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
鮮花望月樓黯淡在蒼茫的天地間,沒了明月,如何去望月?鮮花在昏黃的燈光下,也越加顯得萎靡。
汪大善人也似乎隱匿了,這樣的夜色,他似乎也不願出來拋頭露面。
在趙無狄口中提到的三大勢力中,獨有一處,在這般的夜晚中,正車水馬龍,一片繁榮澎湃的情形。
秦樓楚館!
沒有美景的夜晚,太多人不願早早就寢,所以這時候,來一趟青樓,聽聽小曲,喝喝小酒,欣賞美人容顏,觀摩婀娜舞姿,那是人生的一打享受。所以三層高的秦樓楚館每一層都燈火通明,嬌聲混雜着酒語,音樂伴隨着燈火,顯得一片紙迷金醉,好一處任何男人都難以拒絕的銷魂窟!
秦樓楚館,有樓也有館!
樓是前面的三層高樓,館是後院的庭院小館。
孤桐和東方春澤蹲在秦樓楚館後院的牆頭,隱匿在黑暗中,化作牆頭的一個石墩,冷冷的盯着樓中的一片繁榮。
他們從趙無狄府上出來後,徑直來到這裡。
東方春澤心中正納悶,孤桐爲何在得知馬車中的女子是輕舞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趙府?難道只那是輕舞的馬車便可以斷定廣目天王汪羿不會藏在趙府不成?
汪羿的行蹤似乎跟那女子是不是輕舞根本毫無關係。
兩人蹲在牆頭片刻,他腦海中還是縈繞着這個問題,從任何邏輯,任何角度都拆分不開。
東方春澤忍不住問道:“桐兄……”
他嘴一開,孤桐便伸手止住他的問話,眼光卻依舊掃視着秦樓楚館的後院,頭也沒回的說道:“你莫不是想問,我爲何這般確定汪羿已不再趙府了?”
東方春澤點點頭。
孤桐沒有回頭,卻似乎後腦勺也有眼睛一般,瞅見了他點頭,便繼續說道:“以天下第一舞的身份,絕不會因爲一個所謂的閨蜜而在夜晚登門拜訪,要知道夜晚可是每一座青樓中最繁榮的時候,那時有太多更重要的人需要她去接待!”
東方春澤頷首,揣摩道:“所以,輕舞主動出現在趙府中絕非偶然?”
“時間哪有這麼多巧合?”
孤桐啞然失笑,眉眼間閃過冷芒,冷笑道:“輕舞出現在趙府,實在令人吃驚,我絕她與汪羿行蹤的消逝,必然有牽連,甚至很有可能是她的馬車帶汪羿出府的!”
東方春澤沉吟片刻,遲疑道:“可是,你我的靈識都沒有發現馬車中存在汪羿的氣息啊?”
孤桐皺起眉頭,眼眸中閃着奇怪的光芒,低哼道:“這便是問題的所在,你我靈識雖然敏銳異常,可天下還是有些東西能夠矇蔽靈識的,所以我帶你來到這裡,便要找出這關鍵的一點!”
東方春澤聞言來了興致,說道:“怎麼找?”
孤桐依舊沒有扭頭,深深的望着秦樓楚館後院的一個方向,低聲道:“馬車!”
“馬車?”
東方春澤錯愕的低吟,循着他的目光望後院望去,才發現孤桐一直盯着看的方向,正是秦樓楚館的停車棚,他來過秦樓楚館,可不是停放客人馬車的地方,而是停放館內馬車的車棚,輕舞的馬車自然停放在裡面。
東方春澤低聲說道:“我們去查看輕舞的馬車?”
孤桐微微頷首,說道:“去看看她的馬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說話間,身影已經躍入後院,藏身在高牆與樹木陰影,往停車棚內掠去。東方春澤也不做聲,忙扭動身軀,緊跟着孤桐的身影,往同一個方向掠去。
兩人都是不滅境的修士,輕功身法自然不在話下,躍入院內之時,看似落地,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人影在暗影間閃過而過,眨眼後邊出現在寬闊的停車棚內。
秦樓楚館的停車棚內有數十輛馬車,拉車的駿馬已經被卸下,拉去了馬廄中,車棚內只有諸多造型各異,卻都華麗異常的馬車停放在哪裡,竟然一個看守的人也沒有。
兩人並不出奇,畢竟這是秦樓楚館的後院,誰會閒的沒事來偷一輛馬車?
秦樓楚館的人絕想象不到,就在自家後院的車棚中,竟然會有兩個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物,鬼鬼祟祟在數十輛馬車之間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東方春澤依次看過幾輛馬車,發現不是輕舞那一輛之後,忽然俊朗的臉竟然泛起微紅,低聲自嘲道:“想不到我堂堂凌霄弈劍宗的真傳弟子,竟然也有如同小偷般的一天!”
孤桐從馬車堆另一個方向探出頭來,輕喝道:“矯情什麼,我們這也是適從權衡,迫不得已罷了。”
東方春澤恬然的笑了笑,再次尋找起來,又接連看過四五輛馬車之後,一輛雪白的馬車便出現在眼前,頓時鬆了一口氣,招呼孤桐說道:“桐兄,這邊!”
