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野走過一個轉角,回頭望去,遠遠看到乙非坐進自己的車子開走了,這才繼續往前走。沒走兩步,驀地發現自己根本走錯了方向,又掉轉頭往回走去。
心煩意亂的哲野回到宿舍,推門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立即關上門就跑。門馬上被人從裡面拉開了。“Uta”隨着一聲焦急的呼喚,凱瑟琳追了出來,抓住了哲野的手臂。
哲野煩躁地把兩隻手扣在臉上,大喊一聲:“啊!”甩開凱瑟琳的手,徑直衝進房間,一頭撲到牀上。他的室友、那位好心的瑞典金髮小夥子埃瑞克,以及貝司手希臘人克里奧斯也都在宿舍裡坐着,見狀趕緊上前勸慰凱瑟琳,讓她改天再來。 凱瑟琳好不容易等到哲野,委屈地眼裡幾乎要流出淚來,但是看看哲野這會兒真的是情緒不好,她有點兒怕哲野,雖然不甘心但是也不敢再惹他生氣,只好轉身走了。
埃瑞克看看把臉埋在枕頭裡的哲野,問道:“你盼了這麼多天,今天終於可以見到你的girl了,怎麼反倒這個樣子啊?又打起來了?”克里奧斯在旁邊拿着埃瑞克寫得歌詞正看着,眼也不擡地說:“肯定不是打起來了,你沒見每次他們打起來Uta回來有多高興!”
哲野一聽更加火大,隨手從腦袋底下抽出一個枕頭,飛向埃瑞克,生氣地大聲說:“她不是MY girl! ”“oh~”原來這樣,埃瑞克和克里奧斯對視一眼,大概明白了發生什麼事。埃瑞克坐到哲野身邊,拍着他的肩膀,“咱們銀鷹樂隊輸給過誰?夥計,我們都幫你,一定讓她成爲your girl!”克里奧斯卻把歌詞本兒抵在下巴上,發愁地說:“那凱瑟琳怎麼辦呢?”
哲野頓時火冒三丈,一下子從牀上騰地坐起來,吼道:“什麼凱瑟琳?她和我有什麼關係?她這麼死纏着我,我就得答應麼?!” 他身邊的埃瑞克嚇了一跳,差點兒從他牀上掉下去,樂隊裡年齡最小的克里奧斯趕緊用歌詞本兒擋在自己眼前,只剩下一頭黑捲髮晃在外邊,還在小聲嘟囔着:“真是好奇那個對手是什麼人物,居然讓你這麼快就認輸了?”
哲野聽了竟然沒有光火,反而沉默半晌,然後像是對朋友們說又像是對自己說:“那不是個一般人!”克里奧斯仍然不知死活地小聲說: “真不像你說的話!”見哲野對他一瞪眼,趕緊收了聲。
埃瑞克用肩膀撞了哲野一下說,“你的信心和傲氣哪裡去了?Come on, cheer up! 給你的girl作一首最棒的曲子,我給你填上最熱烈的詞,一定把她感動到把自己是誰都忘了!”
一聽這個主意,哲野頓時來了精神,興奮得說:“好主意!不過,這首歌,歌詞我也要自己寫!”埃瑞克和克里奧斯一起以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嘿!”哲野不服氣地對他們倆說,“怎麼說我也在這裡快兩年了,我除了口音有問題,讀寫哪裡比埃瑞克差了?再說,爲了口音問題我還專門和新生們一起去上了口語課!”
“行,行,”埃瑞克說,“反正是給你的girl寫,你寫詞也好,不然我寫得太好,她要愛上我,I will be in trouble!”
“No!”哲野在埃瑞克眼前揮舞着拳頭,“You are in trouble NOW!”埃瑞克馬上舉起了雙手,作投降狀。
克里奧斯看哲野又恢復了精神,過來拍着他肩膀笑嘻嘻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
“什麼好消息?”
“雷丁音樂節,咱們被選上了,可以登臺演唱兩首曲子!”
“真的?!”哲野驚喜地問,“不是三月份的時候通知咱們說今年來好多著名樂隊,業餘樂隊名額有限之類的,所以沒被選上麼?”
“一個樂隊出門遭遇車禍,主唱和鼓手都受傷了,估計到8月份肯定好不了,所以我們被從替補中選中了!”
“Yeah~~~”哲野頓時高興地和兩個朋友摟在一起,跳起來。
“我們這樣高興有點兒不道德吧?”埃瑞克突然想起來,問道。
“是啊! ”其他兩個也停止了喧鬧。
“不過。。。”克里奧斯說,“聽說麥卡特尼有可能同臺哦!”
