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巖很仁慈,這一點,從他對待山上的好漢就能看出來。
就算大家以往劣跡斑斑,但只要是真心實意上山的,他基本上都不會爲難。同時呢,他也不會爲了賺某個好漢上山,就搞得人家家破人亡的,從這一點上來說,曹巖還算是比較有底線的。
但他也很無情,比如說李逵,一個傻笨憨粗的漢子,原著中如果沒有宋江的引領,他也就一輩子再牢獄裡當個牢子的下場,當然這人本心是不壞的,只是性格有些缺陷,但也因爲此,曹巖就沒有考慮過帶他上山,而是任其自生自滅;還有宋江,雖然原著中宋江是個很不厚道的傢伙,但歸根結底人家也沒有對他曹巖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吧,結果宋江死了,不是曹巖親手殺的,但也是他間接害死的。
所以說,曹巖是一個很矛盾的人。這個矛盾還體現在,他明明有很嚴重的收藏癖,但偏偏不去做原著之中宋江所做的那些事情。
就好比說面前的這位玉麒麟,說實話,論武力,他稱得上是梁山第一,這一點毫無問題。但論智商,這位盧員外,可就真的不好說了。
原因很簡單,說到底,盧俊義是被吳用騙上山的,而且手法極其低劣,仔細看看吳用是如何行事的吧。他扮做算命先生,帶李逵來到大名府,帶李逵完全是出於喜劇效果,並無實際用處。在盧俊義家門口叫賣,盧俊義的家丁本要趕走吳用等人,卻被盧俊義叫回來,結果就此上鉤。其實曹巖真的很不明白,你盧員外家大業大,生活美滿,雖然腦袋有些綠,但他本人不知道啊,可以說以他主觀而言,他是非常幸福的。
既然如此,一個算命先生你何必要叫下來?有用嗎?你要算什麼?是算姻緣呢?還是算財運呢?亦或是桃花運?
姻緣已了不用多說,財運亨通誰都知道,桃花運……呵呵,都這麼有錢了,還能卻得了桃花運?到底盧俊義就是個什麼都不缺的人,曹巖真心不明白他當時爲何要把吳用叫進家門。
結果吳用進了盧家的門,等雙方坐定之後,吳用開始故弄玄虛,先要了一兩銀子,問了盧俊義生辰八字,盧俊義說:“君子問災不問福”,要吳用給他算,吳用擺弄鐵算盤,唸唸有詞,然後說聲“怪哉!”盧俊義問其故,吳用說:“員外百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盧俊義笑了,說出一堆不可能的話。吳用放下銀兩,起身便走,這分明就是欲擒故縱,是騙子的慣用伎倆。結果傻乎乎的盧俊義沒有看穿,不僅沒有直接把吳用送出去,反倒盧俊義本人立刻站起身來相攔,還忙問破解之法,吳用便告他需往東南一千里處避災。吳用口述四句詩,讓盧俊義自己寫在自家牆上,寫道:蘆花灘上有扁舟,俊傑黃昏獨自遊,義到盡頭原是命,反躬逃難必無憂。
吳用也是鬼的厲害,自己不寫,讓盧俊義寫,盧俊義也是真的傻,這麼明顯的藏頭詩,多讀幾遍也就看出來,盧俊義卻一直被矇在鼓裡,高高興興的就被賣了。
到這裡就是盧俊義被坑害的第一過程,簡單分析一下,吳用的詭計實在不高明,盧俊義的做法也實在不敢恭維,這樣低劣的手段,普通人都不會信,盧俊義怎麼就信了呢?有種說法,正因爲他是盧員外,所以信了,就像現實世界的大明星大領導迷信大師一樣。