孤桐乍聞其聲,身影便閃過而過,低聲道:“找到了?”
等話音落實,已經來到東方春澤身邊,看到眼前那一輛周身潔白,雖然外觀看似並不華麗,卻顯得端莊精細的馬車,忍不住喜道:“不錯,就是這輛!”
說着,他便伸手,要去拉開車門。
東方春澤臉色微微一變,匆忙伸出手,拉住他低聲道:“桐兄,等一下!”
孤桐愕然回首,環視四周,見周邊並沒什異常,不由問道:“怎麼?”
東方春澤沒有理他,而是皺着眉頭,小心翼翼的圍繞着那輛潔白的那車轉了一圈,還不時的抽動鼻息,似乎嗅到什麼奇怪的味道一般。等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孤桐身側,眉頭皺起如山,低聲道:“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孤桐聞言心中微驚,深吸一口氣後果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奇怪香味,似乎像那種茉莉花香,卻更加清單一般,若不是可惜聞嗅,一般情況下根本感覺不到!
“味道很淡,似乎是從馬車中傳出來的!”孤桐望着馬車,露出謹慎的表情。
東方春澤點頭,說道:“這氣味和古怪,想輕舞那般花魁,絕不會用這麼奇怪的香水,所以馬車中的淡淡香味,必然有其出現的緣由。”
等了片刻,卻不見孤桐回話,忍不住扭頭望去,卻見孤桐眼光閃爍,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掠過。
孤桐忽然伸手打開潔白馬車的車門,然後便看到奢華到極點的車廂裝飾。
外表看似簡單淳樸的,可車廂內卻樣樣精品,真可謂麻雀雖小肝膽俱全,並不大的車廂空間中,鋪着厚厚的貂絨毛毯,兩頭各是放了一條橫凳,登面雕琢着精細的花紋,車廂一片有一個小小的櫥櫃,裡面放着甜點和酒水。車廂的正中放了一個圓形茶几,中間敗了一個花瓶,正插了一朵開放的極爲豔麗燦爛的花兒。
看到花瓶中花朵的時候,孤桐的眼便凝住了。
說來奇怪,這花瓶中的花除了插在瓶中的枝條,便只有一朵開放的極爲燦爛的花朵,中間竟然連一朵綠葉都沒有,可偏偏花朵卻綻放的極爲美麗,甚至有些嬌豔欲滴的味道。
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便從這多古怪的花朵上面緩緩飄起。
東方春澤沒想到孤桐會突然打開車門,可等這美麗的鮮花落入眼眸的時候,先是一陣失神,接着叫道:“這是什麼花?”
孤桐雙眼緊緊的盯着那朵鮮花,冷冷道:“蜃樓!”
東方春澤眉頭一皺,說道:“海市蜃樓?,這裡沒有海,也不是沙漠!”
孤桐搖頭,說道:“不是那種海市蜃樓,這朵花便叫蜃樓,蜃樓便是這朵花的名字!古書中記載:世間有草焉,浮與東海之上,其裝若韭而青華,飄三十年,而後葉褪歸海,枝殘腐爛,獨留一支,開拳拳燦花,噴淡淡清香,若人得之,意念所知,可演化蜃樓,弱者不可破!人送花名蜃樓!”
東方春澤低聲哼道:“什麼意思?”
孤桐只得解釋道:“就是說有一種花朵,能夠散發清香,若修爲高強的人獲得了,可以憑藉自己的靈識意念,在花香覆蓋的範圍演化出海市蜃樓,修爲低於此人的人,不能覺察出異樣。”
東方春澤恍然大悟,忽然叫道:“若輕舞的修爲在你我之上的話,我們靈識所察覺出馬車中的情形是她所演化的,故意讓我們看到的場景!”
孤桐冷着臉,眼光瞥向後院廂房,冷冷道:“十之八九!”
東方春澤聲音愈加低沉,說道:“那這姑娘不好惹啊!”
孤桐扭頭瞅了他一眼,說道:“怎麼,你拍了?”
東方春澤頓時急了,挺了挺胸,拍拍胸脯,叫道:“開玩笑,我可是凌霄弈劍宗的真傳弟子,怎麼會害怕一個女人!”
孤桐嘴角泛起冷笑,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天下第一舞,甚至修爲很可能在你我之上!”
東方春澤倔強的說道:“那又怎樣?修爲的高低又不是評判一個人實力的標準,那些用天材地寶養起來的高修爲,根本就是眼高手低,戰力爲渣渣。”
孤桐笑意更燦,說道:“走?”
東方春澤微微一愣,說道:“去哪兒?”
孤桐眼光望着後院廂房,輕輕道:“去會一會這位天下第一舞!”
東方春澤掃了一眼猶如一個小型府邸一般的後院,愣愣的說道:“你知道她在那個房間?”
孤桐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
東方春澤說道:“誰?”
孤桐忽然輕輕一笑,望着車棚外一顆大樹,淡淡說道:“姑娘既然來了,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