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煞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眼睛中射出狂熱的神采,他知道郭老太爺的刀要出現了,有刀的郭老太爺和無刀的郭老太爺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只有他能夠深切瞭解到長刀在手的郭老太爺有多麼恐怖,他甚至已經可以看見孤桐倒在地上痛苦**的樣子了。
孤桐面色微微一變,腦海中便想抽身而退,然而後路已經沒有了。
在郭老太爺從大椅上站起來的時候,那兩個守在門口的刀客,便走進屋子,長刀出鞘,氣勢凜然,已經封住了孤桐逃出屋子裡的退路。現在的孤桐,除了面對郭老太爺此外,再無任何可能。
郭老太爺的動作雖然越來越慢,甚至已接近停頓,可是給人的壓力卻越來越重,就好像箭已經在弦上,一觸即發。
古煞眼中的神色愈加熱烈。
成名五十載,郭老太爺隨着郭府名氣的蒸蒸日上,出手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那些年輕時揮刀縱橫的場面只能記在年輕人的記憶中,所以眼看着郭老太爺出手在即,古煞以及屋子裡郭府衆人,都心情激動,熱血激昂。
孤桐急了,此時不退,怕是要陷入廝殺之中,然而這次拜訪郭府,主要是爲了救小七和秀秀,絕對沒有跟郭府起衝突的意思,能不動手是最好的結局。
可事情的轉變太多瞬息,此刻局勢已然不再他控制之內。
匆忙間,也不考慮其他,飛起一腳踢翻了桌子,看似招式簡單,卻用了個巧勁,桌上的茶壺、茶碗,被這股巧勁一震全都往郭老太爺身上打了過去。
茶壺茶碗還沒有到,壺裡碗裡的茶水已經飛濺而出。
郭老太爺如果身上被濺上一身茶水,那還像話嗎?這種情況,對於他這樣的人物,是絕不會允許發生的。
於是,郭老太爺向後退,迅如風。
趁這個機會,孤桐如果再不做選擇,便要重新陷入郭老太爺的攻擊之中了。所以他想也不想,便飛身往小七的方向躍了過去,此刻他揣摩這能借此時間,抓住小七和秀秀,然後迅速殺出郭府。
只要不面對郭老太爺和古煞,他便有自信帶兩人出府。
以他的身法劍術,若一心想到帶人逃走,不戀戰的話,還是很大機會在郭老太爺和古煞的手上走掉的,而且因爲郭老太爺的出手,古煞已經不好意思在出手。
江湖名宿,尤其是上了歲數的名宿,對臉面的看重,更加小心。
可惜想法是好的,他還是實現不了。
忽然間,急風驟響寒光閃動,後退的郭老太爺手中出現了一柄厚背大刀,刃口鋒利,閃着寒芒。
這把刀一出現,孤桐全身便感覺猶如針刺一般疼痛起來,大氣都不敢出,擡起的一隻腳猶如被冷凍了一般,靜立在半空中,此刻他一動也不動,非是不能而是不敢。
以孤桐的神識,清楚的感覺到拿刀在手的郭老太爺是多麼恐懼,這種感覺比面對姬冰的時候更加糟糕,隱約中他知道,自己若稍有動作,便會引起郭老太爺一番狂風驟雨的攻擊。
那是他劍未出鞘,先機已失,後果不可預料。
幸好這把刀並未劈出,可是孤桐心裡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他保持這金雞獨立的姿勢,極爲浪費心神,絕不能持久,屆時如果一旦腳因爲力竭而落下地區,那時候再去迎接郭老太爺的攻擊,必然爲時晚矣。
局勢極爲險峻,一着不慎便會鮮血濺地,孤桐知道,那自然是他的血,不可能是郭老太爺的。
江湖中人都知道,如果自身的局勢被落入下風之時,必然不能等對方的氣勢攀升到巔峰,因爲一旦雙方氣勢之差到了最大後,在想扭轉局面,那將是難上加難!
無論誰面對郭老太爺的時候,都不會允許他氣勢攀升到巔峰。
孤桐自然也不能。
所以他的腳落到地上,在郭老太爺的氣勢繼續攀升的當口,前後不差,腳落地的瞬間,劍便出鞘了!一道匹練幫的劍光,帶着濃郁的紫色氣勁,往前撕裂而去。
這一劍,已經沒有目標。
郭老太爺的刀,凝而不發,孤桐的劍便失去了目標,所以這一劍看似氣勢凜然,光彩摧殘,實際上不過空有其表,毫無威力可言。一劍刺出,只是爲了打斷郭老太爺氣勢的攀升,並引誘其出招罷了。
這一切都隱藏在孤桐的心中,屋子裡的人,都不會知道他的想法。
就連古煞都因爲他這是被壓迫的無可奈何之後,逞強的一劍,已經毫無章法。然而,郭老太爺的刀並未劈去,橫刀擋面,消弭了孤桐的劍光,此刻他臉上浮現笑容。
“想不到,想不到,你對氣勢的把握竟然如此敏感,看樣子我小瞧你了。”
郭老太爺看着孤桐,猶如看着稀奇古怪的玩意般,眼眸中神采氾濫,似乎看到了年輕的自己,朝氣蓬勃,無所畏懼,天賦秉然,那時的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雖然兩個人,一個用刀,一個修劍。
可玄道之路,漫漫無際,三千大道任選其一,其結局不過是殊途同歸。
“郭老太爺,”孤桐說道,“小子這次冒犯貴府,並無他意,只是想要帶兄弟離開而已,至於其他的說法,等我回去把此事稟明上去,想來日後范姜大小姐必然會給貴府一個交代,老太爺看此意如何?”