然後到了第二階段,盧俊義每天琢磨着怎麼去破災。他的家人一共有三個,他老婆,管家李固,還有養子燕青。這裡單說下李固,本是逃難來到盧俊義家,盧俊義收留了他,做了管家,盧俊義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們三人都力勸盧俊義不必理睬,尤其是燕青,還說當時是他不在,他要在的話三言兩語就能駁倒吳用。可以看出,此時他們三人都爲盧俊義好,而且都看出了吳用的詭計,但盧俊義就是不聽。
最後是收網階段,盧俊義不顧衆人所勸,叫了幾個家丁,戴上幾車貨物,還想順道做做買賣,燕青想同去,遇到強人也好有個幫手。可盧俊義卻帶了會做買賣的李固,把燕青留下。然後出發,到了梁山地界,按理說,低調點走就行了,可盧俊義偏不,反而大張旗鼓,還扯出了旗號,寫道,“慷慨北京盧俊義,遠馱貨物離鄉地。一心只要捉強人,那時方表男兒志”,隨行的人都叫苦。
這不是沒事兒生事兒麼?當時誰不知道梁山的惡名啊,宋江上山前,那梁山打家劫舍也是下得去手的。死在他們手裡的人不知有多少,全都餵了水泊裡的大肥魚,這時候盧俊義還這麼明目張膽的叫囂,這不是找事兒是什麼?好好的日子不過,好好的生意不走,非要自己給自己折騰點事兒出來,果然,盧俊義很快就要爲他的自大付出代價。
說起來,這盧俊義可能從來沒出過遠門,也就不知道強盜有多厲害,說句不好聽的,他已經驕傲自大到連基本常識都沒有了。他孤身一人,執馬在前,告訴隨從,準備好麻繩,把太平車上的貨物都扔下,把車空出來,等等我打翻一個,你們就綁了裝在車上,盧俊義要單挑梁山了。
可笑吧,一個盧俊義,便是本事再通天,也不可能打得過樑山。況且你盧俊義纔多少人,隨行的都是沒有戰鬥力的腳伕,你有多少麻繩,有多少平車能裝下樑山這麼多人,梁山上下那麼多好漢,有都是山匪,別說人家會不會和你一對一,就算會,車輪戰下來你盧俊義也得活活累死。可惜盧俊義全然不管,覺得自己孤膽英雄,牛逼了得,結果卻被梁山以車輪戰打敗綁上山去。
上了梁山盧俊義倒是有些英雄氣,寧死不屈,梁山衆人也沒爲難他,只是留下喝酒,暗地裡卻把李固放回去,告訴李固盧俊義已經在梁山落草,還解釋了反詩的事,反詩在這裡又重現。一連吃喝了數月,盧俊義再回北京時,已物是人非了。盧俊義在城門口遇到落魄的燕青,說李固與夫人通姦,已經私吞了財產,而且說盧俊義上了梁山,讓他千萬別回去。盧俊義不信,而且他的作爲真讓人心寒,燕青是他的養子,做到了該做的一切,燕青沒去別處,專門在城門口等盧俊義,而盧俊義卻對燕青大打出手,大罵燕青“放屁!”還說是燕青誣陷,接着一腳踢開燕青,自己回去瞭解真相。
結果盧俊義果然被官府緝拿,下得大獄,後面梁山衆人攻打大名府,救出盧俊義。盧俊義本是一方地主,生活幸福,可現在家破人亡,被迫上了梁山,也是怪可憐的。
所以說,曹巖實在看不出盧俊義身上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他的所作所爲根本不像一個有正常心智的人做出的事,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武力,還有響噹噹的“玉麒麟”,但也名不副實。原著中他上梁山後,雖然坐了第二把交椅,但幾乎沒有發言權,完全是宋江一人說了算,他就是宋江的一顆棋子,虛坐高位,卻不能有任何作爲,淪爲擺設,十足是一個可憐的糊塗蛋。
偏偏他最後上了梁山後,卻還說什麼“深感衆頭領之德,肝腦塗地無以爲報”,典型的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最後還得對人家感恩戴德,這不是傻是什麼?
