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
和李杏雨部鏖戰了數日的兩個日軍大隊,在李杏雨部撤離後終於能喘口氣了,他們沒有選擇跟在烏家蕩附近設伏的阪田聯隊同時撤離,而是進入了休整狀態。
連日的鏖戰,對這兩個大隊的日軍來說負擔不小,這時候能喘口氣了,自然要等着換氣結束後才前往嘉興。
黎明前的黑暗。
李杏雨率領的忠救軍去而復返,出現在了距離日軍營地不到兩裡的地方。
李杏雨在忠救軍呆習慣了,總覺得日本人就該像忠救軍一樣,無論什麼時候,外派的遊哨、遠處的觀察哨、中近距離上的明哨和暗哨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他在帶隊殺回來前,就將偵察力量悉數派了出來用來清理各種哨兵。
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已成疲憊之師的日軍,只是在營地周圍佈置了必要的巡邏哨,就連暗哨也不過前突了幾百米而已——這麼輕易的摸到日軍營地一公里位置,讓李杏雨生出了敵人正張網以待的誤判。
以至於他在率部過來後,一直潛伏到了現在。
幾名膽大包天的偵察兵在日軍營地中“蹓躂”了一圈帶來了詳實的情報,才讓李杏雨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日軍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來一招回馬槍!
他自語道:
“看來日軍對我忠救軍的戰鬥素養還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啊。”
“既然這樣……那就讓這幫小鬼子好好見識見識!”
“傳我命令,突擊!”
隨着李杏雨的一聲令下,潛伏了數個小時的忠救軍,立刻向不遠處的日軍營地展開了突擊。
這連日來,他手下的士兵可謂是憋屈死了。
還是那句話,李杏雨部跟日軍糾纏這麼久,不是收拾不了對方,而是李杏雨一直擔心阪田聯隊——阪田聯隊的目的是“釣魚”,等待着忠救軍的援兵過來支援李杏雨部。
在金澤截住日軍後,李杏雨一直留有餘力,不敢一棍子把鬼子給打死,生怕阪田聯隊不講武德的冒出來。
最後更是無果而撤離。
這種情況下,他手下的士兵豈能不憋着一口悶氣?
此時,他們終於能痛擊小鬼子了,帶着這連日來累積下來的悶氣、怒氣,三個縱隊的忠救軍士兵全線出擊,如潮水一般涌向了日軍的兩個營地。
日軍營地周圍極少數的哨兵,在第一時間就被這潮水淹沒,當更多的日軍士兵拖着疲憊的身子在軍官的呵斥中意欲抵抗的時候,海量的忠救軍士兵已經衝進了他們的營地。
和忠救軍李杏雨部你來我往的“鏖戰”了數日的日軍懵了。
一則是因爲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二則是因爲多日的鏖戰讓他們有種忠救軍不過如此的錯覺,可一轉頭,他們竟然被摁在地上狠狠的摩擦了。
以至於忠救軍鑿穿了日軍營地、將日軍團團分割包圍後,大量的日軍士兵都有種恍若做夢的感覺。
忠救軍,不是被他們給打跑了嗎?
怎麼突然就……輸了呢?
他們茫然,但憋屈了這麼久的忠救軍卻不茫然,分割包圍以後,最後的圍殲戰快速便展開了。
李杏雨部突擊的太快了,或者說日軍太鬆懈了,鬆懈到李杏雨部輕而易舉的就完成了鑿穿、分割包圍,以至於最後的圍殲戰打成了殘酷至極的白刃戰。
點燃的帳篷、升空的照明彈協同亮照的戰場上,衣衫不整的日軍、士氣如虹的忠救軍,在狹小的地帶中以刺刀相搏。
過去,三個小鬼子結隊拼刺刀,就可以輕易戰勝五個、六個中國兵,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結果早已改變,而在這個戰場上,久經訓練的忠救軍士兵,以三對三的陣容和日軍以刺刀相搏,更是佔據了絕對優勢。
以你最擅長的方式打敗你!
