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眼眸中的水汽更加氾濫,已經將瞳孔的深邃都遮掩了。美人泫然欲泣是最令人心痛的場面,而輕舞顯然是一個大美人,天下第一舞不但舞姿絕倫,那一張臉龐也是絕倫。
孤桐絕不會心軟,因爲他是孤桐,因爲她是輕舞。
夜風愈冷,人心也漸漸冷了。
輕舞眼眶中的淚水終究沒有留下,孤桐那冷淡的表情,毫無波瀾的眼神,讓她的眼淚重新縮了回去。她低嘆一聲,開始凝視着自己的手,溫柔的眼神凝視着自己那一雙保養得體的手,就好像一個少年在看着他的初戀情人的手兒一樣。
可是她還是不想放棄對孤桐那把劍的佔有,輕輕說道:“桐公子覺得我這一雙手怎麼樣?”
孤桐眼神微微擡起,落在那一雙毫無皺紋的手上,那手修長而圓潤,精緻的如同玉石雕琢的一般,他不得不承認,輕舞的手很好看,很漂亮,所以他說道:“很好。”
輕舞滿意的點點頭,忽然伸出一隻手,提起輕盈舞衣的裙角,然後一條潔白、修長的腿便在黑夜中,猶如明月般暴露出來!
此夜無月,繁星也不見一顆。
然而,就在那一刻,輕舞那一條玉腿,從舞裙下伸展出來的時候,便猶如那美麗天鵝長長的頸部,優雅的從淳淳海洋中躍出了水面。那一條腿猶如閃着瑩瑩光輝,剎那間整個天地無盡的黑暗中那便再也沒有四站掛在飛檐的燈籠,沒有四周散發着芬芳的鮮花,沒有涼亭,沒有人,只有那一條玉腿,俏盈盈的站立者。
孤桐雙眼不由自主的從那一雙手轉移到那一條裸露的玉腿上,眼神卻在收縮。
而身側沉浸在幻境中的東方春澤,無人察覺的眼神微微泛起波瀾,然後忍不住輕輕瞥了那一條玉腿一眼,然後便再次呆滯如初,不知道是否真的還陷入幻境中。
輕舞淺淺笑着,眼眸帶着別樣的神情,手指輕輕劃過潔白而緊緻的大腿皮膚,眉眼帶着極致挑逗的輕聲道:“那桐公子感覺我這條腿如何?”
孤桐的全身已經在不知不覺的繃緊,每一塊肌肉似乎緩緩抽搐着,那是緊張到極點的表現。輕舞露出的是一條腿,可落在孤桐眼中,那一條天下聞名的腿,本是毫無攻擊力的腿,這一刻卻比任何人的劍更加恐怖,甚至師尊風見塵的劍,也沒有這一刻給他的壓力!
他抿着嘴,每一個字似乎從牙齒間擠出來般,哼道:“很好!”
輕舞卻咄咄逼人,追擊道:“那不知桐公子感覺我這雙手漂亮還是這條腿漂亮呢?”
孤桐眯着眼,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從那條猶如閃着光芒的腿上移開,冷着臉說道:“天下都知道輕舞的舞姿獨一無二,被贊爲天下第一舞!”
輕舞嬌笑連連,說道:“公子的意思就是奴家這條腿更好嘍?”
孤桐卻閉上了嘴,他實在不想跟輕舞討論這個問題。輕舞的腿是天下聞名,可輕舞的那雙手也美麗異常,無論孤桐說哪一方面,總會招之輕舞的百般刁難,所以只能沉默不言。
可輕舞覺不會輕易放過他,笑聲不斷中,輕舞忽然往前走了半步,裙襬還被提着一角,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更加近了。孤桐鼻息間已經可惜嗅到一種很舒服的清香,似乎糾纏着馬車中的那株蜃樓,卻比蜃樓夢幻般的香味更加飄渺,可這淡淡的清香此刻卻極具衝擊力,因爲這一刻他嗅到這股清香,涼亭四周的花香全然聞不到了!
清香襲來的時候,他便感到一陣恍惚,然後耳邊就聽到輕舞夢囈般的低語:“輕舞爲公子獻上一舞如何?”
孤桐眼神微微一顫,在精神恍惚的剎那差點就脫口答應,可那一顆識海中浮沉的劍魂驟然散發一種冰冷的劍意,須臾間流轉全身,讓他頓時清醒過來,謹慎的道:“輕舞姑娘興致如此之高?”
輕舞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當然不會免費跳給公子!”
孤桐問道:“不知我需要付多少銀兩才能得賞姑娘翩翩一舞?”
輕舞的俏臉依舊笑着,可那笑容孤桐怎麼看怎麼感覺心生駭然,忍不住擔憂之時,輕舞已經說道:“奴家這一舞怎麼能用銀兩來衡量?奴家想的是用那把名劍,再加上一舞,來換公子手中的劍器!”
孤桐的臉驟然冷了下來,哼道:“姑娘還不死心?”
