆,五艘大船一點點開始減速。
對面船上的海盜眼珠子一下瞪大,靠,打劫了這麼多年,這還是一次碰到這麼聽話的海商,從前即便最差的都是迴轉就跑,不費個九牛二虎休想讓對方乖乖束手就擒,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就碰上了這種傻子!
莫非有詐?
可,己方是海盜,對方是肥羊,肥羊都停下了,難道自己還能嚇的退縮了不成?
這就相當於面對一個赤果果的美女卻下不了手,簡直就是,無??之談!
深吸一口氣,海盜頭子大手一揮,“靠上去,人都殺光,一個不留!”
一聲令下,八艘海盜船直接衝了上來,鉤鎖加跳板,沒一會工夫五艘商船便全部被控制住。
見海盜全部靠了上來王軒哈哈一笑,“這多好,省的咱們費勁去找人了,來人,拿我的刀過來!”
王軒一聲吩咐,立刻有手下遞過來一把新打造的青龍偃月刀,刀身長近一米,刀柄足有一米五左右,整體重量八十八公斤,之前的斬馬刀有些不能滿足王軒的暴力情節了,所以才特意弄了這麼一個玩意回來。
單手拿起青龍偃月刀,王軒隨手往甲板上一杵,‘咚!’衆人只感覺整個身體都跟着震動了一下,扭頭對着劉正風和曲洋點了點頭,“拜託了!”
見兩人點頭,王軒大踏步朝着剛剛靠上來的海盜船走去。
在他邁步的一瞬間,劉正風掏出了玉簫,曲洋盤膝坐在甲板之上,將身後揹着的七絃琴放在膝蓋之上,兩人對視開始琴簫合奏,隨着曲洋十指波動琴絃,‘錚錚’‘鏘鏘’一陣金鐵交鳴之聲中似有殺伐之意,瞬間便把人代入到了戰士浴血廝殺,金鼓戰號,萬馬齊鳴的戰場之上。
這卻是曲洋在彈奏一曲《十面埋伏》,其內功深厚,琴聲一響,整個戰場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王·自帶BGM的真正的大佬·軒,重臨人間!
王軒雙眼微微眯起,果然,有BGM就是不一樣,踏着《十面埋伏》的節拍,在久違的BGM的襯托下,一步步朝着爲首的海盜船走去!
不單單是海盜們徹底懵逼了,就連站在一邊的董少爺也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這特麼的,什麼情況?
早就看到這位揹着一把七絃琴,還以爲是什麼奇門兵器,可……萬萬沒想到啊!
竟然是特麼爲了在戰場之上彈奏一曲《十面埋伏》的……
這,這,這……看看陶醉在琴聲中的曲洋,再看看被咧咧海風吹起衣角,手持青龍偃月刀的王軒,這……很特麼有氣勢啊!
這夥海盜是劉家的人,海盜頭子叫劉黑子,也是在海上摸爬滾打十幾年的人了,大大小小的戰鬥經歷過幾十次,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媽的!
我們是海盜,是搶劫的好不好!
懂不懂什麼叫搶劫!
特別狠,要殺人的!
你特麼的能不能嚴肅一點?
就算你不害怕,但也不能在被打劫的時候彈琴那?
你心裡到底有沒有點B樹?
還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
你特麼一定是看不起我!
看着站在甲板上被BGM烘托的氣勢滔天的王軒,劉黑子簡直要氣瘋了,雙眼一瞬間變得血紅,從來沒有被人這麼小瞧過,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一把拔出腰間的九環大刀,在手中用力一抖,企圖用嘩啦啦的聲音擾亂曲洋。
奈何,這廝是個沒文化的,根本不懂得什麼叫音律,當然,王軒也不懂……
劉黑子被氣的┗-`O′-┛嗷~~直叫,怒吼着第一個衝了上來,踩着跳板,一躍來到王軒面前,手中九環刀帶着煞氣直朝王軒劈了過來。
但看這威勢,多了不說,絕對有江湖三流頂峰好手的身手了!
可在王軒面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王軒看都不看他一樣,完全好似這當頭一刀不存在一般,就在身後觀戰的董少爺驚呼出聲的時候,王軒的右手動了,青龍偃月刀好似蛟龍出海,猛然向上一撩!
“當!”一聲,聲震十里!
“嗖!”一聲,九環大刀打着旋兒飛向天空!
“啊!”一聲,劉黑子手指全部震斷,十指連心慘叫出聲。
“咚!”一聲,其人在空中便被王軒左手抓了回來了,直接扔到身後的甲板之上。
王軒再沒回頭看,而是雙腳一踏跳板,哢嚓的碎裂聲中,人瞬移般出現在海盜船上,空氣中只留下一個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