直到當打完方臘後,燕青曾勸他一起隱退,但是盧俊義還是心念於功名,想着自己爲國家立下了這汗馬功勞,爲何要從此隱沒?而後,便是遭到蔡京、童貫等人的陷害,中了毒酒而命喪淮海深處。盧俊義的一生,前半生也許驚豔,但是自從和梁山打上交道後,着實是悲劇叢生,讓人不忍直視。但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的問題,盲目,自大,剛愎……總之,缺點多多。但同樣的,他的武力確實是值得稱道,一對一,他幾乎不怵任何人,而能夠擊敗的他的人,也是鳳毛麟角。這麼一個人,對於曹巖來說其實就等於是雞肋,拿下了,也不賺到多少,畢竟集團軍作戰,一個盧俊義這樣的孤膽英雄意義不大。但同時呢,丟掉也有些可惜,畢竟這可是大名人啊,河北玉麒麟,說出去都倍兒有面子。
不過還是那句話,他不會專門去坑害盧俊義,但如果對方想要上山,他也不會拒絕。
至於說這一次盧俊義爲何會突然出現在梁山附近,說到底還是他外出走商。可以看得出來,其實他這人也不是完全沒出過門的,可能他真的是心智有問題,再某些事情上面沒有足夠的敏感性。這到也正常,畢竟再現代社會,有的人就是這個樣子,而這種人的下場,毫無疑問都是庸碌一生。但盧俊義的前半生卻光鮮奪目,所以纔會惹來宋江的覬覦,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盧俊義不甚重要,但另一邊的燕青,其實就有些重要了,這人智商高,情商高,辦事能力強,又能很好的處理一衆好漢只見的關係,這樣的人如果上了山,對於梁山內部的穩定是有很大做作用的。雖然曹巖一直不提,但實際上梁山現在已經有了小山頭主義。再曹巖面前這些人還兄弟長短的,但再下面,競爭已經很激烈了。而且也已經有了一些小型的衝突,當然還只侷限於口角之上,到沒有直接動手。
可矛盾,必然是有的。
很多事情,曹巖也不能很好的解決,這時候就需要一個長袖善舞的人物,同時和雙方交好,來緩和好漢們之間的關係了。
可惜這種人,之前的梁山上面是沒有的,曹巖也是沒有辦法。現在燕青出現了,他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但是很可惜的是,人家可未必願意上他的梁山。除非他還如同宋江一樣,給盧俊義下套,直接把盧俊義坑得無處可去不得不上山。但曹巖還下作不到那種程度,所以他也只能陪着盧俊義和燕青說了一會兒話,就送他們離開。
等他們走後,林沖這纔看向曹巖。
“哥哥,突然回山,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林沖雖然也懷疑曹巖是不是真的在監視自己,但想來,自己行得端坐得正,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梁山的事情,所以他並不認爲曹巖有見識自己的必要。那麼曹巖突然回山,定然是有原因了。
“沒錯,其實是時遷他們情報部的人突然傳來消息,說是柴大官人又麻煩了。”
“柴大官人?”
林沖聞言一愣,然後緊接着就反應過來,“哥哥說的,可是那前朝皇叔,人稱小旋風的柴進柴大官人?”
“沒錯,就是他。”
曹巖點點頭,“兄弟你也知道,咱們梁山剛剛建立起來的時候,全仰仗柴大官人的資助,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梁山,就更加不會有你我兄弟的聚義。說實話,我心裡一直是念着柴大官人的好的,只可惜,因爲咱們梁山連續兩次打退了朝廷的圍剿,讓朝廷對咱們恨之入骨。而同時呢,朝廷也知道了柴大官人私底下資助咱們梁山的事情,所以現在朝廷要拿柴大官人下獄,我也是知道了這個事情,才突然趕回來的。”
曹巖說道這裡,臉上露出些許無奈之色。
因爲他的出現,很多東西已經改變了,要知道原著中柴進上山,可是因爲另一個原因。當時宋江、吳用爲逼朱仝上梁山,讓李逵殺死滄州知府之子。朱仝爲此深恨李逵,吳用只得讓李逵留在柴進莊中暫避。後來,高唐州知府高廉的妻舅殷天錫倚仗權勢,欲奪取柴進叔父柴皇城的花園,還毆打柴皇城。柴進聞訊與李逵奔赴高唐州。柴皇城氣憤而死,柴進讓人回滄州取丹書鐵劵,打算到東京告御狀。殷天錫卻又前來滋事,還毆罵柴進,結果被李逵打死。柴進忙讓李逵離開,自己卻被高廉拘捕,屈打成招後打入死牢。
可以說,柴進這個事情上,宋江他們是沒有主觀意念的,完全就是不小心殃及了池魚。
本以爲這一世沒有了宋江,柴進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呢,結果因爲他曹巖的梁山弄出不小的風波,結果還是把柴進給牽連了。
難道這就是命運?即便沒有了宋江,柴進還是得上山?
曹巖不知道,但他不能坐視柴進被殺,他這一次回來,就是要趕去營救柴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