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不是好欺負的。”
卞祥面無表情的說道,他看了下面的文武百官一眼,這纔將目光投向主位上的田虎。
“陛下,樑上並不容易對付,他們擁有大批武將,武將素質並不比我朝差。同時他們擁有大量精銳的士兵,這些士兵裡超過八成都是原本守衛各地的禁軍,其將領也都是朝廷重要將領,尤其是梁山那個首領曹巖,我從很早以前就關注他了,說實話,我看不透此人。”
卞祥沉聲說道。
“哼,丞相大人這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禁軍是什麼樣子的,在座諸位都很清楚,若非我朝糧草缺乏,又豈會被這些禁軍所圍困?我到覺得陛下的計劃很不錯,那梁山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若非我們這裡吸引了周邊大量的禁軍,他們又如何能順利攻破大名府?說起來,他們現在繳獲的這些物資,本就應該屬於我大晉,我們現在拿過來,也不過是把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取回來而已。”
卞祥話音剛落,一人就從後面站了出來,一臉不屑的看着卞祥,語氣非常的輕佻。
卞祥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之人是誰。
俺世榮,蓋州守將,樞密使鈕文忠麾下四威將之一的“貔威將”,手下有沈安、盧元、王吉、方順四員偏將。
此人亦是迎戰來進攻蓋州的宋軍的將領之一。
原著中,宋軍從降將耿恭口中得知城中舊州治現在是帥府,城北有幾個廟字,空處是草場,定下了攻城計劃。
晚上城北、南、東三門先後喊聲震天,但是鈕文忠來看時就停下了,鬧到第二天天亮宋軍又來攻城,晚上才退,宋軍再次響起喊聲,這次鈕文忠認爲是疑兵之計不予理睬,而東門宋軍這次真的來進攻,鈕文忠在城上指揮防禦。見西北鳳翔、王遠率軍二萬來支援,派軍出北門接應。
西北北軍援軍是晉寧守將田虎的兄弟三大王田彪派來的,離城還有十幾裡,中了宋軍埋伏。北軍遠道而來十分勞累,而宋軍是以逸待勞,北軍大敗,士兵大半戰死,失去輜重無數,二將率領小半殘兵逃回晉寧。
城中出門的北軍遇見花榮,他們都害怕花榮,一看到他就逃回城中,此時時遷和石秀已經穿上繳獲的北軍號衣混進城。
混進城的石秀和時遷在草料場放火,因爲草料場守軍得知援軍被消滅認爲城守不住已經逃離,而城上守軍只顧守城沒空來草料場巡邏,二人輕易得手。
城內起火後,宋軍在城外進攻,見城南城垣稍低,從城南發起攻擊。解珍、解寶搭載雲梯飛樓攻上城,被宋軍騷擾得既困頓又害怕的北軍不敢迎戰,紛紛下城逃走,守將褚亨和解珍、解寶二人鬥了十幾合被殺,另外兩員守將秦升和石敬也被宋軍殺死。宋軍打開城南門,城外的徐寧等將率軍殺進城,徐寧從南門殺進城後又殺向東門,安世榮最後就是死在徐寧手裡的。
論官職,他比右丞相卞祥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但作爲此地守軍,他卻破例有了參加朝會的資格。而且鈕文忠和卞祥的關係並不是太好,以至於鈕文忠手下的四威將也不太尊重卞祥。
當然,這個不尊重是有限度的,起碼在平常的時候,他們還不敢真的去挑釁卞祥。可現在卞祥居然明目張膽的反對他們的計劃,那他們可就坐不住了。
這可不僅僅是立功不立功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蓋州現在的糧草確實是一個大問題,他們必須要爲自己人考慮。如果是平時,他們當然也不會去主動挑釁梁山,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已經快沒糧食了。和動輒十幾萬幾十萬的禁軍相比,只有不過萬人的梁山隊伍無疑是非常容易對付的目標。更不用說此時這支隊伍擁有大量的物資,那絕對是一塊超級大肥肉。別說田虎這幫人了,就是路過州縣,那些地方官眼珠子也都是紅的。
對於朝廷來說,糧食反倒是次等的,主要是那幾百萬貫的金銀,那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也因此,曹巖他們自離開大名府之後,就已經被很多人給盯上了。
曹巖當然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他還是毫不在意的帶隊前行,也是想看看,這時候到底有誰敢跳出來。
曹巖的想法姑且不談,再說田虎這邊。
安世榮的話音剛落,鈕文忠也站了出來。
“陛下,這梁山不足爲據,丞相大人想必是太過小心了,在末將看來,那梁山離開水泊,就等於是拋棄了自己最大的仰仗,我們只需要派出三萬人,就能將這支隊伍團團圍住,進而輕取之。只要有了這批物資,咱們就能抵擋僞朝更多的時間,僞朝如今早已經是民心不定,將心不齊,只需對峙下去,不出一年半載,這僞朝自己首先就會堅持不住!”
