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暗戰之瞞天過海(上)
徐百川向料理店內的嫡系下達了馬上撤離的命令。
但命令才下達,一名負責警戒的特務就驚聲道:
“日本兵衝過來了!”
徐百川色變,隨即大吼:“從後面跑!分散跑!”
鄭耀先聽到示警後,撲過來抓住徐百川,二話不說就往後院跑。
徐百川雖然被驚的失了心神,但還是識路的,慌忙中不斷給鄭耀先指路:
“這邊!”
“這裡!”
“挪開櫃子,後面的牆一推就倒!”
而此時的日本兵和特高課的特務,已經衝到了料理店內。
馬路上的老何在日本人衝來的時候就掏出了槍,但像他這樣的老特工,射擊方面純粹就是扯淡,只開了一槍就被特務撲了過來,不容分說一拳打向了老何,隨後幾個人便合力將其從車上扯了下來。
料理店內的特一區特務們四散奔逃,雖然慌亂,可都在按照自己的撤離路線行動,但衝進來的日本兵和日本特務,彷彿對這些撤離點萬分熟悉一般,徑直奔向了撤離的位置,將好幾人當場堵住。
僅有三個人順利的從撤離點翻了出去。
可才落地,他們就被黑暗中冒出的特務和日本兵一擁而上,紛紛逮住。
但等在徐百川撤離點的日本特務卻沒有等到徐百川。
可很快日本特務就發現了問題:
“這裡有個洞!他們從這裡跑了!”
“追!”
“通知特務委員會,通知憲兵隊,讓他們封鎖周圍!”
虹口徐百川摸索的很熟悉。
從料理店逃出來以後,徐百川對鄭耀先道:“放心,這地方我熟悉,他們抓不到我們的!”
但他卻是個烏鴉嘴!
剛說完一拐彎,就看到巷口守着幾個日本兵。
徐百川趕緊回來,帶着鄭耀先從另一邊走,但讓他震驚的是接連換了幾條路,可每個出口都有日本兵把守!
徐百川慢慢的絕望了。
氣喘吁吁的徐百川靠在牆上:“鄭老弟,哥哥我可能拖累你了!”
鄭耀先聞言便知道無路可走了。
他突然掏出了槍。
徐百川見狀,閉起了眼睛:“也罷,給哥哥我一個痛快,免得落日本人手裡扛不住做了漢奸。”
鄭耀先擡起了槍口,對準徐百川后卻沒扣動扳機,反而將手槍塞到了徐百川手裡:
“老徐,要真無路可走了,落日本人手裡前記得給自己一槍——現在還早!”
鄭耀先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他臥底的身份決定他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放棄。
徐百川聞言苦笑:“都堵死了,我徐百川真的是自作自受啊!日本人這是準備了多久啊!我居然毫無察覺!”
鄭耀先安慰道:
“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我們還有機會!”
“沒機會了!”徐百川沮喪:“這裡是虹口,我們藏都沒地方藏!”
虹口之所以是實質性的日租界,是因爲這裡生活的基本都是日僑——上海淪陷後,這裡的日本人更多了。
中國人多的話還能躲一躲,可都是日本人的話,往哪藏?
“藏?”
鄭耀先靈光一閃:“我知道一個地方!”
“你在這裡有安全屋?”
“是那邊的!淞滬會戰時候我接應過他們的人,那個安全屋當時沒有被日本人發現!地方離這裡不太遠,咱們去碰碰運氣?”
那邊自然是張安平。
“賭一把——鄭老弟,如果我逃不出了,記得給我個痛快!”
徐百川再度叮囑。
他是老特工了,自然知道折磨人的手段,有些不要命的方式,人基本都扛不下來,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要是扛不住叛變,對特務處來說,就是天大的損失!
“我知道——跟我走!”