這種碾壓,讓大部分日軍的心態徹底的崩潰,以至於出現了很多例矇頭送死的案例。
山口大隊的大隊長山口服部,看着自己的士兵在最擅長的白刃戰中被無情的碾壓,意欲背水一戰、壯烈玉碎的心情也徹底的沒了。
他參加過淞滬會戰,見過中國士兵在他們的炮火下整連整連被炸的事,也親歷過一個大隊攆着一個國軍師級作戰單位狼狽奔逃的事。
種種親歷之事,讓他對征服中國充滿了自信。
儘管後來他因傷休養,期間一直聽入院的軍官說中國軍隊的作戰素養在提升,可他一直不以爲然,駐紮上海後這一次跟忠救軍交手,數日鏖戰,讓他認同了那些在醫院時候同僚的話語——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和己方鏖戰這麼久的敵人,突然之間會從狼羣變成金漸層羣!
一股恐懼在在他身上瀰漫。
如果中國的軍隊都是這樣,那……能征服這個國家嗎?
他不敢去想了,因爲此時的日本已經孤注一擲了。
這種讓信念崩塌的恐懼令山口服部絕望,比他的大隊即將全軍覆沒還要令他絕望數倍。
最終,在這種對未來窒息的絕望之下,山口服部掏揮動着指揮刀,像一頭被蒙上雙眼的野豬一樣開始了豬突:
“殺雞給給!”
噠噠噠噠
清脆的機關槍掃射終止了窒息絕望對山口服部的折磨,他看了眼身上的血窟窿,帶着一抹不用再被折磨的釋然倒在了地上。
意識消散前,他隱約間看到一箇中國兵從他身邊跨過,隱隱間還傳來一句輕描淡寫的蔑視:
“又幹掉了一箇中佐啊……”
……
上海。
警備司令部。
坐鎮警備司令部的土肥圓,在被緊急喚醒後,就迎面捱了兩“耳光”。
兩個大隊的訣別、玉碎電報!
金澤!
看着這兩封電報,土肥圓滿眼都是不可置信——遇襲的電報不過是幾分鐘前纔到他手上的,結果一眨眼,就變成訣別、玉碎了?
金澤的李杏雨部撤退,警備司令部上下沒有一個人認爲其中有詐,原因很簡單,三千餘忠救軍跟兩千二百多名精銳的帝國陸軍激戰,後來更是有阪田聯隊派出來的一個大隊支援、策應。
雙方鏖戰數日,帝國軍隊打得疲憊不堪,傷亡不小,作爲對手的中國軍隊,肯定是一樣的情況,甚至他們的陣亡數字肯定高於帝國陸軍,他們撤退必然是無力再戰的緣故!
連帝國陸軍都沒有力氣追擊,中國軍隊能好到哪去?
所以,整個警備司令部,壓根就沒有人懷疑李杏雨部的撤離會有問題。
但現在呢?
從夜襲展開到兩個大隊全軍覆沒,僅僅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相比之前連日的鏖戰,半個小時就跟眨眼一樣。
土肥圓站在地圖前,凝視着標註爲金澤的位置,目光不可避免的轉向了嘉興。
金澤距離嘉興,直線距離只有三十公里,雖然行軍不可能是直線,但距離不會超過一百里。
這一股沒有在他計算之中的忠救軍,會對圍堵殲滅張世豪部造成影響嗎?
土肥圓不敢確定,在思索了一陣後,他問:
“杭州那邊的情況如何?”
參謀迅速彙報:“宮城聯隊的先遣大隊已經到了杭州東,但遭到了忠救軍的激烈抵抗,杭州以東的外圍防線已經全部失守,預計今天白天忠救軍就會發起奪城之戰。”
“浙東方向新派出的援軍一直被浙東的中共遊擊隊騷擾,導致無法用鐵路運輸,最後被選擇了沿公路前進,但中共遊擊隊的抵抗依然極其堅決。”
“預計……”
參謀頓了頓:“預計還需要五天時間才能抵達杭州。”
土肥圓差點被逗笑了,寧波到杭州直線距離不到三百里,已經行走了一天了,還需要五天?
五天,黃花菜都涼了!
將憤怒暫時壓制,土肥圓閉目將局勢在腦海中消化。
張安平現在的佈局已經很明顯了,而他土肥圓,現在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放棄杭州;
要麼……放開缺口,讓張世豪部成功撤離!
