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意結束,江東從容得走到男孩坎特面前,讓坎特蹲了下來,然後順着胳膊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坎特雖然沒上過臺,但是每天看錶演,基本的套路還是懂的。
他肩膀上扛着江東,然後繞場一週向觀衆致意。
後面的五隻小金毛,像是五隻跟屁蟲一樣,一隻接着一隻,跟在坎特屁股後面。
然後坎特就帶着他們從臺階上下場了。
一進入黑暗的後臺,江東就從坎特肩膀跳了下去,趁着混亂,消失在後臺的角落裡。
當然,離開的時候,江東還順走了一塊不知道是誰放在化妝臺上的三明治。
舞臺上,只剩下了一個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薩洛斯。
他當然沒有暈倒,但是出盡了洋相之後,裝暈也是個好的選擇。
好在坎特下場後,現場的燈光熄滅,準備爲下一個節目佈置道具了。
趁着這個機會,薩洛斯灰溜溜下臺了。
他的臉上,像是被火燒了一樣。
他只覺得自己被一隻狗戲耍,一切都糟糕透了,自己太失敗了!
薩羅斯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在馬戲團的命運了。
從薩洛斯的角度來看,他是失敗的,被一隻陌生狗耍得團團轉,但是從觀衆來說,這個“節目”無疑是成功的。
從現場上看,這個“節目”獲得的掌聲、喝彩聲都是遠遠超過了其他節目的。
毫無疑問,當天晚上,絕大多數觀衆,都認爲“小狗雜耍”這個節目,是當天晚上的節目中,最精彩的一個。
甚至這個節目之後的其他節目,都讓觀衆有點興味索然的感覺。
除了最後壓軸的那隻病仄仄的獅子跳火圈還有點意思,其他的都並不精彩。
當天晚上,觀衆們議論最多的,就是這個節目。
其中,除了大出風頭的江東和五隻小金毛,薩洛斯的“演技”也受到了許多人的關注。
甚至連馬戲團的很多人,都認爲這真的是一場逼真的“表演”。
當天晚上,表演結束後,馬戲團老闆懷特·金森,特地找到了薩洛斯。
這個時候,薩洛斯還躲在馬戲團的化妝間裡,不敢出來。
對着鏡子嘆了口氣,薩洛斯回頭,就看到自己的老闆懷特·金森推門走了進來。
“老闆!”薩洛斯心情忐忑,一副要挨批的樣子。
自己的表演被一隻外來的狗給搞砸了,老闆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薩洛斯!”胖胖的老闆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晚上的表演棒極了!現場的觀衆們對這個節目很滿意!這肯定是你最近秘密排練了,準備給我們的一個驚喜吧?我能夠看出來,你演得非常賣力、非常投入!哦,對了,那隻狗看着不像咱們馬戲團的啊,是鬥牛犬吧?你什麼時候訓練出這麼聰明的狗,居然連我這個老闆也瞞着?”
啊?現場效果很好?
我演得非常賣力?
給大家的驚喜?
什麼情況,我不是被那隻狗捉弄得很悽慘麼?
薩洛斯張開嘴巴,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麼。
有一瞬間,薩洛斯覺得自己的老闆在嘲諷自己,但是看那表情和語氣,卻一點也不像。
也難怪薩洛斯會這樣想。
薩洛斯當時一直在氣頭上,還真的沒有關注觀衆的反應,就算有鼓掌,他也只會覺得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又怎麼會朝着“演出效果好”這個方向上去想呢?
老闆華特的一番話,就像是給薩洛斯打開了一扇門一樣,讓他的腦袋豁然開朗。
對啊!
當時觀衆們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和鼓掌聲,不都是爲我而起的麼?
我的表演,確實很賣力!
沒看我都因爲表演,而負傷了麼?
這一刻,薩洛斯覺得,老闆說的,確實是對的。
至於當時在舞臺上那種“憋屈”的感覺,現在想來,好像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這或許也是通往成功的必由之路呢?
