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姜逝世,御醫查出來是中毒而亡,一切矛頭都指向了黎姜的貼身侍女妙兒,妙兒百口莫辯,只求一死。秦皇下令,誅其九族,本人車裂。
一直以來,所有的皇帝都牽強附會的說自己是神,即便不說自己是神,也要說自己是天子,反正都要跟神仙搭上個關係什麼的。秦皇三日閉門不出,這是他頭一次在衆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所以說,神也是有情緒的。
在扶蘇前去勸慰的時候,甚至還打了他一巴掌,說要不是因爲他,黎姜不會跟他鬧,也就不會死了。扶蘇萎頓,當然,他不會知道自己和那倒黴的妙兒是爲柳依依背了黑鍋,而柳依依自然也不會有良心的來慰問他,說你爲了我背黑鍋,我要怎麼怎麼感謝你,等等等。
扶蘇本就傷心黎姜之死,還被父皇遷怒,遂黯然跟隨蒙恬出去上郡。
敏代與趙高趁機進言,說太子在外,坐擁兵權,恐其生變,要扣壓月牙兒在宮中,說白了,月牙兒就成了人質,卻遣英彤隨行,這個是屬於監視者。這也是宮鬥慣例,但凡政治犯有個家屬什麼的,就要扣押,這些政治犧牲品自古以來從來都不缺,這也是月牙兒的悲哀。
好在,月牙兒還真不想走,因爲這裡是政治中心,要救扶蘇也好,要搗搗鬼也好,這裡是最佳的場所。
送行,對不住大家,因爲這種情節都很俗,通常就那幾句套話,所以就省略一些,不然一定是要拉扯上幾千字,一個章節的,估摸着大家也是想情節進展快些的。
這個太子還沒下位,該做做樣子的還是要做做樣子的,親朋好友,親信仇人,都來了。陽滋公主,張拓,李斯,胡亥,就連帶敏代都假惺惺的遣了人來送行,可見此人果然是做起人來滴水不漏,不是個好惹角色。
扶蘇拉住張拓與李斯一陣囑咐,要他一定要多關照月牙兒等等。
自古以來男人都會犯一個錯誤,就是把老婆或者託付給哥們,然後通常也都會出點自己不願意見到的事。
一一惜別之後,就該輪到月牙兒這個新婚燕爾的太子妃上了,按照古代女子的柔弱,月牙兒不掉兩滴眼淚實在是說不過去,但是月牙兒又真的哭不出來,最多是心中難過。
月牙兒按下扶蘇地不服:“扶蘇。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你一切都要小心。我地事。你不用操心。有張拓在。我不會有事。”自己也覺得很冷硬啊。她地心。她地話咋就不能再溫柔些呢?
扶蘇緊緊地摟住她:“月牙兒。父皇那裡我已經心冷了。我現今最放心不下地人就是你了。”他情真意切是真地。句句自肺腑。
月牙兒感動。道:“別說傻話了。他終究是你地父親。生在皇室。本就會有這許多地麻煩與誤會。到了上郡以後。記得讓人給我回信兒來。我要知道你一切安好。”
扶蘇點頭。又將她緊緊抱住。月牙兒在他耳邊悄聲道:“扶蘇。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傳聖旨說你父皇要賜你死。你一定不可聽從!這絕對是奸人地陰謀!”她不知道將來事情會如何展。她要將一切努力做盡。
扶蘇震驚地望着她:“你爲什麼這麼說?”
月牙兒堅定地望着他:“你忘了。我本就擅長占卜之事。記住我地話了麼?”
扶蘇疑惑的望着她,月牙兒道:“我不是跟你開玩笑,記住,如果有人給你把劍,說你父皇賜你死,你一定殺都要殺回咸陽來求證,你向我保證。”
好一會兒,扶蘇才點頭:“我信你,月牙兒,我保證。”
月牙兒按住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記住,保蒙恬,不許他死。”
扶蘇道:“月牙兒,你知道些什麼?”