所以說,鈕文忠也不是真的傻子,他當然也知道北宋現在是強弩之末,國力已經非常衰弱。
若真是像他所說,只需要對峙個一年半載,其他方面,方臘和王慶也能足夠給力的話,他們只是拖都能把朝廷拖死。但前提是,他們能堅持下去。
不過相比之下,方臘和王慶想要堅持下去無疑更加容易,方臘不用說,人多地廣,是目前朝廷需要面對的最大的內亂。王慶呢,佔據淮西之地,雖然不如江南富庶,但也算是主要的糧食產區了。畢竟那邊氣候溫潤,地勢平坦,土地也算是肥沃。偏偏他田虎這邊,河北連年大旱,早就已經是赤地千里了。若非如此,田虎也不會成爲最早被擊潰的大寇,因爲他的根基是最爲淺薄的,後勤壓力巨大,以至於無法養更多的軍隊,戰鬥力毫無疑問就會大打折扣——和其他幾個方向相比。
而且田虎這邊不知道曹巖和梁山已經在海外擁有了一片根據地的事情,他們只是知道梁山兩次擊退了朝廷四十萬大軍的圍攻。但還是那句話,梁山的兩次勝利,都是藉助地利的,若非水泊的存在,梁山怕是擋不住朝廷四十萬大軍的一次進攻。也因此,田虎朝上上下下大多數人是看不上梁山的,他們覺得梁山能有今天完全是僥倖。若是將梁山交給他們,他們完全能打造出一個真正的鐵桶,到時候就完全無懼朝廷了。
而不是像梁山現在這樣,明明擁有很好的條件,卻主動從大宋境內逃離,跑到了海外。
鈕文忠很自信,自信自己一定能擊敗梁山這支隊伍。
但卞祥卻還是又反對意見,“鈕大人莫要忘了,這梁山連續擊敗了朝廷兩次圍攻,那是足足四十萬大軍。”
“憑藉地利優勢而已……”
“金明池曹巖虜獲數艘戰船……”
“只是打了僞朝一個措手不及……”
“我們現在還要面對朝廷的進攻,那裡分得出人手……”
“糧食更加重要,擊敗曹巖,就能更好的對付僞朝……”
兩人在臨時朝堂上爭執不休,樞密使也是一方大員了,而且現在正是戰時,鈕文忠完全無懼卞祥的官位,與其爭鋒相對,爭得不可開交。
眼見誰都無法說服誰,最後還是田虎開口了。
“好了,兩位卿家莫要再爭了,朕已經決定,即可派兵攻打梁山人馬,將他們手中的糧食奪過來。文忠要負責蓋州的戰事,你就不要輕離了。丞相,卿一直是朕之肱骨,這一戰,就由你帶兵前往,那梁山人馬確實不可小覷,所以卿務必要小心。繳獲糧食是首要大事,休要與他梁山之人糾纏,更莫要與僞朝的爭鬥。奪下糧草,及時送回來爲要。”
無論怎麼說多,田虎還是這個晉朝的皇上。他都發話了,卞祥還能說什麼?
面對鈕文忠得意洋洋的樣子,面對其他文武百官開心的表情,就算再怎麼不願意,卞祥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臣,遵旨……”
他是發自內心不想和梁山打。
不是惺惺相惜,而是他不認爲梁山是好欺負的。
原因很簡單,就算梁山之前能夠輕而易舉的擊敗朝廷是藉助了地利,那之後的幾次破城呢?
青州府,高唐州,大名府……難道全都是僥倖嗎?好吧,就算是僥倖,但人家能利用這種機會,本身就是一種本事。爲什麼其他人做不到這一點?爲什麼梁山能滾雪球一般迅速壯大?這都是有原因的。大家只看到梁山沒多少人,感覺很好對付,卻不看看梁山再明明沒多少人的情況下還能接連破城,僞朝將領一個又一個成爲對方的俘虜,只這一點,卞祥就覺得不認爲梁山是好對付的。
可是現在朝堂之上,包括田虎這個晉王在內,所有人都感覺梁山是軟柿子,都感覺梁山可以任由他們拿捏,這讓卞祥實在是無奈。偏偏他還說不出什麼了,只能是咬着牙,同意田虎的安排。
他不能不同意,他是丞相,是皇帝的下屬,皇帝拿定主意的事情,他只能執行。
則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工作,畢竟他們這個晉國,也只是臨時構建起來的國家。一個正常的朝堂,丞相是要有一定鉗制皇帝的能力的,可偏偏他們這個“王朝”,他這個丞相是無法鉗制田虎的,加上鈕文忠這個本地守軍樞密使也傾向於開戰,文武百官的態度也一致同意動手,他這個丞相,反倒成了勢力最小的那一個,根本無法左右此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