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綺妹,羽兄,你說過的,你一定能救她,對不對?”
從昨日到現在,蕭景睿就沒有睡過哪怕一炷香,每當他閉上眼睛,就會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然後就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樑帝雖然下令讓人抄家寧國侯府,拆了侯府的牌匾,可因爲位陽長公主的緣故,還是給他們留了幾日時間,等他們搬離之後,再抄家,所以他們現在還是住在謝府。
周辰安撫道:“景睿,你別激動,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不會食言,你等會,我叫個人。”
早就候着的吉嬸,很快就來到了周辰和蕭景睿面前。
蕭景睿看到吉嬸,驚愕的問道:“這不是蘇兄府裡的吉嬸嗎?”
他去過蘇府多次,自然是跟吉嬸見過,能認出來也是理所應當。
周辰的點點頭,道:“嗯,是我給蘇兄借來的,別看吉嬸只是蘇兄府裡的下人,但她其實是有功夫在身,而且也會點救護手段,我是懂醫術,但跟你妹妹畢竟是男女授受不親,爲了她的名譽,肯定不能由我幫忙接生,所以吉嬸能幫上很大的忙。”
蕭景睿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對,對。”
他也是救妹心切,所以來之前沒考慮周全,是啊,周辰畢竟是個男的,怎麼可能幫他妹妹接生。
“那我們現在就走,綺兒她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好,現在就走。”
爲了節省時間,三人都是騎馬狂奔,快馬加鞭的趕向謝府。
途中倒是遇到了巡防營的人,不過聽到蕭景睿的自報家門後,就沒有再查。
在蕭景睿的帶領下,快速的衝進了謝府,來到了謝綺待產的院子。
此時謝綺產房之外,一羣人急的是焦頭爛額,一向自持身份,高貴傲氣的位陽長公主,也再沒有了以往的澹定,十分慌張的對請來的太醫追問。
“秦太醫,秦大人,綺兒是您看着長大的,我求求您,您救救她,”
秦太醫是個老頭子,他現在的心情不比位陽長公主好到哪去,急切的來回踱步,搖頭晃腦。
“長公主殿下,綺兒小姐她胎位不正,氣血太虛,再加上憂思鬱結,只怕老夫已無回天之力啊。”
位陽長公主徹底慌了,驚聲叫道:“秦大人,我,那我該怎麼辦……”
而蕭景睿此時正好帶着周辰和吉嬸到了,他一看到母親慌亂的樣子,趕緊上前說道:“母親,我把羽兄請來了,他是大夫,他說可以救綺妹。”
位陽長公主頓時精神一震,激動的叫道:“人在哪?”
當她看到蕭景睿身後的周辰,頓時就愣住了:“他是大夫?”
剛剛她還沒反應過來,可現在看到周辰,她就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她也是看到周辰的武功,說起來她丈夫的倒臺還跟周辰有關,所以她聽到蕭景睿說周辰是大夫,能救自己女兒,她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可事關女兒的性命,她顧不了那麼多,緊張的問道:“你,你真的能救綺兒?”
周辰表情平靜的回答道:“我只能說盡力。”
旁邊的秦太醫一聽,連忙說道:“這位公子,謝小姐她胎位不正,已是難產,你真的有辦法救她嗎?”
他主要就是見周辰太年輕了,所以不太信任,而且一個懂接生的男大夫,真的是少之又少。
周辰沒有跟他耽擱時間,爲了打消他們的顧慮,直接說道:“我師承琅琊閣,琅琊閣的閣主就是我師父,我學醫已經十多年,自忖醫術不錯;更何況現在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如果沒有辦法,爲什麼不讓我試一試,最起碼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不是嗎?”
位陽長公主聽到這話,一想確實如此,他們現在確實沒有任何辦法,於是她看向秦太醫。
“秦大人,你看……”
秦太醫表情一鬆,說道:“我雖在朝爲官,但也聽說過藺老閣主的大名,長公主殿下,這位公子說的沒錯,謝小姐現在已經危在旦夕,若是這位公子有辦法的話,可以一試。”
位陽長公主卻有些顧忌的說:“可他一個男的怎麼接生?”