輕舞不依不饒,繼續追問道:“怎麼樣嘛?公子感覺這提議如何?”
孤桐面容更冷,聲音也愈加冰冷,哼道:“不怎麼樣!”
輕舞的目光,忽然移向孤桐手中那把青翠碧綠的長劍,雙眸中不由閃過幾絲異樣的神情,繼續道:“奴家一舞在江湖中雖然沒有明碼標價,但是有些英雄好漢也願意拿出自己嘴珍貴的東西,來觀賞奴家一舞,這次奴家不但用一柄名劍,甚至附加一舞,公子還不滿意嗎?”
孤桐看着面前的美人,忽然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的劍無價!”
說罷,他有解釋道:“輕舞姑娘明白我的意思嗎?”
輕舞錯愕的張開小嘴,問道:“什麼意思?”
孤桐默默垂下頭,視線盯着腳下的石板,輕聲道:“就算姑娘拿出天下所有的名劍珍寶,也不能換走我手中這把劍,因爲這劍已與我水**融,此生只用此劍器足以。”
輕舞終於也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喃喃道:“不錯,奴家終於明白這劍在公子心中的地位。”
孤桐面上又露出微笑,緩緩道:“既然如此,最好不過。”
輕舞擡起頭,往後走了一步,又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撲鼻而去的那股清香頓時因爲這拉大的一丁點距離,瞬間消失,孤桐竟然還覺的有些悵然若失,心中的驚駭不由更加大了。
這叫輕舞的女子實在難纏的緊,與雍容大氣的憐萱萱實在沒有可比性,或者說輕舞跟憐萱萱是不同的兩類人!
輕舞悠然說道:“既然如此,那輕舞便送客。”
說完,眼眸中帶着狡黠,望了一眼東方春澤,然後飄着孤桐,說道:“對了,桐公子走的時候,別忘了帶走這位還在做美夢的東方公子!”
東方春澤當然還在做夢,那是輕舞用媚功給他編制的美夢,很美麗,很幸福!
孤桐雖然不知道東方春澤沉浸在何種幻境之中,可是從東方春澤呆滯的臉上偶爾勾勒其的一絲一絲滿足的笑容,便可知道他一定在經歷一個美麗夢境。
在聽了輕舞送客的話語之後,孤桐扭過身來,望着東方準冊,皺着眉頭,腳步卻動了不動,過了片刻,嘴中輕聲說道:“我爲何要走?”
輕舞面容一愣,嬌嗔道:“奴家已經送客,怎麼桐公子也要無賴一番不成?”
孤桐面帶着微笑,說道:“我當然聽到姑娘的話了,自然不會像一個無賴似得賴着不走。”
輕舞說道:“那公子這是何意?”
孤桐嘴角泛着笑意,說道:“可是我曾想姑娘提過兩個要求,這也是此夜我嘴中的目的所在,姑娘卻只給我第一個要求的答案,而第二個要求卻還沒有表示呢?”
輕舞嘆了口氣,說道:“第二個要求,那是什麼要求?奴家好像忘記了!”
孤桐笑得更溫和有禮,說道:“既然姑娘忘記了,那我便再給姑娘說一次,我想讓姑娘將汪羿交給我!”
輕舞眼眸流轉,說道:“汪羿,公子要帶走的人竟然是汪羿?”
孤桐點頭,說道:“不錯!”
輕舞臉龐上露出爲難的表情,片刻後竟然奇怪道:“公子如何知道汪羿在我這裡?”
孤桐臉上的笑容收斂,嘆了口氣,說道:“姑娘馬車中的蜃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認識的,可偏偏我恰恰認識這種詭異的魅草,而且深知它的厲害!”
輕舞也輕輕嘆息,說道:“桐公子果真厲害。”
孤桐謙虛道:“碰巧而已,若不是姑娘故意將那株蜃樓留在馬車中,我決然想不到就是姑娘通過這種方式,從趙府中帶走了汪羿!”
輕舞已經點頭,說道:“不錯,是奴家帶走了汪羿。”
孤桐眼眸劍光閃爍,灼灼的盯着她,沉聲說道:“請姑娘將這人交給我!”
輕舞眼珠溜溜轉了一圈,竟然說道:“交給公子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若我將汪羿讓公子帶走,那公子能夠將手中這柄綠劍送給奴家嗎?當然剛纔的交換條件還是算數的!”
孤桐嘆了口氣,這一刻才發現輕舞的執着,都到了此刻還不能忘記想要得到他的劍,只能苦笑道:“不能!”
輕舞的臉本來因爲可能而激動有點發紅。
可是,孤桐再次毫不猶豫的拒絕她以後。
她溫和動人的微笑突然不見了,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嘴裡被人塞人了個爛柿子,那笑容像在綻放的剛開始便被寒冰凍住了般凝結着俏臉上,聲音已經也寒冷如冰,道:“那輕舞便愛莫能助了,汪羿可是奴家受人所託帶走的。”
秦樓楚館的深夜很寒冷,孤桐的內心卻忽然火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