杭州一旦失守——哪怕是暫時性的失守,他土肥圓就註定會淪爲笑柄。
上海被折騰了一番,經濟損失不可估量不說,還有超過一半的區域被佔領,這已經讓他灰頭土臉了,如果杭州再失守,他土肥圓不僅是笑話,而且肯定會被驅除權力中樞。
杭州不能失守!
放開缺口?
更不可能!
張世豪部在上海這般折騰,如果不能給出一個交代,那麼他土肥圓就得被交代了。
“我……沒有選擇了嗎?”
土肥圓呢喃後重新睜眼,盯着地圖陷入沉思。
現在的情況是宮城聯隊肯定會被敵人阻擊,且宮城聯隊一個聯隊的力量太過薄弱了,最好的辦法是加強一下。
明牌中能馳援加強宮城聯隊的就是剛剛轉移至嘉興的阪田聯隊。
可問題是忠救軍在嘉興方向有三千餘人,阪田聯隊一旦去支援宮城聯隊,嘉興必然失守。
當然,這也僅僅是明牌。
因爲土肥圓還有一個山田聯隊。
可問題是一旦動用山田聯隊,在杭州方向無法馳援、嘉興的門口有忠救軍的阻擊陣地的情況下,張世豪部就能大搖大擺的穿過他準備好的封堵線。
他準備的封鎖線,是以德清爲起點、以嘉興爲終點、以杭州爲截擊方向的,嘉興被賭、杭州大戰、德清附近隱匿的山田聯隊出擊,封鎖線就等於敞開了大門。
雖然說度過封鎖線,張世豪部並不一定就此能從他們的控制區域內撤離,但數萬部隊出現在對峙的前線,極容易引發前線戰線的崩潰。
自己此行已經因爲上海失利讓派遣軍方面頗有微詞,若是再因爲自己的緣故,讓前線崩壞,那支持自己的派遣軍反而會成爲政敵利用的對象。
“只有繼續……增兵嗎?”
土肥圓的心肝不由顫慄。
南下戰略施行,已經着手調離在中國的軍隊了。
自己已經從浙東方向調了阪田聯隊、山田聯隊,還有一個聯隊被新四軍堵在路上,三個聯隊一萬多人被自己調離,這時候再抽調兵力,捉襟見肘的前線,能抽出人手嗎?
但當他的目光望向地圖的時候,對前線的擔心卻不得不拋之腦後。
前線,苦一苦還能撐住,若是放任張世豪部安然撤出自己準備的封堵線,前線(他自己)將更加困難(糟糕)!
土肥圓下定決心,黑着臉下令:
“向山田聯隊下令,立刻馳援杭州!”
“給派遣軍發報,以我的名義發報,從浙東方向再調一個連隊北上。”
“另外,命令在寧波附近的皇協軍第11混成旅和第16步兵旅,策應吉村聯隊!”
……
張安平的指揮部天黑連夜趕路,此時已經來到了嘉興城外的阻擊陣地處。
他的指揮部可以急速奔行,但新兵數量衆多的起義軍卻難以快速前行,面對老對手川崎聯隊的“癡漢”尾隨,整編的四個團不得不卡在最後。
張安平是不得不跑到嘉興來“湊熱鬧”,不計算忠救軍,三萬餘人的起義軍,隊首都到海寧了,隊尾卻還沒徹底從奉賢離開,兩百多裡的行軍線上,嘉興這個位置是日軍阪田聯所在地,他要是不親至,心裡總沒譜。
他這行軍線,妥妥一個一字長蛇陣,嘉興這邊看不住,正應了破解一字長蛇陣的殺招:
揪首、夾尾、斬腰。
指揮部還在搭建,來自金澤的電報就到了,參謀彙報:
“區座,金澤電報,李指揮率軍全殲日寇兩個大隊,預計早上八點開拔向嘉興進發。”
“李參謀長保證在明早之前一定會出現在嘉興以北。”
張安平微微點頭,並沒有露出太多的喜色。
李杏雨部是他破局的盤外招沒錯,但消滅金澤的兩個大隊只是一個開胃小菜,接下來纔是重頭戲。
他轉身走到才掛起來的地圖前,凝視着地圖。
當前張安平的破局之法,針對的只是敵人的圍堵。
起義軍外加忠救軍,四萬餘人現在都在他的肩膀上,讓他這個不會指揮的特工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現在已經亮劍了,如果能擺脫被封堵的命運,跳出目前的危局,那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
想要殺回國統區,必須從日軍和己方對峙的前線穿過,曾經的五師寥寥幾千人,雖然彼時戰鬥力一般,但畢竟是真正的軍伍,即便如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才成功進入到國統區,自己手上目前四萬餘人,新兵就佔了兩萬多,怎麼殺回去?