秦太醫明白了她的意思:“長公主殿下,我知道你的顧慮,可現在已經沒辦法,到底要不要讓這位公子試試,您決定吧。”
位陽長公主陷入了糾結,這時蕭景睿急聲道:“母親,這都什麼時候了,綺妹的性命最重要。”
周辰道:“長公主殿下放心,我知道你的顧慮,除非是萬不得已,不然我不會親自動手,這位是吉嬸,她有接生的經驗,等會我會教她怎麼做,只要謝小姐能配合,應該能行。”
說着,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塊黑布,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我矇住眼睛,接生的時候用簾子隔住,我聽聲音和吉嬸的敘述就能知道謝小姐的狀況,從而判斷急救方法。”
位陽長公主這下不再猶豫,大聲說道:“陳公子,那小女的安危就託付給你了,求你一定要救救綺兒,只要能救她,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周辰卻沒有接話,只是澹澹的說道:“救人要緊,景睿留在外面,長公主殿下你跟我們一起進去,關鍵時刻,謝小姐或許還需要你的安慰和鼓勵。”
“好,好。”
周辰,吉嬸和位陽長公主一起走進了產房,不過周辰是蒙着眼睛進去的。
蕭景睿和秦太醫都是在外面等待着,蕭景睿關心妹妹的安危,秦太醫也同樣如此,他也想要知道周辰有沒有本事救活謝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周辰進去後,過去了大概半個時辰,期間謝綺的哭喊着停了又響,響了又停,到了最後,反而是沒什麼聲音了。
直到一聲嬰兒啼哭聲響起,外面的蕭景睿和秦太醫都是露出了喜色。
周辰率先推開了房門,走了出來。
蕭景睿一把抓住了周辰的手,聲音顫抖的問:“羽兄,羽兄,我綺妹她……”
周辰拿下了眼上的黑布,說道:“母子平安,你要當舅舅了。”
“真的?”
蕭景睿激動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突然雙腿一曲,啪的一下跪在了周辰的面前,重重的叩了個頭。
周辰嚇了一跳,趕緊扶起蕭景睿:“景睿,你這是幹什麼?”
蕭景睿沒有站起來,而是鄭重的說道:“羽兄,謝謝你,謝謝你救了綺妹,你是我們家的恩人,真的是太謝謝你了,嗚嗚……”
這一刻,他就像個孩子似的,痛哭流涕,既是因爲自己的妹妹活了下來,也是爲了自己的遭遇,他壓抑了許久,現在如釋重負,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周辰能理解蕭景睿的心情,將他拉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景睿,你是個男子漢,你要堅強,現在你的親人都需要你,你要扛起自己的責任。”
蕭景睿抹了抹眼淚,哽咽道:“羽兄,謝謝,謝謝……”
位陽長公主也走了出來,她沒有像蕭景睿那樣誇張,但也是萬分感激。
“陳公子,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感謝你,若不是你,小女綺兒恐怕就活不下來了,雖然現在說這些有點晚,但陳公子的這個人情,我們一定會銘記於心。”
“長公主客氣了,謝小姐雖然保住了性命,但身體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以後需要好好的靜養,但前期最好不要用太勐的補藥,那樣只會帶來副作用。”
周辰對位陽長公主沒什麼好感,所以也沒有多說,只是交代的交代了幾句。
“景睿,我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
“羽兄,我送你。”
“好。”
蕭景睿領着周辰離開了院子,一直將周辰送到了門口,還安排了馬車送他們回去。
周辰並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府邸,而是來到了蘇府。
自從知道了周辰帶着吉嬸去了謝府,梅長蘇就一直在等着,在黎剛領着周辰進來的時候,他表情爲之一變。
“小辰,情況如何?”
周辰在梅長蘇旁邊坐下,說道:“過程比較複雜,但結果還算不錯,謝綺母子平安。”
“呼!”
梅長蘇長長的呼了口氣,沉重的心情驟然輕鬆了許多,他一直都在擔心着。
“小辰,多謝你了。”
“咱們倆就別客氣了,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沒給自己壓力,就是覺得謝綺若是出了什麼事清,也是因爲我,這孩子也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在梅嶺之役沒發生之前,他們家跟謝家也是親戚,謝綺是他的表妹,小時候也經常跟在他身後玩,感情還是有的。
過了許久,梅長蘇才從情緒中走出來,他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周辰。
“這是藺晨傳來的訊息,給你的。”
“給我的?”
