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周辰和莊墨韓再次見到彼此,都是非常的高興。
尤其是莊墨韓,他把周辰當做了知己,他一生也沒有幾個知己,所以就更在意周辰這個忘年交。
兩人聊了許久,戰翩翩就待在一旁,一會過來斟茶倒水,一會又偷偷的拿兩個點心往嘴裡放,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周辰,時不時還發出癡癡的低笑,也不知在開心什麼。
周辰見莊墨韓幾次欲言又止,於是開口說道:“莊先生,這裡已經沒有他人,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接跟我說,我們之間,不需要那麼生分。”
“唉。”
莊墨韓重重的嘆了口氣。
“你這麼聰明,肯定猜到我這次跟隨使團來慶國京都,並不是爲了參與談判,我來這裡,其實是有自己私心的。”
周辰道:“莊先生不必如此,私心誰都有,你直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就一定幫。”
他知道莊墨韓來京都的目的,是爲了救自己的親弟弟肖恩,爲此,甘願做長公主李雲睿的刀。
莊墨韓沉默了稍許,再次說道:“你聽說過肖恩嗎?”
“聽說過,昔日北齊的情報負責人,與陳萍萍齊名,二十年前被陳萍萍擒獲,關入了鑑查院地牢最深處,陳萍萍的雙腿好像也是因他而廢的。”
肖恩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九品上大高手,確實是跟陳萍萍一時瑜亮,可惜最後還是敗給了陳萍萍,被陳萍萍生擒,但他也廢了陳萍萍雙腿,只能說是棋差一招。
“他是我親弟弟。”
莊墨韓說出了自己跟肖恩的關係,見周辰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異樣的表情,反而是覺得困惑。
“你知道了?”
周辰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並不覺得奇怪,肖恩被慶人視爲大魔頭,但對北齊來說,卻是強者,受人崇敬,這樣的人物是莊先生的弟弟,我覺得並不值得驚訝。”
“所以,莊先生這一次來京都,就是爲了肖恩?”
“是。”
莊墨韓道:“和談自然有官員去談,我來京都,最大的目的就是爲了肖恩,我知你在京都地位尊崇,所以來找你,是想請你幫我,讓老夫見一面肖恩,或許,這可能也是最後一面吧。”
聲音語氣顯得有些懇求,作爲天下讀書人都視其爲師的他,天下間能讓他千里迢迢,甚至不惜自己名聲的,恐怕也就只有親情了。
周辰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回道:“沒問題,我跟陳萍萍見過,也算是有點交情,他應該會賣我這個面子。”
莊墨韓起身,十分鄭重的對周辰行了一禮。
“多謝。”
周辰急忙扶起他,心中也是覺得難受。
“莊先生不必如此,你我雖認識不久,但卻是知己,我的朋友或許有很多,但知己卻無幾,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戰翩翩也是趕緊過來,扶着自己的老師坐下。
“老師,周辰說幫,他一定能幫的,他從來都不會食言,我最相信他。”
莊墨韓點點頭,他自然是相信周辰的,只是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可能會很麻煩周辰,心中有所愧疚。
“我這一次來,帶了許多珍貴的珍本典籍,你若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周辰當即應下:“好,我一定仔細研讀。”
“我今日就去找陳萍萍說,不出意外,明日就可以帶你去鑑查院。”
心裡又加了一句,就算出了意外,明日也可以帶你去鑑查院,只不過一個是有禮貌的去,一個是強闖。
得到了周辰確切的回覆,莊墨韓在周辰這裡吃了午飯,才離開周府,不過跟他一起來的戰翩翩,卻留了下來。
只剩下了自己和周辰,戰翩翩就自在多了,她坐在面前,撐着桌子,託着下巴,笑臉盈盈的望着周辰。
“怎麼這麼看着我,我變了?”
“沒有,就是太久沒見到你,很是想念,你也不知道去上京城看我。”
周辰微笑道:“其實這次你要是不跟着莊先生一起來的話,我也準備過段時間就去上京城見你。”
“真的嗎?”戰翩翩開心的問。
“當然,不止去見你,我還準備去你們皇帝和太后那裡提親,讓她們把你嫁給我呢。”
“呀?”
突如其來的一句提親,讓戰翩翩瞬間失態,她滿臉通紅,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嬌嗔:“你瞎說什麼呢?”
周辰卻一臉認真的說:“我沒瞎說,我很認真的,就是準備去你們齊國提親,我怎麼說都已經過了加冠之年,到了娶妻的年紀,家裡又沒有什麼長輩,所以就只能親自去提親咯。”
戰翩翩都不敢看周辰了:“那,那,那你也別當着我的面說呀,多,多羞人啊。”
但是她心裡卻歡呼雀躍的很,雖然她早就已經認定了周辰,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后,也都是認可她的選擇,可週辰畢竟沒提過,只是她們自己想的。
所以周辰當着她的面表明心意,激動的同時,自然也是無比的嬌羞,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女。
周辰微微一笑,將她的手從臉上拽下,輕輕的握在手裡。
“翩翩,我是非常認真的,我想的很明白,如果我周辰要娶妻,那個人一定就是你,我,認定你了。”
嬌羞的戰翩翩紅着臉,怔怔的看着周辰,突然就不那麼羞澀了。
“我也是。”
聲音很小,但周辰聽得很清楚,於是笑容更加燦爛,握着戰翩翩的手,十指合攏,宛若一人。
“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我跟你保證,你會是我的妻子,誰也阻攔不了。”
“嗯。”
戰翩翩心中十分甜蜜,少女情懷總是詩,她覺得遇到周辰,就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比天底下最動人的詩還美。
看着開心的戰翩翩,周辰也是很高興,就這麼靜靜的陪着她。
過去了好一會,他纔再次開口:“翩翩,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說。”
戰翩翩歪着頭,問:“什麼事?”