……
張安平沿途換了三輛車,這才衝到了虹口。
進入虹口後,張安平一時間也不知道往哪開,好在這時候傳來了槍聲,他纔有了明確的目標。
可等他靠近後卻發現憲兵隊已經封路了,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別想進去。
這陣仗張安平一看就知道事情大條了——否則日本人也不可能封路!
他沒時間亂猜,只好將車撂下,揹着“吉他”下車,隨後在周圍穿梭起來。
繞着巷子繞開了日本人封路的路卡,但等靠近槍聲源頭後,卻已經無路可繞——每一個巷口、路口,都有日本兵把守,這陣仗比張安平想象的更誇張。
無奈之下他只能就近找一棟高樓,悄然爬上了樓頂,開始觀察起日本人的圍堵動態。
此時特務委員會的人員也到了,只不過他們沒被安排到封鎖區內部、中部,而是在外圍圍堵起來,算上特務委員會的近兩百人,至少有一千餘名日僞特務參與了封鎖、圍堵。
投入力量之大,驚心動魄!
這一幕讓張安平生出了挫敗感。
這樣的嚴防死守,就是自己,身在其中也難以逃脫啊!
到底誰在裡頭?
張安平懷着疑惑,悄然架起了狙擊步槍,隨後用望遠鏡不斷觀察。
……
徐百川和鄭耀先來到了一個巷子的拐角。
偷偷望去,能看到巷口有兩名日本兵把守。
“從這裡出去,右拐,第二個巷子進去,第五家就是之前那邊啓用過的一個安全屋!”鄭耀先深呼吸一口氣,道:
“老徐,我們只有這一個機會,待會我出去解決這兩個鬼子,然後就往巷子裡衝!”
“嗯。”
“衣服給我。”
鄭耀先穿上了徐百川的和服,隨後像醉鬼一般搖搖晃晃的走出了拐角,一邊晃着走一邊用日語嘀嘀咕咕的唸叨。
這樣的表現倒是讓守在巷口的日本兵解除了戒備,他們眼見酒鬼走近,便伸手攔截,想將人扣起來——這是上面的要求,無論對方什麼身份,先把人扣起來進行鑑別。
鄭耀先被攔停後用日語嘰嘰歪歪的說着話,就在兩個日本兵不耐的時候,一副酒鬼像的他突然出手,簡直粗暴的兩招徒手格殺了這兩個鬼子,隨後小心將其靠到了牆上,做執勤狀。
“走!”
鄭耀先壓低聲音,示意徐百川快來。
……
張安平拿望遠鏡在不斷觀察,突然他頓住了,移動的望遠鏡視界回拉。
兩個靠在牆上的哨兵再度映入眼簾。
“死了!”
幾秒後,張安平做出了清晰的判斷,然後就意識到這絕對是被困的人乾的。
可這樣不是會暴露自己嗎?
咦?
安全屋!
張安平突然想起了去年淞滬會戰期間用過的一個安全屋就在附近,但因爲視線受阻,他並不能看到安全屋的情況。
“賭一把!”
做出決定後,張安平二話不說,就端起狙擊步槍,照着靠牆的兩具屍體隔着四百多米的直線距離,補上了兩槍,做出了將屍體擊殺的假象。
隨後他轉移目標,對該巷口就近的日軍進行起了狙殺,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先後有九個日本兵被他狙殺。
雖然張安平的槍加裝了消音器,但這樣的大動作自然也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眼看着日本人發現了自己的狙擊地點,張安平二話不說就背起“吉他”,順着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快速的滑落地面。
落地後,張安平找了地方將“吉他”藏了起來,隨後掏出手槍,混在人羣中移動,但凡靠近封鎖點後,就在暗中開槍。
加裝消音器的手槍在這種環境下殺人,根本沒有聲響!
所以每次他都能全身而退。
他不是爲了殺人,主要是爲了引起混亂,渾水摸魚,讓日本人搞不清情況,藉此爲“神秘人”提供掩護。
其實此時的張安平,已經對神秘人有了判斷:
八成是鄭耀先!