周辰接過紙條,的確是藺晨的字跡,讓他今年的八月十五,務必要回琅琊山,還說這是他師父藺老閣主的意思。
梅長蘇說道:“藺老閣主在外遊歷多年,突然讓你和藺晨中秋回去,看來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周辰點點頭說道:“嗯,說起來,我也有幾年沒見到師父了,他老人家到處雲遊,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應該也不會讓我們趕回去,但沒着急,應該不是壞事。”
“距離中秋還有四個月,倒也不必着急。”
梅長蘇給周辰倒了杯茶水,說道:“再過幾日,我準備去天牢見一見謝玉,這麼多年了,是該瞭解一切了,到時候你要跟我一起過去嗎?”
周辰道:“如果我沒猜錯,你肯定是要讓靖王跟着一起吧?”
“當然,我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只能讓景琰主動了解當年的冤桉,我相信他只要知道了箇中情況,一定會追查下去,這樣一來,我就有理由調查這件事了。”
“靖王在,我就更沒有理由去了。”
“也罷,反正等我回來告訴你,也是一樣。”
…………
一品軍侯謝玉下獄,使得整個京城都變得風聲鶴唳,因爲最近一年來,京城裡發生了太多大的事情,六部高官都倒了好幾個,現在就連一品軍侯謝玉都倒臺了,這絕對是近十年來,大梁朝廷高層最大的動盪。
謝玉被打入天牢之後,譽王就開始動手,他下定決心,要把謝玉置於死地。
可就在這個時候,懸鏡司首尊夏江突然回到了京城,而夏江剛一回到京城,梅長蘇就收到了消息。
也就在當天晚上,夏冬傳來了消息,說夏江對她不滿,甚至有可能懷疑她,讓她禁閉,不得外出;
所以最近她就不會在來蘇府,同時也讓梅長蘇和周辰等人小心些。
原本謝玉的桉子已經板上釘釘,可夏江一回來,謝玉就改了口風,樑帝的態度也是變得飄忽不定。
這也使得原本可以定罪的謝玉,現在卻還要再審,總之就是要拖下去。
爲了此事,譽王氣急敗壞,找到了梅長蘇抱怨,甚至都罵起了自己的父皇,說樑帝老湖塗了。
梅長蘇順勢利導,利用譽王的不滿,準備前往天牢。
爲了讓靖王安心,他還特意邀請夏冬,準備配合着一起演戲給靖王看。
外界的事情,梅長蘇沒有來找周辰,周辰也沒有出門,就待在家裡,陪伴着宮羽。
“老爺,蕭公子又派人送來了禮物。”
呂管家來到廳內,向周辰稟告。
自從周辰救了謝綺母子,大半個月以來,蕭景睿一共三次派人送來禮物,這次是第四次了。
周辰道:“讓人收下吧,我會親自去找景睿,讓他以後不要再送禮了。”
他也很無奈,他知道蕭景睿是真心的感激他,只不過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他,所以只能送禮物,禮物裡有很多適合孕婦的補品,這說明蕭景睿還是聰明的,知道送什麼禮物,周辰纔會收下。
呂管家退了下去,周辰帶着宮羽走到了院子裡,看着外面的風景。
“想要出去走走嗎?”
宮羽搖搖頭,說道:“我不想出去,我就想待在家裡。”
她在青樓生存了那麼多年,見慣了青樓的熱鬧和浮誇,所以她現在更喜歡安靜,更何況她現在還有了身孕,她把肚子裡的孩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她現在就更不想出去,只想着好好的養胎。
周辰道:“一直在家裡悶着也不是好事,還是要出去走走的。”
宮羽笑道:“我就在家裡的庭院走走就好,我不喜歡外面的氣氛。”
“你啊。”
周辰知道宮羽的心思,自從有了身孕之後,宮羽就想要跟過去擺脫,不想再讓別人以過去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不再是過去的妙音坊頭牌歌姬,而是一個即將要成爲母親的普通女人。
挽着宮羽的手,來到了庭院的石桌旁坐下,陪着宮羽一起看風景。
“老爺,老爺……”
呂管家慌里慌張的跑進了院內。
周辰眉頭微蹙:“慌里慌張的,出什麼事了?”