周辰知道在這種時刻,說桑文的事並不是好時候,可戰翩翩已經來了府中,桑文的事自然不可能再瞞着她。
“我府裡有一人,她叫桑文,她跟我回府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她……”
認真的聽周辰說話,戰翩翩點點頭:“哦。”
見戰翩翩反應這麼小,周辰反而是覺得詫異:“就哦,沒別的了?”
戰翩翩小臉疑惑:“還有什麼?”
“就桑文啊,我跟她的關係,我把她帶回府了,沒跟你說,就這個事,你沒什麼想說的?”
“說什麼呀?有什麼問題嗎?”
戰翩翩還是一臉疑惑,望着周辰的表情,突然反應了過來。
“哦,我懂了,你不用擔心,聽你說,桑文姑娘很可憐,我以後一定會跟她好好相處,會好好對她的。”
“啊?”
周辰更詫異了:“你不介意?”
“不介意啊,爲什麼要介意,你不是說了嘛,桑文姑娘是個好姑娘,很好相處的,我覺得我們一定能處得來。”
看着戰翩翩的表情,周辰忽然反應過來,是他想多了。
在這封建社會,三妻四妾非常正常,他剛剛說了,要娶戰翩翩爲妻,雖然兩人現在還沒成親,但戰翩翩已然非他不可,把自己代入了他妻子的位置上。
她是公主,但並不是刁蠻公主,反而是一個憨憨的可愛公主,沒有那麼多的雜心思。
或者說,她覺得桑文並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所以對桑文並沒有意見,反而覺得可以好好相處。
總之就是一句話,戰翩翩心裡並不認爲他有別的女人,是讓她受不了的事,反而覺得這很正常,並不值得大驚小怪,更在意的反而是能不能跟桑文好好相處。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在某些方面,還真是美好。
周辰握緊她的手,道:“我帶你去認識一下桑文,好嗎?”
“好啊。”
戰翩翩脆生生的應道,她也想要看看讓周辰帶回府的桑文,是不是真的特別好,她喜歡周辰,想要爲周辰好,只要周辰覺得好,她都沒意見的。
後院內,周辰帶着戰翩翩見到了桑文。
比起落落大方,儀態高貴典雅的戰翩翩,桑文就緊張太多了,顯得很是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生怕惹戰翩翩不滿。
畢竟兩人的出身差別太大,一個是一國長公主,一個就只是煙花之地的賤籍樂妓。
只是出乎她預料,戰翩翩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雖然看着有些故作姿態,但非常好相處,說話也很好聽,只是一會,她就放鬆了,然後跟戰翩翩聊的很不錯。
看到這和睦的場景,周辰也是鬆了口氣,他很清楚一點,一旦女人多了,終究會有矛盾的,這跟愛不愛沒關係,女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和關係,比男人複雜太多了。
但好在,戰翩翩和桑文相處的很不錯。
周辰也覺得好笑,戰翩翩這傻姑娘,說好聽點,確實是具有當家大婦之風,胸襟廣闊,大氣識體;說難聽點,就是一憨憨姑娘,有時候真的是憨的可愛。
不過周辰就喜歡她的憨勁,喜歡她的率真可愛,喜歡跟她在一起相處,這也是他毫不猶豫,娶妻就想到她的原因。
一個姑娘喜不喜歡你,是可以看得出,感覺到的,是不是裝出來的,他一眼就能看穿。
夜晚,周辰陪着戰翩翩一起賞月,就跟去年在上京城時是一樣的,這可把戰翩翩高興壞了,非要拉着周辰喝酒,一杯酒下肚,小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戰翩翩雖然留在了鎮國公府,但周辰自然不會對她做些什麼,將她安排在別的院子裡,讓侍女伺候好。
這裡是封建社會,既然他要娶戰翩翩爲正妻,自然要很尊重她,再加上戰翩翩的身份,所以在沒成婚前,他不會碰戰翩翩的,最好的,要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天。
陳萍萍在收到周辰讓人轉交的信後,就第一時間前往了皇宮,面見慶帝。
慶帝看完周辰的信,丟到了一旁。
“周辰跟莊墨韓的關係很好啊,竟然爲了莊墨韓求情。”
“陛下,根據我們之前的情報,鎮國公在北齊上京城的時候,就是住在莊墨韓的府中,這兩人好像是忘年交,關係非常好,否則鎮國公也不會爲了莊墨韓來求我辦事。”
陳萍萍注意着慶帝的表情,很顯然,慶帝在提及周辰的時候,情緒就不太高興。
“肖恩是莊墨韓的親弟弟,他想要救肖恩,也是情理之中,而在京都之內,他只跟鎮國公關係好,請鎮國公幫忙,也是他唯一的選擇。”
慶帝問:“那你覺得,該不該讓他見呢?”