思索之際,電訊參謀拿着一份沒有翻譯的電文走來:“區座,上海密電。”
張安平接過後快速在腦海中翻譯起來。
電報是姜思安發來的,回報的內容則是土肥圓的調兵計劃。
當他看到土肥圓又從浙東前線調來了一個聯隊後,張安平突然間就有了破局之法。
浙東!
浙東是今年四月份至五月份相繼淪陷的,彼時溫州也被日軍佔領,但在三戰區反攻後,溫州被重新奪回,隨後三戰區在金華、麗水、溫州這一線跟日軍對峙了起來。
日軍在浙東的主力也就集中在了這一條對峙線上。
土肥圓現在三番五次的從浙東抽兵,累積抽調了三個聯隊的基礎上,現在又要抽調一個聯隊,那本就空虛的浙東區域內,日軍還能剩幾苗人?
今年四月份,日軍發動了寧紹戰役,佔據浙東的部隊大約有四萬多人,即便這些日軍全都在浙東,在被調走了四個聯隊的情況下,也就是剩兩萬多人,甚至連勉強三萬都做不到。
但日軍不可能把這些兵力全部堆到浙東,要知道浙東日軍的主力,可是在金華、麗水和溫州這一條對峙線上!
張安平低聲自語:“要是我攻入浙東……”
那日本人就得瘋了!
失去了浙東後方,在對峙線上跟三戰區對峙的日軍,就得成爲無根之浮萍,甚至還可能會因爲前後夾擊而全軍覆沒。
日本人當然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所以,只要張安平露出向浙東進發的苗頭,那日本人就會集體瘋狂,想盡一切辦法阻擊。
甚至就連前線的軍隊也會大量的回撤。
一想到大量日軍回撤的場景,張安平就頭皮發麻。
“這樣就是死路一條……”
他對自己的指揮水平很不自信,再加上起義軍中新兵數量太多,一旦前線大量的日軍回撤,到時候浙東就會成爲起義軍的墳場——但不可否認,起義軍要是改道浙東,的的確確能讓日軍着急到“爆炸”。
“既然這樣,那就讓日軍認爲我要去浙東!”
張安平在腦海中審視自己的方案,逐漸完善以後,他下令道:
“向海寧方向的7團下令,讓他們做出進攻海寧之勢,另外,除斷後的五個團外,其餘各部加緊速度向海寧方向匯合。”
參謀傳令以後,指揮室內的衆人則紛紛疑惑。
海寧縣沒有多少敵人,要說打,肯定能打下來。
但有意義嗎?
“張,爲什麼打海寧?”
提問的是費黎明。
“我有說要打海寧嗎?”
“那你爲什麼要向海寧集合?”
張安平高深莫測的一笑:
“因爲,我要變個魔術!”
……
當隱匿在德清的山田聯隊動起來以後,隱匿的效果便消失了。
山田聯隊行蹤顯露後,直撲杭州方向。
隨着山田聯隊的突然出現,杭州的戰局直接逆轉。
忠救軍投入到杭州作戰的總兵力只有七千餘人,面對杭州的守備大隊外加急匆匆支援而來的宮城聯隊,勉強佔據優勢。
但山田聯隊突然“詐屍”,讓日軍佔據了兵力的優勢——在面對日軍聯隊級別編制的時候,同等兵力情況下的忠救軍本就不佔優勢,此時日軍兵力甚至反超忠救軍,如果忠救軍還選擇進攻杭州,那接下來的結局不言而喻。
譚忠恕毫不猶豫的下令撤軍,向桐鄉縣方向轉移。
雖然宮城聯隊意欲將譚忠恕部阻擊在杭州東,但譚忠恕早有預料,以優勢兵力做出了包圍狀,這一塊區域是典型的平原,宮城聯隊無險可守,面對忠救軍的優勢兵力,宮城浩二不敢賭,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譚忠恕部從他身邊飄過。
不服氣的宮城聯隊試圖咬住譚忠恕部的尾巴,但沒想到剛貼過去,譚忠恕部就來了一個回首掏,甚至還有一支部隊繞道要包圍宮城聯隊,嚇得宮城浩二隻得帶隊後撤,再度眼巴巴的看着譚忠恕部撤離。
……
“杭州之敵果真向桐鄉撤離了?!”
