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總裁,在我心裡,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似乎是一時之間聯想到了什麼一般,舞臺燈光下的女孩露出一個柔軟的不可思議的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光閃閃,一臉認真的說完,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每次想起他,都會讓我覺得感動又安全。他那樣出現在我面前,這種感覺,就像長途跋涉的人猛然發現一汪清水,溺水的人看見岸邊伸來的一隻手,沒辦法用簡單的詞語來形容。”
在全場寂靜又專注的視線裡,徐伊人脣角的笑容如花朵綻放一般絢爛,聲音卻帶着些哽咽,一字一頓道:“邵總裁,我真的很感謝他。這種謝意,讓我覺得,爲他做任何事情都甘願。我會好好努力,爲他給我的重生,也爲了所有關心我、愛護我、支持我的人。徐伊人,會加油!”
一番話說完,底下的粉絲有片刻的靜默,似乎沒想到她會真的毫不避諱的說出這樣似乎含有表白意味的話來。
可她語氣裡那樣的鄭重,那樣幾乎要落下淚花的感激,又是讓所有人覺得,她是真的從心底裡感謝着那個男人。
畢竟,在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是他及時出現,是他一路護着那樣奄奄一息的她,到了醫院。
他是環亞集團總裁,她是環亞旗下新晉藝人。論公,他對她有提攜扶助之恩,於私,他對她有救命護佑之恩。
這樣的情意,於她一個剛出道的新人,說是恩重如山毫不爲過。
她心裡的天神,讓她覺得感動又安全的特殊的存在。那樣一個男人,獲得她這樣的看待,自然是當之無愧。
這一刻,所有人已經不覺得她對他心存愛意會有什麼奇怪,再聯想到上一次她彎着脣角開玩笑:“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不知道邵總會不會要我?”
現場的粉絲已經是覺得,他們喜歡的這個堅強又柔弱的女孩,心裡對那樣的男人定然是有些感情的吧。
可一時間聯想到兩人之間這樣大的差距,一個是京城貴胄,高高在上,一個卻只是剛剛步入這個圈子、努力向上的新人。
那樣大的差距,他們喜歡的女孩需要多麼辛苦,才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他身邊去。
腦補過剩的粉絲們一時之間對如此坦誠又如此真誠的徐伊人無比的心疼,片刻的沉寂之後,現場爆發出雷鳴般熱烈的掌聲。
“據我所知,伊人是傳媒大學新聞專業的學生,並非科班出身。當時,是什麼原因讓你萌生了進入演藝圈,做一個演員這樣的想法?”蘇米自然也是爲她話裡的情意而震撼,距離那麼近,她已經看得見女孩眼眶裡水光瀲灩的淚花。
聯想到那樣冰山一樣矜貴的人物,心裡也是一聲嘆息,不忍心再去繼續問關於感情方面的問題,自然而然的扯開了話題。
“主要是因爲喜歡,感覺自己喜歡了,所以我就想要爲此而努力。感謝秦編和莫導給我這樣的機會,同樣感謝這幾個月來所有幫助和指點我的老師。因爲他們,有了現在坐在這裡的徐伊人,”目光掠過下面烏壓壓的人羣,徐伊人情不自禁的揮了揮手,笑道:“當然,還有所有的薏仁粉。感謝你們一開始的喜愛和一直以來的愛護,我愛你們,我會一直努力的!”
“我們也愛你!”一衆粉絲被她突然綻放的笑意晃花了眼,也是跟着心潮澎湃的大聲迴應起來。
“眼下除了擔任《青梅竹馬》女主角之外,伊人也是參演了華夏臺《被鮮血染紅的旗幟》這一部抗戰片。此外,更是即將和今年的超人氣偶像歌手林楚合作,擔任其唱片mv的女主角,這樣的際遇在新人演員裡也是難得一見,可同時又難免讓你處在大衆關注的中心。有沒有壓力山大的感覺?”
“說是一點也沒有自然不可能。不過,我對自己有信心。”不同於剛纔柔軟又帶着些靦腆的笑容,女孩清麗動人的面容上突然是浮現出一抹飛揚神色,後面斬釘截鐵的一句宣誓般的話語,連蘇米都是一時之間受到感染。
謙虛卻不自輕、自信卻不急躁,笑容淡淡,不急不緩,如一縷清泉靜靜流過,洗滌人的眼睛和心靈。
這樣的女孩,當真是讓人不喜歡都難。
也難怪眼下連正式作品都沒有,就有如此這般的號召力了。
再看着底下一衆目光灼亮的粉絲,蘇米毫不懷疑,邊上這個看着纖瘦文弱的女孩,總有一天,會如她所言那邊,憑着自己的努力,站在一個絕對輝煌又萬衆矚目的高度。
半個多小時的談話過後,現場的粉絲依舊是絲毫不減熱情。在她每一次微笑的說話之後,都能報以最熱烈的掌聲。
這樣的擁護和喜愛,連蘇米都是有些說不出的羨慕了。
拿着話筒站起身來,目光從底下烏壓壓的人羣中逡巡一週,蘇米眨了眨眼睛,突然一臉興奮的賣關子道:“今天現場還來了一位特邀嘉賓,他將和伊人一起爲我們獻唱一首最近相當流行的歌曲,大家要不要猜一猜,他是誰啊!”
