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薔薇花宴

孤桐與東方春澤分開,回到廂房時,秋嵐早已經睡了,而且睡的很開心,很香甜。有些人總是神經大條,在任何情況下都會保持一顆樂觀開朗的心,總能適合不同的環境,讓自己過的很快樂。

秋嵐便是這樣的一個女子。

能夠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久等不見孤桐歸來之時,便獨自一人睡下,表面上看是大大咧咧,竟然不關心孤桐的安慰,時機上那是出自一種絕對的信任。

她相信孤桐的實力,相信在封江城沒有人能夠讓孤桐出現意外。

孤桐輕輕闔上門扉,悄步走到窗邊,跟着紗簾看着輕舞熟睡的臉龐,心中忽然泛起一絲感動。

她斜斜靠在錦織的牀單,一頭烏髮如雲鋪散,熟睡時仍抹不掉眉眼間攏着的雲霧般的憂愁,顯然雖然安穩的睡下了,卻依舊對孤桐久久不來,心生擔憂。他的目光劃過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紅潤如海棠脣,最後落在不慎裸露在外的香肩,呼吸一緊,潔白如牛乳般的肌膚,微微凌亂的綾羅,即使枕邊放着的明珠都抵不上膚色熠熠生輝。

一時間,孤桐竟然呆了,他這是第一次全然抱着欣賞的態度來觀看一個女人的睡姿。

這慵懶的睡姿,像初生的嬰兒,懵懂而自然,美麗而恬靜。

他就那樣站在窗前,隔着猶如蟬翼般朦朧的紗簾,怔怔的看了許久,許久。久的都讓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似乎有一種潛意識,就這樣看着她熟睡的姿勢,直到永久!

直到窗外響起第一聲雞鳴時,他才悵然醒來,眼神閃爍,緩緩搖搖頭,然後悄然走到一旁屏風的後面。

那裡還有一張單人牀,這是在秋嵐的堅持兩人住一間房的要求下,他讓鮮花望月樓的人給特異填的。在這封江城的幾天,兩人雖然共聚一室,但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很有些相敬如賓的樣子。

躺在柔軟舒服的織錦厚毯上,他卻輾轉反則,怎麼也睡不着。

這本事一個糟糕的夜晚,接連發生諸多事情,無論是千佛塔前的切磋,詭異伏兵,還是跟汪羿的勾心鬥角,與趙無狄的話不投機以及與輕舞的第一次相逢,看似都平平安安,實際上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每一次,倘若他稍微有些不慎,汪羿的玄鐵長箭便有兩次機會,刺穿他的咽喉;趙無狄一旦有把握,必然會從太師椅上挑起,然後用擅長的白玉手要了他的命,給劉大全報仇;而輕舞也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斬殺在秦樓楚館的後院,奪取他手中的長劍,雖然他現在還不懂爲何她這般想要獲得竹韻劍!

這本是一把他從地下密室中獲得的長劍,風見塵也曾拿去細緻觀察過,卻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只是決定讓他以此劍作爲今生唯一佩劍,蓄養劍魂,化爲鋒芒。

然而,輕舞的表現實在令他不解。

倘若他手中的劍是天下名劍,如同司馬星宇手中的墨劍藏鋒那樣的藏劍八寶,輕舞的表現便可以理解,然而出身藏劍閣的司馬星宇明明見過他的劍,卻沒有叫出劍的名字,也就說他的劍在江湖中並沒有名頭。

這樣一個夜晚,真讓人心力憔悴,可孤桐在牀上輾轉難眠的原因,卻不是因爲這些朦朧看不清的原因。

他腦海中,盡是翻騰着輕舞慵懶的睡姿,那肩頭的一片雪白,像心底燦爛的陽光,撩動着閉目後的視線,讓他恍惚覺得眼前總是一片明亮,更時不時的撩動着心底的一根琴絃,叮咚而響。

不知道被撩動了那一根心絃,他的內心忽然間變得燥熱起來,腦海中總不停的浮現輕舞的臉龐,雪白的肩頭,很有彈性的肌膚等等……,這些東西想紛擁而來的潮水,驟然間將他淹沒其中。

這驟然而來的紛擾,如同瘋狂蔓延的藤蔓,眨眼間纏繞渾身,讓他喘不過氣來,就在那一刻他心底有個衝動,衝動着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剛剛離開的秦樓楚館,找最偏涼的女子,來消消火。

雖然秋嵐就在房間的另一端,他想的卻捨近求遠,對秋嵐全然沒有那種非分之想,雖然這邪火的根源正是她!

這種想法閃過腦海的時候,孤桐已經從牀上爬了起來,可是卻沒有走出門去,甚至連牀都沒下。就那麼在牀上,閉目盤膝而坐,調整氣息出入,心念斷浪訣,運轉玄功。

斷浪訣不愧以潮浪自比,不但擁有大海潮汐般奔涌的特性,玄功勁元流轉全身的時候,還自然帶着一股清涼之意,說來奇怪,他這斷浪訣修來的玄功勁元在體內明明若海水般清澈溫順,可一旦施展到體外,化成劍氣後,便煌煌猶如騰騰紫焰,似乎在空氣中投入汽油般。