特別組除外,只有鄭耀先知道這個安全屋——當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這種情況下,張安平能做的就是賭一把!
他接連的襲擊自然讓日本人怒火中燒,眼看大量的日本兵和特務被調動起來,張安平也決意收手,悄然將手槍丟棄後,遠離了日本人的封鎖點。
張安平決意離開,但誰料日本人卻將整個虹口封鎖了起來,根本不允許出去。
日本人的這一招讓張安平意識到有大麻煩了!
如果封鎖持續到明天,出不去的自己可就麻煩了!
替身頂多能以醉酒之勢忽悠下,白天上班,替身怎麼可能在特務委員會幾百號特務的眼皮子底下玩得轉?
這時候,平日裡多落閒子的好處就出現了!
溫偉!
八卦報主編,赫赫有名的大漢奸!
張安平當時爲自己準備了一個馬甲:名偵探南柯的作者。
八卦報便是刊登名偵探南柯的載物。
名偵探南柯在日本人中反響很大,這層身份正好可以保護自己。
WWW★t tkan★¢ ○
但張安平太秀了,純粹就是個秀兒——名偵探南柯的身份還沒有啓用,他就先混成警察分局副局長了,緊接着又成了特務委員會副主任、然後是現在的掌權副主任。
這時候,名偵探南柯的馬甲反而不能使用了。
原因很簡單,一個能寫出無數種殺人手段的作者,真實身份是一個對特務一行無感、一直想逃離的大號漢奸——這特麼傻子纔會相信這個大號漢奸對特務一行無愛!
所以溫偉暫時就靜默了起來。
沒想到被迫居住到虹口的溫偉,關鍵時候還成了張安平的護身符。
他趕緊摸到了溫偉家。
……
因爲張安平使用的是帶消音器的狙擊步槍,鄭耀先和徐百川並沒有發現有人在暗中支援。
兩人不安的進入安全屋後,找到了密室,悄然進去後便沉默了下來。
是生是死,就看能不能躲過日本人的搜查了!
這一夜極其的漫長,當通風口中射來一縷縷的光明後,兩人終於意識到——他們似乎躲過了一劫。
可偶爾傳來的踏步聲卻讓他們不敢妄動,只好餓着肚子繼續硬挺。
鄭耀先悄然在密室裡翻找了一番——安全屋已經被廢棄了,密室裡根本沒有任何的補給物資。
徐百川見狀,小聲安慰:
“不喝水三天也死不了,不用愁!日本人不可能堵咱們三天!”
鄭耀先強笑,沒有迴應。
他和徐百川其實都明白,日本人要是循着痕跡,肯定會確定他們是在哪一片失蹤的,不大的範圍內,挖地三尺,怎麼可能找不到他們?
但希望,總是要有的!
……
早上,溫偉開着自己的車,要去位於公共租界報社上班。
但去往公共租界的路卻被日本兵拉起了路障,任何一個要過去的人,都要接受嚴格的檢查。
溫偉瞅了眼副駕駛位置的乘客後,強忍着不安,驅車緩緩靠近了檢查站。
日本兵靠了過來,敲擊着窗戶:“證件!”
溫偉遞出證件,當日本兵看清中文名後,本能的就要喊人,這時候要出虹口的中國人都是懷疑對象!
好在關鍵時候他止住了聲音,因爲證件上標註,此人是八卦報的主編。
而幾乎上海的所有人都知道,八卦報,是一份極其親日的報紙!
日本兵將證件還給溫偉,然後吐槽:“主編先生,這一期的名偵探南柯,又延遲了!”
“這就得問咱們的南柯先生了!”
“那你要是見到南柯,記得替我們催催更——這位先生,證件。”
坐在副駕駛的人冷哼:
“哼!”
他不情不願的掏出了證件,眼皮子不眨的遞給了檢查的日本兵。
日本兵一看證件的顏色,便知道這是自己人,隨後翻了翻,確定是同文學院的教授後,恭聲道:
“對不起閣下,打擾到您了!”