他又看着郭家二爺搖頭說道:“二爺自然也不想跟我魚死網破吧?”
郭家二爺並不理他,而是對着郭老太爺說道:“全憑父親做主!”
孤桐面色一凝,實在未曾想到,郭家二爺作爲此時郭府當家的,竟然一點主見都沒有,看來此下局面險惡,已經到了談無可談的地步,最後剩下的便是以手上功夫說話了。
郭老太爺望着孤桐,說道:“與我郭府魚死網破,如果是梧桐的話,還不夠資格!”
孤桐的臉沉下,他懂郭老太爺的意思,如果梧桐只是梧桐的話,確實沒有跟郭府魚死網破的資格,而如果梧桐是孤桐的話,那便要另當別論了,畢竟郭府只是一個三流的家族,比不上狼神閣!
就算現在狼神閣正在追殺孤桐,但是以孤桐背後離歌樓的身份,郭府也不敢正面得罪他。
郭老太爺此舉實際上極爲冒險,他拼着得罪離歌樓的危險,要試出孤桐的武功修爲,實際上是抱着確認孤桐身份後,以此與狼神閣的交易中,獲得更大的籌碼,一旦孤桐轉交到狼神閣手中,那時候便是宗門相爭,與他再無關係了。
孤桐抿着嘴,冷哼一聲:“好,那小子便來領教郭老太爺絕世刀法!”
“劈!”
郭老太爺爆喝一聲,長刀在手,終於劈了下去,在這個招式中,只有一道豎劈,再無其他變化。霎那間,長刀當空,吞吐這刀芒氣勁,迎頭往孤桐頭頂劈去,氣勢恢宏,無可匹敵。
郭府的衆人漲紅了臉,激動的看着這一刀,他們已經很久不曾看到如此恢宏的一刀了。
長刀橫空,吞吐這氣勢,迎頭批下,無人可救。
然而孤桐的血脈沒有斷,身體四肢手足、肝腸、血脈都沒有斷。他雙腳猶如紮根在地上一般,退了不退,在刀芒臨身的片刻,皮膚上的汗毛都感覺到刀芒的剎那,轟然出鞘。
“嗆!”
天地間只有一聲劍鳴,然後衆人便看到一道紫焰騰騰的劍光猶如一道厲箭般,脫弓而出,直射長空,長空中長刀橫立,猶如流星墜落般,橫亙在天極。劍光在瀰漫天際的長刀下,猶如一道微不可見的光線般脆弱。
誰也看不出孤桐的動作,可是每個人都能看得見那一道紫色劍光尖。
劍光細小,可執着,堅韌,無謂。就算面對天空中有無無敵般的長刀,依舊迎頭而上,那是一種意志,劍道中的勇往直前的意志!此刻孤桐識海沸騰,那劍魂閃爍着光彩,與識海中浮沉跳躍,每一跳躍之下,他便感覺到自己刺出的劍光愈加強上一份,心中的信念也愈加堅韌了一份。
隱約中,他感覺自己刺出的不是一劍,而是一道流星,可以劃破天極,撕裂空間的流星。
這種感覺很微妙,他整個人猶如身處宇宙之中,一道流星便從手中揮灑出去,然後天際破裂,空間震盪,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更加摧殘輝煌的天空。
劍光又飛起,郭老太爺沉哼一聲,掛在天極的長刀便轟然而下。
刀劍交際聲如珠落玉盤。
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孤桐在郭老太爺的刀下,竟然寸步未退。郭老太爺感受到他劍光中銳利的鋒芒劍意,吃驚之下,更是怒聲練練,身形暴長,以虎撲豹躍之勢猛擊孤桐。
“掃!”
長刀橫掃,玄勁璀璨,猶如天地初開時,盤古揮出的開天斧,一斧橫掃,天地爲之分開,輕者上浮爲天,濁者下沉爲地。在這樣的一刀下,天地都要分開,人力又能如何抵抗的了?
然而,此刻孤桐並不是人,而是化作天地宇宙,包裹了洪荒了。
他側走,走偏鋒,長劍歸鞘後又反手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