月牙兒道:“事情不一定會展成那個樣子,總之,我會在宮裡努力的,你一定要自己保重,我要迎接你歸來!”語氣堅定無比。
兩人默默的對視着,他們是朋友,如今是夫妻,將來還是一對戰友,扶蘇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月牙兒,我能娶妻如你,真是三生有幸!
福壽宮還由月牙兒居住,但是奴婢,太監被趙高撤換了許多,一夜之間,月牙兒猶如進了冷宮,勢力的宮娥太監,冷冰冰的對她。
紅丫頭抹着淚:“小姐,沒想到你的命這麼苦,這下子與太子一年都見不到一面了。”人家都是嫁個好丈夫生生孩子,彈彈琴,而月牙兒卻要守活寡,不知道猴年馬月秦皇纔會善心讓太子回來。
月牙兒安然的看着手中的書:“紅丫,天底下比我苦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必把事情看得如此的艱難。這宮裡好吃好喝,有什麼不好?”
紅丫頭欲言又止,望了望冷清的福壽宮:“如今連個打理園子的人都沒有,這草長得快,過兩個月我們這裡恐怕就成了荒園子了。”而她們,不會也成了野人吧?虧小姐還能看得下書。
月牙兒點頭:“是,人落魄,但是園子不能落魄,我們得想想辦法才行,我要去黎姜姨娘宮裡祭拜,我們準備準備走吧。”
她們的小轎也被撤銷了,她已經沒有資格在宮中坐轎了,兩人只好向黎姜小院所在處走去。
扶蘇已經走了四天了,月牙兒日日用他心通召喚昭徹,卻未見他現身,她暗罵這個不仗義的傢伙,出了這麼大事他居然不見了。但她知道昭徹不是個莽撞的人,肯定是有什麼事,纔沒有前來的。張拓已經派人傳信,今日下午會入宮來看望她。
陽滋公主來看過她,一起拜祭過黎姜一次,那次恰好碰見了胡亥,胡亥微笑着向月牙兒點頭,淡淡的,匆匆的又走了。
黎姜住的宮殿沉寂冷清,大堂裡設了案桌,供奉着她的牌位,按道理,她的牌位不能放在宮中,因爲她不是嬪妃也不是皇室子女,但是秦皇特例,設了靈堂,准許將牌位供奉在她住的地方。
這個宮殿,永不再住他人,秦皇對黎姜的深情,月牙兒能體會到,並且還深爲感動,黎姜泉下有知,也定是欣慰的。
她一身素淡的青衣,跪在蒲團上,燃香磕頭,磕完後將香交給護靈的太監插在香爐中。在宮裡,除了皇帝駕崩和皇后駕崩,宮人是不能身穿戴孝的素衣的,所以她只能選了件青衣來祭拜,以示尊敬。
她和什暗默:“姨娘,希望月牙兒還來得及幫上你的忙,待昭徹來了,我要見你一面。”
扶蘇走的時候,特別的傷心,因爲秦皇連給黎姜送行的機會都不給他,他甚至有點恨自己的父親了。
“姨娘,您就像扶蘇的親孃一樣,扶蘇很想來給你送行,但是皇上責令他即日起程去了上郡,所以沒有機會來,月牙兒替他給你多磕幾個頭吧。”又磕了幾個頭,眼中溼潤,黎姜是個很親切的人,對她又是照顧有加,而她,卻忘了去關照黎姜。
突然,護靈的太監對着她身後深深的鞠下躬去,她轉頭,秦皇一身灰色的素衣走進殿來,在見到她的同時也怔了一下。
可能是秦皇怕驚擾了黎姜,所以沒有讓人宣報,月牙兒默默的退到一旁。
他接過太監手中的香,默默的立着,凝望着那個大大的奠字,神色間有些憔悴。
終於,待他將香遞給太監時,月牙兒向他躬身行了個禮,要退出去。秦皇道:“太子妃。”太監退了出去,留下他們兩人。
月牙兒止步,又站在一旁,輕道:“父皇。”
秦皇呆呆的望着堂上雪白的長幔:“聽太監說你每天都要來祭拜黎姜。”
月牙兒點頭,垂着眼皮:“是的,我想來多磕幾個頭。”
秦皇許久都沒有說話,月牙兒以爲他不會再說話了,卻又不敢打斷他的冥想,正猶豫着要不要退出去之時。
“黎姜生性是有些孤僻的,但她卻和你很談得來。”
月牙兒小心的回話:“是,興許是在我小時候我們相處過一段時日,彼此間有種親切感。”
秦皇揚了揚眉:“她……朕甚至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這難道是在沒話找話說?還是他情感沒地方宣泄,所以今天跟她說的話特別多?