對方傲慢的看了眼日本兵:“伱們嚴重浪費了哦玩寶貴的時間!”
“對不起!”
日本兵再度鞠躬,隨即打出手勢,示意讓這輛車先走。
溫偉暗中長出了一口氣。
過了檢查站後,他小聲道:“我送你回去?”
這名所謂的同文書院的教授,自然是張安平無疑了。
“不用,前面放我下來!”
下車後,張安平立刻就近找了個特別組的聯絡點,要了一輛車後驅車離開,期間又換了一次車,終於在九點前趕到了家裡。
有三個消息,第一個壞消息是張安平離開後,一名特高課的特務,專門上門拜訪過。
好消息是當時的張安平酒醉睡的賊香,特務確認後便離開了……
而第二個壞消息,則是:他猜對了,昨晚在虹口出問題的是鄭耀先——不止是鄭耀先,還有徐百川!
……
十點,張安平睡眼惺忪的來到了門羅可雀的特務委員會——往常熱熱鬧鬧的特務委員會,靜悄悄跟個墳場似的,有種提前完成了張安平目標的趕腳。
張安平自然是一臉疑惑,剛打算進入辦公室繼續摸魚,電訊處的一名特務過來彙報:
“主任,南田課長有令,讓你去虹口!”
“下午去,我先睡會。”
“主任,這是早上八點的命令。”
“欸……”
張主任悠悠的嘆了口氣,不情不願的上車——特務委員會的絕大多數成員都不在,張主任心慌的不敢上路,便找負責安保的日軍軍曹,討要了一隊(班、分隊)日本兵做保鏢,這才晃悠悠的去了虹口。
……
“鄭耀先和徐百川,一定就在包圍圈中!”
“地下!只有地下能躲!這個範圍內給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南田洋子紅着眼睛,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下達了強硬的要求。
特務委員會的一幫中高層無精打采的應是,正琢磨該怎麼偷懶,就看到他們的主任進來了。
衆人像看到救星,期待主任能伸手撈他們一把——主任多好啊,跟着主任哪熬過夜?
一看張安平這宿醉後的樣子,南田洋子氣不打一處來,爆喝:
“張主任,你的兵在忙碌着爲皇軍效力,你在幹什麼?!”
張安平聞言一個趔趄,然後識趣的站到一邊等着挨訓。
看張安平這樣子,南田反而懶得教訓了,冷聲道:“既然你來了就做表率!帶你的人在這一帶給我挖!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揪出來!”
張安平小聲問:“課長,什麼人啊?”
南田洋子咬牙切齒的道:
“老鼠!兩隻老鼠!”
張安平生怕觸黴頭不敢多問,等出來以後,纔沒好氣的朝特務委員會這幫熬的眼睛通紅的部下問:
“抓什麼老鼠?”
“主任,是抵抗份子!據說是特務處特一區區長徐百川和上海站站長鄭耀先。”
“嘶——這特麼不是要和抵抗份子結死仇嗎?”張主任趕緊先倒吸冷氣,表示自己的害怕……
有個二貨小聲道:“主任,要不咱們……磨洋工?”
張主任難得的訓斥:“磨你大爺的洋工!沒眼色會死人的!”
“都愣着幹什麼?該幹嘛幹嘛!挖地三尺啊!”
張安平呵斥部下幹活,自己則揹着手開始裝模作樣的巡視,路過一處緊鎖大門的院子後,張安平道:“這家沒人?”
“問過了,沒人。”
張安平氣急敗壞的教訓:“傻啊!沒人的話,抵抗份子說不定就藏在裡面!去喊人,一起進去搜啊!”
這一處院子,自然不是遺棄的安全屋,但張安平卻有意藉此機會,樹立一個“掘地三尺”的標杆,然後瞞天過海將鄭耀先和徐百川保下來!
————
第三更確實有點晚啊……不管怎麼說,說好的三更1萬5算是完成了,需要什麼,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