警備司令部中,土肥圓看着地圖上的箭頭,一臉的吃驚。
他在之前就收到了這個情報,但他堅信這是障眼法,杭州之敵不可能向桐鄉撤。
張世豪打杭州的目的,就是要破掉他的封堵線,德清方向的山田聯隊逼近杭州,杭州的忠救軍撤走是應有之意,但按照土肥圓的看法,他們應該在距離杭州不遠的地方阻擊宮城、山田這兩個聯隊,確保後撤路線的暢通。
而不是向桐鄉撤離。
但根據偵察機的偵查,進犯杭州的忠救軍,正堅決的向桐鄉撤離——這豈不是說任憑己方重新完成封堵嗎?
土肥圓不相信張安平會這麼蠢,要是真有這麼蠢,早在上海的時候,張世豪就完犢子了,怎麼可能會撐到現在?
“向桐鄉撤離?”
“做出了進攻海寧的姿勢但至今一槍未發?”
土肥圓的目光釘死在地圖上。
桐鄉?海寧?
“大將閣下,”暫代警備司令一職的軍官,這時候出聲道:“張世豪會不會是想吃掉嘉興的阪田聯隊?”
桐鄉、海寧這兩縣,正好能堵住杭州方向馳援嘉興的援兵。
“嘉興麼?”
“應該不是,對張世豪而言,時間是極其珍貴的,他手上的人雖然多,但想徹底的佔領嘉興並吃掉阪田聯隊,他就必須要集中精銳才行。”
土肥圓若有所思道:
“如果集結精銳來進攻嘉興,海寧至桐鄉防線就成樣子貨了,無論他派多少人駐紮,都擋不住我方三個聯隊的兵力!”
杭州目前有宮城、山田兩個聯隊,但浙東方向派來的一個聯隊馬上就要到了,解釋就是三個聯隊上萬的兵力,即便把忠救軍全壓上,正面對戰三個聯隊,張世豪也是勝率寥寥。
更別提用一堆新兵來抵擋了。
要知道嘉興可是有一個聯隊!
擊潰、消滅一個據城而守的三千多人的聯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這時候一名警備司令部的軍官突然突然猛拍桌子,如頓悟般喊叫出聲:
“湖州!”
“他的目標是湖州!”
土肥圓聞言並未責怪這名軍官,而是將目光移向了湖州。
之前,根據忠救軍先後暴露的位置,他對張安平撤離路線進行了預估,預估的是奉賢、金山、海寧、德清這一條線,所以他早早的將山田聯隊隱匿在了德清,就等着守株待兔。
湖州明顯不在這條線上!
他詢問剛纔大呼小叫的軍官道:
“你爲什麼判斷是湖州?”
軍官沒有被土肥圓責罰,暗暗長呼了一口氣後,趕緊解釋:
“張世豪故意做出了進攻海寧的樣子,將海寧封鎖起來,現在又往桐鄉撤,等於近萬忠救軍包圍了桐鄉。”
軍官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
“您看這兩個地點,正好如收縮起來的拳頭,蓄勢完畢(集結完畢),拳頭會直逼杭州。”
“可是,我們在杭州方向現在有近萬人,且還有一個聯隊正往杭州趕來。張世豪部雖然現在有足足四萬,但新兵數量佔了大半,且沒有重武器,這種情況下,直擊杭州,死路一條!”
“他要活,只有改變路線!”
