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萬人的大潰敗,可不是一件小事。
朝廷的大軍,經過這兩個月的圍困,梁山的堅韌早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般山賊,莫說幾十萬人,就是幾萬人,甚至是幾千人的圍攻,都能讓山寨上上下下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而梁山呢?面對二十萬人的大軍,他們不僅沒有害怕,還發動了很讓人討厭的襲擾戰術。每天十二個時辰,梁山發動的偷襲最少有十次,平均一個時辰一次,但這個時間是不固定的,可能一個時辰裡會有四五次,也可能四五個時辰都沒有一次。
而每一次偷襲,都會搞得這二十萬大軍狼狽不堪,循環往復,兩個月下來,不說梁山取得了多麼大的戰果,最起碼他們這種沒完沒了的襲擾,讓朝廷的軍隊根本沒法子休息。大家一直緊繃着一根神經,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潰。
而後鄆城縣被襲,高太尉被抓,呼延灼上山交換,這個過程中,梁山也沒有停止休息。他們輪流下山,每一次都找大軍注意不到的地方突施冷箭,這麼多次下來,這二十萬人的大軍已經被折磨到了極致,他們已經快要瘋了!
高俅突然要處決呼延灼,其實心明眼亮之人也是不少的,他們知道呼延灼其實沒什麼罪,但爲什麼在所有人都高喊“殺死他”的時候這些人沒有站出來呢?一方面他們不想得罪高俅,一方面,他們被這兩個月來的事情也搞得頭疼不已,他們也需要發泄。
如何發泄呢?若是能回到汴梁,或者回到他們的家鄉,自然有青樓妓館可以爲他們提供這種方便,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也就只有看殺人才能讓他們感受到快意了。
結果着快意還沒有產生,梁山的人馬就突然出現,而且這一次他們沒有再搞什麼偷襲遠遁的套路,如今已經裝備齊全,並且經歷過兩個月大練兵的梁山士兵,高舉着武器,帶着無窮戰意衝上來的時候,朝廷的士兵心中緊繃着的那根弦終於斷掉了。
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這些山匪的對手,自己沒有武器,自己很累,自己想要回家……種種情緒,種種心態,種種思緒,最終匯聚成了一個字——逃!
反正樑山的人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把這十幾萬人全部圍住吧,自己永遠都是幸運的那一個,自己是絕對能夠逃出去的。
當然了,做逃兵,他們可能會面臨更加嚴重的懲罰,但是有什麼關係呢?所謂法不責衆,這十幾萬人都開始逃了,難道以後會有人專門找自己的麻煩嗎?
這是所有逃兵心裡共同的想法,於是乎,真正意義上的大潰敗出現了。
梁山士兵從五個方向衝出來,如果從高空看下去的話,那十幾萬的朝廷大軍就如同一個氣球一般,被五指輕輕捏住,立刻出現了變形。而更多的人開始朝着沒有被圍住的方向衝了過去,而那個方向……是鄆城縣!
“太尉,咱們,咱們走吧!”
呼延灼的副官已經被嚇傻了,十幾萬人狂崩,那聲勢和山崩地裂都差不多。更重要的是,這些士兵一旦逃走,就再也沒人能保護他們了,高俅所在的高臺周圍有三百親兵,他們將妄圖衝擊高臺的逃兵砍殺不少後,其他人就下意識的躲開了高臺。這樣一來,高臺雖然安全了,不用擔心會被逃兵沖垮,但還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高臺本就再靠近大軍邊緣的地方,如今樑上賊匪突然衝上來,引發了潰逃,現在高臺反倒距離梁山賊匪非常近。
中間也只有幾十米的距離而已,一旦這些賊匪衝上來……
“高俅老賊受死!!!”
一聲爆喝聲突然響起,高俅扭頭一看,卻見林沖就在距離他幾十米之外,打馬提槍,紅着眼睛朝這邊重來。
高俅雖然不知道在梁山上的時候林沖爲何不找他麻煩,但他知道,如果在這裡被林沖抓住的話,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再也不敢遲疑,“趕快,趕快走!”