陳萍萍沉吟道:“聽陛下聖裁。”
慶帝輕呵一聲:“你說朕要是不同意,周辰他到時候會不會強闖鑑查院呢?畢竟他膽大包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陳萍萍低着頭,沒有應聲,但也聽出了慶帝對周辰的怨氣有多大,但慶帝說的也不錯,說不準周辰真會那麼做。
御書房內,沉寂了許久,慶帝纔再次說話。
“就應了他吧,反正肖恩也是要放的,不過你要給朕盯緊了,肖恩的秘密,朕一定要知道。”
之所以困了肖恩二十年不殺,就是爲了肖恩隱藏的關於神廟的秘密。
如果說大宗師是慶帝最想除掉的人,那神廟就是慶帝一生最大的追求,找到神廟,掌握神廟的秘密,或許他就可以像五竹那樣,獲得長生不老的能力,到時候,天下就都是他的。
沒錯,他想要找到神廟,最大的原因就是五竹,數十年來,五竹一直容顏未變,讓他無比的羨慕和渴望。
大宗師的壽命是比普通人長得多,可對他來說,還是遠遠不夠,他想要達到真正的長生,唯有神廟才能幫他實現。
這也是他爲什麼關着肖恩,並且跟陳萍萍一起策劃了很多年的最大原因。
“臣遵旨。”
慶帝的應允,也是讓陳萍萍鬆了口氣,世人都說他是暗夜之王,冷血無情,可他對周辰的印象很好,周辰又是大宗師,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與周辰爲敵。
現在慶帝允許了,他也就不用跟周辰起衝突,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結果。
翌日,範閒來到鑑查院找王啓年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鑑查院今日的氣氛很不對勁,很多人都是表情嚴肅,不少人還總是會往鑑查院門口張望。
範閒找到王啓年,好奇的問道:“我怎麼感覺今日的鑑查院氣氛不怎麼對,發生什麼事了嗎?”
王啓年小聲解釋道:“今日鎮國公要來鑑查院拜訪,陳院長帶着人正準備迎接呢,鎮國公雖然在京都內名聲很大,但真正面對面見過鎮國公的人並不多,所以大家都很好奇,這位少年大宗師到底長什麼樣,有何神奇。”
周辰或許在很多人眼裡風評不好,但對慶國的習武之人來說,大宗師周辰就是傳說中的人物,被神化了一般,很多習武之人都想要見識一下這位傳說中的大宗師。
範閒聞言,十分驚訝:“鎮國公要來?鎮國公跟陳院長還有交情不成?”
王啓年想起了去年周辰來鑑查院的場景,說道:“院長跟鎮國公還真有點交情,說起來當初還是我帶……”
他正要跟範閒吹噓一下自己當初帶周辰來鑑查院的事情,突然鑑查院門口一陣喧譁,陳萍萍已經帶着人在門口迎接。
“鎮國公來了。”
鑑查院門口,一輛豪華馬車緩緩停下,周辰從馬車上下來,跟他一起下來的還有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這副裝扮倒是跟影子差不多,讓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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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查院的人雖然有些好奇,但大多數的目光還是放在了周辰身上。
影子推着陳萍萍迎了上來:“鎮國公。”
周辰回道:“陳院長,許久不見,上一次你說要宴請我,一直都沒信,今日我就親自登門了。”
陳萍萍笑着道歉:“確實是我的問題,今日過後,我一定請鎮國公去陳園一聚,到時候還請鎮國公賞臉。”
“一定。”
“鎮國公,請。”
“陳院長,請。”
周辰和陳萍萍先後走進了鑑查院,路過鑑查院衆人的時候,陳萍萍還對着周辰介紹自己的手下。
“鎮國公,這些都是我鑑查院的中流砥柱,這位是一處主辦朱格,這位是四處主辦言若海,這位是八處主辦宣……”
陳萍萍介紹的這些人,紛紛對周辰行禮,周辰也是禮貌的回禮。
路過範閒的時候,周辰停下打了個招呼。
“範閒,最近都沒去我府上,是沒賺到錢嗎?”
範閒臉色一苦,八萬兩銀子,他到現在才還了一萬兩,身上還揹負着七萬兩的債務,被周辰當面提及,很是尷尬。
“已經努力在賺了,還要多謝鎮國公的寬限。”
周辰笑了笑,就越過了他,跟着陳萍萍繼續往裡走。
範閒倒是好奇的對王啓年問:“鎮國公身後那個人是誰啊?大宗師出門也要帶保鏢嗎?”
“保鏢?”
“就是護衛的意思。”
“哦,大人,大宗師的事,咱們還是別問那麼多了。”
“就是好奇問一句,大白天的,跟影子一樣的打扮,難道大人物們都喜歡這種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