“湖州!唯有湖州適合他此時掉頭。”
土肥圓頷首,讓軍官更興奮起來。
但土肥圓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軍官發懵。
只聽得他說:“可是,對手叫張世豪。”
“如果讓我們輕易的看破了他的戰略,那他還是張世豪嗎?”
面對土肥圓的這句反問,軍官頓時陷入了無語之中。
是啊,如果張世豪的目的能輕易被看破,那他還是張世豪嗎?
指揮部中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土肥圓在沉默了許久後,道:
“做兩手準備吧,湖州一線加強戒備,若是張世豪有從湖州轉移的跡象,立刻往湖州增兵,務必要保證湖州方向能堵截到他兩日時間!”
“杭州方向,繼續增兵,做好張世豪蓄勢後進攻杭州的準備或者鑿穿海寧、桐鄉防線的準備!”
明明是三選一的局面,但土肥圓思來想去,選擇了“我都要”。
他被張安平羞辱的次數太多了,現在根本不敢肯定張安平佈局的深意,思來想去,只能選擇我都要。
……
日軍放棄了對譚忠恕部的追擊,兩個聯隊屯駐在了距離杭州三十公里的地方,這個位置正好可以做到關鍵時候兼顧杭州,也能在第一時間撲向海寧至桐鄉防線馳援嘉興。
面對日軍的這個動作,規模擴大後的聯指內陷入了爭執。
而向張安平“開炮”的第一人不是別人,正是譚忠恕。
譚忠恕自然不是要挑戰張安平的權威,而是現在雖然看似己方佔優,但時間不在己方,日軍已經在杭州一線構築了堵截線,時間拖得越久,己方想突破防線的可能就越低。
所以譚忠恕“開炮”了。
“區座,我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日軍就八面合圍了,到時候我們就是甕中之鱉。”
“我建議立刻向湖州一線轉移!”
佐克和費黎明立刻附和起譚忠恕的意見。
張安平沒有理會譚忠恕的話,反而問道:“斷後部隊到哪了?”
斷後的是1團、10團、11團。
參謀立刻道:“馬上就到平湖一帶了。”
浦東到平湖縣的距離是八十多公里,急行軍兩天就能到,但斷後部隊後面一直有“癡漢”川崎聯隊尾隨,行軍的速度偏慢,所以到現在才走到了平湖。
張安平再問:“川崎聯隊呢?”
“距離斷後部隊不超過十里路。”
“咬的倒是緊,就是不知道打起來會不會像驚弓之鳥一樣跑掉——傳我命令,12團和13團秘密向平湖方向趙家橋鎮和廣陳鎮迂迴,一旦兩團到位,斷後的三個團立刻反撲川崎聯隊!”
“區座,”譚忠恕疑惑道:“以川崎聯隊這一路的表現,一旦我方表現出欲戰之勢,他們鐵定扭頭就跑。”
“我知道,但這個‘癡漢’尾隨的有點緊,我需要一定的安全距離。”
川崎聯隊是一個“大殘”,用1團在內的五個團來個回首掏,一定能把川崎聯隊這隻驚弓之鳥的癡漢趕走二十公里!
“命令李杏雨,立刻展開對嘉興的進攻——今晚十點,火速撤離嘉興,向南北湖方向轉移!明天下午三點前,李杏雨部務趕至南北湖!”
南北湖?
指揮部內衆人震驚。
南北湖在東南,靠近錢塘江入海口的杭州灣。
李杏雨帶着三個縱隊趕至嘉興後,接管了嘉興的兩個縱隊外加兩個團,手上有近八千多人。
八千人去南北湖?
這不是死路一條嗎?
等等——南北湖?
譚忠恕突然不可置信道:“浙東?區座,您是想渡過錢塘江?”
張安平讚許的看了眼譚忠恕後,道:
“對,我們去浙東!”
我們去浙東?
指揮部內的衆人全都傻眼了。
咱們不是說了要撤向國統區嗎?
怎麼就成了去浙東?
浙東!
但很快指揮部內的氣氛就火熱了起來,浙東啊,鬼子從浙東防線調走了足足四個聯隊啊!
當初攻佔浙東的鬼子就四萬人,現在已經調走了四個聯隊起碼一萬四千多人……
浙東,現在就是一個沒穿鎧甲還拿着木刀的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