薩洛斯如是想到。
就像很多人做一件事,如果有了好的結果,那麼無論過程是什麼樣子的,人們總是會給過程添加很多諸如“我當時多努力”之類的想法,用以美化自己。
薩洛斯就是這樣。
“薩洛斯?”老闆看薩洛斯陷入了思考,叫了一下他的名字,道:“我剛剛問你呢,爲什麼會有這麼一隻狗?這隻狗哪來的?”
“哦哦,這是一隻……我最近一直在訓練的狗,今天的節目就是我最近苦心安排的。今天讓他上臺,就是爲了給大家一個驚喜。”薩洛斯爲自己的機智暗暗點贊。
“辛苦你了。”懷特大度地笑道:“這條狗很受歡迎,以後肯定是咱們的招牌動物了!你把它領過來,以後這條狗的所有開銷,都由團裡負責!你們的節目,都當做壓軸大戲來宣傳!”
懷特大手一揮。
“謝謝老闆!”薩洛斯扯出一個難看笑容。
我從哪裡找這隻狗?
他忽然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不過話已經說出來了,就算是跪着也要找到。
懷特帶着笑容,施施然走了。
剩下薩洛斯自己愁眉苦臉,坐在那裡。
老實說,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那隻狗。
在舞臺上的時候,他從一開始的氣憤,到後來的羞愧,一直沒有關注那隻狗是從哪裡來,又是怎麼消失的。
但是這種事情,肯定又不能問別人。
薩洛斯努力回想當時的細節。
“對了,坎特!”薩洛斯眼前一亮,他記得就是坎特把那隻狗帶下去的。
這件事情,自然要從坎特身上入手了。
……
當天晚上,在男孩坎特的肩膀上下了舞臺之後,江東就趁着夜色昏暗,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情況下,消失在了的馬戲團的後臺。
順便還叼走了不知道誰放在化妝間裡的三明治,解決了晚餐問題。
他並不想當明星,他上臺的目的,更多的是爲了教訓薩洛斯。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是“事了拂衣去”了。
他並不知道他的出現,在馬戲團裡造成的震動有多大。
唯一的變化,就是傑瑞米這傢伙興奮地不行,總是跳來跳去地,模仿江東在舞臺上的最後一跳。
只是更多的時候,是摔個大馬趴。
但是傑瑞米樂此不疲。
江東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這傢伙,真的完美詮釋了“二哈”這個名字。
真是愧對了它那副兇猛的長相。
江東和傑瑞米的活動範圍比較固定,白天在小廣場附近,晚上則回到紙箱房子裡去睡覺。
狗畢竟不像貓那麼靈活,它們面臨的危險非常多。
所以探索出一個對流浪狗來說“安全”的區域,就是非常重要的了。
而這也是江東現在致力去做的事情。
當自己走了之後,至少要給傑瑞米探索出一個相對安全的生存環境。
順着熟悉的路,兩隻狗回到了紙箱房子。
傑瑞米下午沒有吃飯,江東在馬戲團後臺叼了一塊三明治,填飽了肚子。
等了一會兒,看江東沒有動彈的樣子,傑瑞米無精打采地走到垃圾桶旁邊,把桶放倒。然後翻了翻裡面的垃圾。
一塊壞了一半的蘋果,傑瑞米湊近鼻子嗅了嗅,猶豫了一下,沒有下嘴。
繼續翻。
翻到一塊糊成一團的牛排,傑瑞米才叼起來,走到角落裡,開始撕咬這塊牛排。
好一會兒,傑瑞米帶着滿嘴的黑乎乎的顏色,走回了箱子。
這就算吃完飯了。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到傑瑞米這樣進食,江東總有點不忍看。
電影裡貝拉作爲一條流浪狗,無論在哪裡都是毛髮鮮亮、纖毫不染的。
這當然是一種戲劇化處理。
但是真正開始流浪生活,江東卻發現現實殘酷地多。
自己和傑瑞米身上的毛,毛髮雜亂,到處污跡。特別是在四隻爪子靠近地面的部位,白色毛髮已經完全變成了灰褐泥土色。
天天睡在陰暗潮溼的小巷子裡,怎麼可能保證那麼幹淨呢?
生存都不能保證了,談何保持衛生呢?
江東趴下身子,把腦袋放在前爪上面,略有心事地想了一會兒,然後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但是十秒種後,江東忽然擡起了頭,眼神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