“姨娘喜歡荷花,前不久我們去遊湖,她也很喜歡吃新鮮的蓮子,嗯……也喜歡穿粉紫色的衣裙。”
秦皇望向她,見她眼中有淚光,他居然若有若無的笑了一下:“你和她走得近,跟朕多說說她的事。”
月牙兒心下猶豫,其實她和黎姜接觸得並不是那麼的多,只不過是一見如故。
“她有時候會呆呆的望着湖面出神,說,人到了老,纔會特別的想念小時候的時光。”
秦皇臉上明顯的表情一震,似乎有點急切:“還說了什麼?”
月牙兒道:“她說,小時候單純的快樂,纔是人生中的極樂,她說她有個小夥伴,玩得特別的好……”
湖面的水鳥幾個起落就叼走了一條銀魚,黎姜溫柔美麗的側影,讓人覺得她已經融入瞭如畫的山水之中,那飛舞的柔絲,和脣角的微笑令人失神。
“我小時候挺兇的,老是欺負他,他那時候個子比我小,也不知怎的,他就突然間躥高了,慢慢的比我高出一個頭,然後是兩個頭,我就再也欺負不到他了。”
她轉頭向月牙兒笑:“你小時候別看乖巧,也會有欺負扶蘇的時候呢,有一次,你非要爬到他背上躺着,還不許他動。結果向來不理人的扶蘇居然就這麼的跪趴着直到手腳痠麻,站起來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月牙兒笑:“看來世界是公平的,小時候女兒家欺負男兒,長大了,就是男兒欺負女兒家了。”
黎姜失笑:“就是這個道理,那時候我覺得可以欺負他一下可得意了,但他長大了卻反而限制了我……”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不過,我不後悔……也許我生就是這種命,可以靜靜的看着一個人,也是一種幸福。”
如今,芳魂杳然而去,音容笑貌卻歷歷在目。
秦皇望着月牙兒:“她……她真的是這麼說的?”
月牙兒點頭:“是,黎姜姨娘是這麼說的,她還跟我說小時候她摘野果子給好朋友吃,結果他們都拉肚子了,她還受到了責罰,被打了一頓,結果他偷偷的給她送飯吃,這些時光,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秦皇的眼圈紅了,背過身去,又呆呆的望着靈堂許久,才啞聲道:“你去吧,我還想再呆一會兒。”
當她回到福壽宮之時,宮娥稟報,張拓已經等候多時了。
月牙兒在園中的荷亭見到了等待的他。
張拓關切的望着她:“你,沒事吧?”
好看的眼睛如黑寶石一樣,耀轉着一種光輝,溫潤而深邃。他一身絳藍色的官服,頭頂高高的官帽,他的被束在了帽裡,只有兩縷隨意的飄出,甚至隨着風拂在了月牙兒的臉上,癢癢的。
月牙兒搖頭:“你來了就好。”兩人一時間對望着,都不原意打破這種寧靜。月牙兒暗歎,她竟覺得不當着扶蘇的面見張拓,心裡輕鬆不少。唉,這簡直就是自我折磨,跑古代搞什麼婚外戀嘛!萬惡的古代封建制度,皇帝指婚不嫁就是抗旨當誅,死的還是全家,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