他可是知道呂管家的心理素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潛伏那麼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呂管家急切的說道:“門外有皇宮內的禁軍,說是奉了皇上的口諭,讓老爺你去接旨。”
“禁軍宣旨?”
周辰面露驚愕,他就一江湖人士,‘只’見過樑帝一面,之後就沒有了交集,樑帝怎麼會突然給他下旨?
心中雖然疑惑,但他還是迅速站了起來。
“走,去看看。”
皇帝的旨意,作爲府內的女主人,宮羽自然也是要過去的。
周辰很快就見到了宣旨的人,竟然是蒙摯,除了蒙摯之外,還有一隊禁軍。
周辰一出現,蒙摯就裝模作樣的說道:“陳公子,陛下口諭,宣你即時入宮。”
見到蒙摯使得眼色,周辰就準備跪下接旨。
蒙摯一把拉住了他,急切的說道:“陛下吩咐,事態緊急,不得耽擱,所以這些禮節就不用了,趕緊跟我們走吧。”
周辰帶着一肚子疑惑,對着宮羽點點頭,然後就跟蒙摯一起離開。
蒙摯騎馬在前,周辰也同樣騎馬跟着,同時小聲的問道:“怎麼回事?”
蒙摯低聲答道:“太皇太后病重,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位陽長公主向陛下推薦了你,說你也懂醫術,或許能救治太皇太后。”
周辰一聽,頓時無語,太皇太后的身子骨他是知道的,去年剛來京城,見到的時候就已經非常不好,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個時候的太皇太后可以說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已經非是藥石可醫。
位陽長公主這個時候推薦他來,這不是純純給他找麻煩嗎?
他心中略微不爽,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上次見面是的場景,老太太拉着他的手,那是真心的疼惜。
以及記憶中,小時候老太太對他的疼愛和關心,那也是不輸於林殊。
這樣一位善良的長輩,若是有可能的話,他還是想要治好的。
蒙摯低聲道:“太皇太后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別觸怒龍顏。”
“我明白。”
很快就來到了皇宮,周辰在蒙摯的帶領下,來到了太皇太后的宮殿。
此刻太皇太后的宮殿,圍了很多人,皇帝皇后,貴妃,位陽長公主等等……
周辰站在外面,蒙摯走進去,來到樑帝的身邊,低聲稟告。
“陛下,陳羽已經帶來了。”
樑帝點點頭,然後對旁邊的位陽長公主問道:“位陽,這個陳羽的醫術,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位陽長公主回道:“陛下,上次綺兒的情況,就連秦太醫都束手無策,最後還是陳羽指揮,才讓綺兒母子平安,他師從琅琊閣閣主,連接生這種事情都能做到,醫術肯定不會差。”
其實這次她推薦周辰,一方面是真的關心太皇太后,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報答周辰,若是周辰能治好太皇太后,陛下一高興,說不定就能給周辰賞賜。
至於周辰治不好,這也沒關係,沒看到太醫院的那麼多太醫都沒辦法嘛,周辰比他們年輕多了,就算沒辦法,也肯定不會受到懲罰。
樑帝點點頭,現在他也沒辦法,只能祈禱周辰有真本事。
“蒙卿,去把他叫進來吧。”
周辰跟在太監身後走進了宮殿,正準備給樑帝行禮,樑帝就擺了擺手。
“不用行禮了,趕緊過來,看看太皇太后的狀況。”
周辰巴不得不行禮呢,於是快步的走到太皇太后的牀前,看了幾眼之後。
“陛下,我能否爲太皇太后切脈?”
“當然可以,你若是能治好太皇太后,朕一定重重的賞賜於你。”
“謝陛下。”
旁邊的宮女很有眼力勁,給周辰搬來了一個凳子,讓周辰坐下把脈,因爲太皇太后不是貴妃公主,所以也就沒有太多的講究,更不需要弄什麼隔簾懸絲把脈。
在周辰爲太皇太后把脈的時候,殿內的衆人都是好奇的看着他,一個個都是表情疑惑,連一羣老太醫都沒法子,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青年,醫術難道比老太醫們還好?
尤其是醫女出身的靜嬪,她更是好奇,因爲她也看得出來太皇太后的情況不妙。
她對周辰的醫術感興趣,因爲周辰是出自琅琊閣,那個江湖上最神秘莫測的江湖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