周圍的親兵連忙開始行動,把高俅扶上馬,然後他們保護着高俅,朝人最多的地方衝殺了過去。
雖然這樣速度會比較慢,但他們衝過去之後,人羣會自動合攏,林沖他們再想追,就不會那麼容易了。更何況朝廷的戰馬其實是更好的,尤其是給這些將領準備的,絕對比一般騎兵的戰馬要好很多。如果林沖死咬着不放,追到最後怕是隻有他一個人能追上高俅,到時候有三百親兵在,輸贏勝負,反倒會輕鬆逆轉過來。
正是想明白這一點,所以原呼延灼的副官,如今高俅的副官,開始帶着高俅朝人羣最深處鑽了過去。在他們身後,林沖繼續不停的追了上來。
大軍繼續潰退,周圍的梁山士兵還在不斷壓縮包圍圈,已經完全無暗沒有了戰意的士兵開始有人投降。他們跪在地上,雙手抱頭,一副臣服的模樣。而且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隨着有人開始投降,並且沒有被殺死後,越來越多的人反應過來,紛紛跪在地上,雙手抱頭表示臣服。
越來越多的人這麼做,梁山人馬終於沒辦法必須保持高壓了,五個方向的圍攻,其中兩個方向的部隊停了下來,他們分別是韓滔所部和宋萬所部,如今宋萬已經晉升梁山第一軍第一師師長,當然他的第一師並不滿編,大概只有七千人的樣子,不過這已經不錯了,原本的梁山,就算把老弱婦孺全算上,都未必有這樣的兵力,如今只是宋萬所部就有七千人馬,這放在以前是絕對不敢想象的。
這還是那五萬人馬沒能全部整編完成的結果,不是曹巖不想,而是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啊。
不滿編的第一師七千人,如今分成了兩個旅,第一旅的旅長是劉唐,下轄四千人,他也跟着水漲船高了呢。第二旅的暫代旅長是楊雄,爲什麼是暫代呢?畢竟他之前一直都是做獄卒工作的,沒什麼帶兵經驗,當然和劉唐比起來他還是要強那麼一點點的,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比劉唐強,現在有兩個問題要考慮。首先,他剛剛上山,其次,此人性格偏軟弱,就算已經有過殺妻之事,他的性格也遠不如其他人那麼強硬,所以他現在只是暫代第一師第二旅旅長,能不能扶正,那還要看他的表現。
而第二師的話,師長就是韓滔,現在第二師只有一個旅,旅長是石秀,不得不說,石秀在性格方面,可比楊雄好太多了。
這一次突襲朝廷大軍,五個方向中的三個方向,就是劉唐、楊雄和石秀的三個旅,另一個方向是宋萬所率領的五百親兵,加上部分預備役。這個預備役,其實就是還未整編的原朝廷軍人,這是他們的一個機會,如果他們能貫徹梁山的意志,回山之後他們就會得到收編。反之,如果他們不能貫徹梁山的意志,那麼很抱歉,等待他們的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最後一路人馬,就是林沖了,林沖親自率領一千親兵從正面衝擊大軍,所過之處一片人仰馬翻,林沖可以說是如今梁山之上,無論個人武力還是帶兵能力亦或是威望,都僅次於曹巖的人了。論威望的話,晁蓋或許還在他之上,但這只是頭領之間的感覺,在軍隊中,林沖僅次於曹巖。如果現在的梁山交給宋江的話,那林沖必死無疑,就算不明着殺他,也遲早把他搞死,因爲宋江絕對不能允許有人能威脅到他,就算對方壓根沒這個想法。
曹巖就不一樣了,她信任林沖,願意放權,而且別忘了,他是梁山首領,在軍隊裡,他是唯一的大元帥,在山上,他是唯一的大首領,整個梁山都是他的,論個人威望,無人能抵得上他,尤其是梁山的那些老人兒,他們可都是親眼看着梁山一點點變大的,尤其是當曹巖當上首領後,梁山的變化可謂是突飛猛進一般。
這些人,如今隨着梁山的不斷擴軍,也已經紛紛擁有了各自的官職,尤其是下層軍官,相識營連排一級的,基本上都是這些老人兒擔任了,就算沒有軍職,這些人在梁山的軍事體系內,也比新加入的士兵享受更高的福利和權利。更何況如今曹巖已經開始着手擴充總參,並且想要建設更深的樹狀體系,這其中要補充大量的各級參謀,梁山的老人兒裡有很多人都轉職成爲了參謀,再加上曹巖準備在未來搞的政委體系,這麼說吧,他明面上是把權利放下去了,但實際上全都在他手裡呢。只要有這些老人兒在,梁山就不會亂,也沒人能奪他的權。
五路人馬,分兵前進,宋萬和石秀留下來收編俘虜,林沖、楊雄和劉唐繼續衝擊大軍,圍趕這些敗兵。
這時候,呼延灼站在高臺上,周圍已經全都是梁山的士兵了,但卻沒有動,他只是轉身殺了儈子手之後,就一動不動如同木樁,親眼看着自己身邊這十幾萬大軍,如潮水般潰退下去。
“現在,呼延將軍,你對這個朝廷還有指望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呼延灼轉頭看去,卻見曹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高臺之上,正面帶微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