孤桐早就發現這種異常,本來以他的嘗試,斷浪訣修煉出的玄功勁元,在離體化成劍氣後,應該冷如雪,狀如冰,可事實情況卻截然相仿,竟然猶如烈火般熱烈,實在令人費解。

情況雖然出人意料,不過似乎並未對他的身體依舊玄功前進速度產生羈絆,在搜查無果之後,便不了了之了。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這可能跟他七煞劍體的體質有關。

這七煞劍氣極爲詭異,古玄大陸從亙古至今,也沒有發現幾例,能成就不世威名且留書著說的,也不過寥寥一人而已,雖然傳說很神奇,可終究情況會怎樣,誰也說不定,就連風見塵也無可解釋,只能靜待來日。

冰涼的玄功勁元,猶如清流小溪,緩緩流轉全身,心底的那一絲邪火慢慢沉寂而去,似乎化成無形,消逝。

然而, 孤桐不曾注意的是,雖然他斷浪訣的玄勁靈妙異常,然而對這種心火卻無能爲力,此刻只不過是憑藉玄功特性,硬壓下這絲不期而遇的邪火。此刻雖然壓下了卻是治標不治本,未來一旦邪火再次觸景而爆發,其情況絕對更加猛烈,遠非這次情況能夠比擬的。

孤桐雖然清楚這是惡劣的隱患,可此時此刻全然無法,只能眼睜睜的看那股邪火隱寂下去。

這一夜很平靜,邪火沉寂後,孤桐睡的很舒服,就像秋嵐那般睡的安祥。

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一樣嫣然含笑的臉龐充滿深情的託在他的面前。

眼眸睜開的剎那,他便看到那一張俊俏的臉龐驟然浮上蘋果般的紅暈,讓後快速的躲閃開來,舉起衣袖,遮起顏面,往房間的另一邊跑去,眨眼睛已經藏身在屏風後面。

孤桐輕輕笑道:“跑什麼跑,我有這麼可怕嗎?”

屏風的秋嵐俏臉泛紅,嬌嗔道:“桐哥哥,莫要打笑人家!”

孤桐忽然間升起無盡的興趣,竟然開玩笑道:“行了,看都看了,還有什麼可害羞的?權當作爲一場公平的交易,將昨夜我看你的那些都看回來了!”

“什麼?!”

秋嵐在屏風後猶如被抓住小辮子的人,差點跳起來,本來紅暈點點的臉龐頓時佈滿紅霞,連天鵝般修長的脖頸有被染紅了,躲在屏風後的嬌軀忍不住躲着腳步,想要跑出去問個明白,可害羞的情緒卻讓她怎麼也邁不開步子。

不知怎麼,雖然孤桐的話讓她羞愧異常,可心底卻蔓延出一絲歡喜雀躍。

察覺屏風後的麗人竟然一陣沉默,孤桐深怕她生氣,匆忙解釋道:“好了,好了,莫要生氣了,我跟你開完笑的呢!”

說話間,人已經長身而起,快步走到屏風後,映入眼簾的卻是秋嵐掩嘴輕笑的模樣,不由感到一陣無奈,這小妖精真是害人不淺,總會用出其不意的法子讓他敗下陣來。

似乎在古靈精怪的秋嵐面前,他永遠這佔不到上風。

秋嵐笑了笑了,忽然問道:“桐哥哥,昨夜什麼時候回來的?”

孤桐心情正在懊惱的時刻,聽她問起,眼眸一轉,閃過一絲狡黠,說道:“當然是在我家嵐兒將被子踢掉,全身都暴露在被褥外面的時候,嘖嘖嘖,咱家嵐兒的皮膚真是白啊!”

嵐兒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衣衫,以爲昨夜自己睡夢中的時候,真的將被子踢飛了,自己的胴體全部陳列在桐哥哥面前了,那是多麼令人害羞的場面的?

可正因爲羞愧難當,要地下臻首之時,眼光恰恰掃見孤桐眼眸中的笑意,頓時恍然大悟,當下昂着俏臉,嗔怒道:“桐哥哥竟然誑嵐兒,哼,嵐兒不理你了!”

孤桐輕輕搖搖頭,換一個話題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秋嵐臉上的羞紅還未褪盡,明顯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快速的回答道:“已經快要午時了!”

孤桐心頭一震,匆忙走到窗前推開窗戶,鮮花望月樓每個窗臺上重滿的鮮花便綻放在明晃晃的窗外,花香伴隨着清風,撲面而來,令人沉醉。

可孤桐沒有醉,反而心中衝忙了焦急。

因爲他已經看到窗外的太陽,已經差不多日當正午,距離午時已經很近了。然後他便臉也不洗的抓着長劍,往門外走去,一邊往外走,一遍回首叮囑秋嵐,說道:“嵐兒,你去二樓就餐,幾天乖乖呆在鮮花望月樓,不要出去亂逛!”

輕舞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匆忙喊道:“桐哥哥,你要去哪裡?”

孤桐的手已經推開房門,門外的走廊顯然沒有廂房內的雅靜,各色貴客以及送餐的人員,來來往往,讓一條本不是寬闊的走廊中,顯得熙熙攘攘,生氣怏然,孤桐深望着走廊中的繁榮,淡淡說道:“去薔薇花最多的地方!”

秋嵐顯然不知道薔薇花最多的地方就是鮮花望月樓,甚至就是她要吃飯的二樓。

不過就算她知道,也決然不會去,因爲她親愛的桐哥哥讓她乖乖的呆在樓中,莫要亂逛。桐哥哥交代的事情,她都用心的記得,認真的去做,不會出任何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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