“麥卡特尼?!”哲野和埃瑞克對看一眼,眼睛射出激動的光芒,“Yeah!!”又高興地蹦起來!
正高興着,鼓手英國小夥兒本,以及鍵盤手意大利的喬瓦尼推門進來了,看到興高采烈的幾個人,本兜頭一盆冷水,“嘿,夥計們,等會兒再慶祝吧,想想咱們的資金怎麼籌劃吧。”
是啊,選上了是好事,但是服裝,路費,飯費,由於是非專業樂團要繳納的報名費,還有要購置的幾樣新設備,以及要灌製在現場發放的唱片的製作費等等都需要錢啊。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停止了笑鬧,胡亂散坐在哲野和埃瑞克的兩張牀上,想着怎麼生出錢來。最後還是喬瓦尼看着哲野說,“Uta, 我知道你不願意去酒吧表演,但是那還是最可行的賺錢的路子,我們是不是可以多去些酒吧表演呢?就把去雷丁音樂節的錢掙出來就行,也不是總要在那裡唱。”
本也說,“是啊,Uta, 想想吧,雷丁音樂節,能有9萬名觀衆,9萬人啊!世上能有多少個樂隊能在9萬名歌迷面前演唱啊!”
埃瑞克也勸道,“Uta, 前兩天, 喬治酒吧的經理還給我打電話,讓咱們再去呢,說這次可以付雙倍的價格呢。。。還有愛丁堡和斯特靈的酒吧甚至阿伯丁的酒吧都有邀請我們呢。”
本說:“其實,英格蘭那邊人多機會多,只要價格合理,週末我們也可以考慮紐卡斯爾、甚至曼城,紐卡斯爾兩個半小時可以到,曼城三個小時也到了。對了,還有布萊克普,那裡號稱小賭城,好多夜間的娛樂場所呢,肯定不少機會可以表演。我們人多,換着開車,也不會太累。不但掙了錢,也可以多些見識,積累舞臺經驗。”
“好!”哲野思考片刻,也知道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不過,咱們從雷丁回來,仍然不能爲了賺錢而混在酒吧裡頻於奔命,咱們還是要用主要精力多出好歌,爭取簽約出唱片。”
其他幾個人說,“同意!”於是接下來,幾個人就研究如何唱歌、排練、掙錢等各個事項。
當哲野和他的樂隊正在爲雷丁音樂節興奮和爲錢發愁的時候,乙非已經到家多時了。雖然一路上都很大無畏地覺得讓明俊誤會就誤會好了,但是真得到了家門口,馬上有可能見到明俊了,乙非心裡又掙扎起來:我是不是應該和明俊解釋一下呢?可是就算解釋,我要怎麼說呢,就說和哲野之間沒有什麼,你看到的牽手都是誤會,都是他一廂情願?這也有點兒太不像話了。。。這事兒還真不好解釋清楚,有點兒越描越黑的嫌疑。。。她擡頭往明俊的窗戶上望去,發現屋裡居然是黑着燈的,心裡頓時一沉,車子已經在家,人卻去了哪裡?乙非心下不安起來,在院子裡踱着步,雖然糾結卻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一般當乙非想不明白時,她的解決辦法就是:算了,先不想了,回頭就有辦法了。所以她摔摔頭,推門走了進去。
進門一眼望去,卻發現明俊好端端在廳裡坐着,乙非懸着的一顆心一下子恢復到原位。再一看,不只是明俊,子馨,大衛也都在。大衛看到乙非進來了,趕緊招呼她:“乙非,快來見見我的堂兄!”
乙非走近才發現沙發裡還坐着一個青年,眉宇間能看出和大衛來自於一個大家庭,但是如果大衛不說,別人不會猜到他們是堂兄弟,他還不如哲野更像大衛。這位青年比較清秀,眉毛睫毛都比較淡,而不像大衛和哲野那樣有着濃黑的眉毛和睫毛,而且下巴略長略尖。
看到乙非走過來,那位青年站起來拘謹地說:“你好,我是羅承恩,打擾了。”說完白皙的臉不覺地紅了。乙非心裡想,終於現代社會裡還有這樣靦腆的男子,我以爲都絕跡了呢,看來是我不走運淨碰到那些伶牙俐齒的!乙非趕緊伸出手去,“你好,我叫安乙非,歡迎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