“啊!要唱歌!”
“伊人要唱歌!天吶,真的好期待啊!”
前幾排穿着校服的基本上全部都是市三十七中的學生,徐伊人在他們學校禮堂上淺吟低唱着舞蹈的那一幕早已經是深深的驚豔了每個人,此刻聽見這意外的好消息,自然是全部沸騰起來。
嘰嘰喳喳半晌,纔是猛地反應過來蘇米說了一個特邀嘉賓,心裡面閃過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已經是齊聲開口道:“林楚!林楚!嗷嗷,一定是林楚!”
觀衆席上的媒體們也是難以按捺心中的激動,一片喧囂之後,舞臺上燈光變幻,最耀眼的地方已經是多了一個穿着黑色修身長風衣的高瘦青年。
“嗷嗷嗷,真的是林楚哇!”
“太驚喜了!我們伊人怎麼就這麼受人喜歡吶!”
“天吶,爲毛我覺得伊人寶貝和林楚也挺搭的!要死了要死了,閨女這麼乖,人見人愛腫麼破!”
底下粉絲們一陣嗷嗷亂叫,熱切的目光望向舞臺,嬌俏甜美的女孩和沉靜高瘦的青年,站在一起的畫面也頗爲賞心悅目。
“還記得昨天,那個夏天,微風吹過的一瞬間……”輕柔的男音似乎帶着某種纏綿的懷戀,一經響起,下面熱鬧討論的粉絲們就不由自主安靜了下來。
“似乎吹翻一切,只剩寂寞肯沉澱,”林楚的聲音驟然帶上一絲沙沙的低啞,專注又帶着些鼓勵的眼神,讓握着話筒的徐伊人也是倏然安寧,熟悉的旋律在耳邊迴盪,已經是微微垂斂了眼眸:“如今風,依舊在吹。秋天的雨更碎,心中的熱卻不退。彷彿繼續閉着雙眼,熟悉的臉,又會浮現在眼前。”
她唱歌的聲音低婉動柔和,帶着些繚繞纏綿的情意,又有年輕女孩所特有的甜美和青澀,一衆人立刻就被帶到兩人所營造出的意境中去。
“藍色的思念,突然演變成了陽光的夏天。空氣中的溫暖,不會很遙遠……”第一次在公衆場合對唱的兩個人說不出的合拍,隨着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回過神來的兩人微笑對視,下面的粉絲再一次激動沸騰。
“伊人伊人!林楚!林楚!”尖叫聲和歡呼聲經久不息,站在舞臺一側的蘇米差點覺得現場即將失控。
不過,在兩人一起鞠躬之後,尖叫激動的粉絲卻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伊人是第一次在公衆場合唱歌嗎?”林楚原本就是來串一下場子,順帶着給新唱片和專輯預熱,一曲終了也不過簡單說了幾句話,蘇米仍舊將話題引到了徐伊人身上。
後者看了一眼下面前幾排有些熟悉的面孔,笑道:“《青梅竹馬》拍攝期間,在三十七中大禮堂唱過歌,不知道算不算?”
她對唱歌並沒有多少研究,可好在聲音也算好聽,以前拍戲的時候,角色需要會載歌載舞。
雖說多半都是後期製作,可當時她對自己要求嚴格,基本上練舞的間隙也會一遍一遍的去學習跟唱那些歌曲。
即便到了現在,有時候無意之間都是會哼出那些旋律。
所以,她能完完整整唱下來的歌曲並不多,可只要認真學過的那些,卻又能唱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被風吹過的夏天》是林楚比賽時所演唱的那些歌曲裡,十分輕柔的一首情歌,適合她眼下的聲線,也特別適合男女對唱。從唐心和星際那邊溝通開始,她就已經在反覆練習這首歌了。
眼下看起來,效果倒是比她想象中還要好一些。
“下面,就到了我們今天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了。”蘇米俏皮的聲音拖着長長的尾音,在底下粉絲期待閃亮的神色中,宣佈道:“我們的粉絲代表可以上臺啦。和你們喜愛的偶像進行現場互動。從最左邊開始吧,粉絲代表依次上臺。”
要上臺的粉絲代表自然也是粉絲圈裡一向活躍的小領導,攥緊了手中的禮物,一向在微博論壇上相當活躍的十幾個人竟然也是難得緊張了起來。
直到徐伊人微笑的起身,和每一個差不多年齡的粉絲代表依次擁抱,不厭其煩的說“謝謝”、“我會努力的”,纔將他們心底原本的忐忑徹底驅散。
他們因爲喜歡而追逐,可畢竟,有的到現在也並未見過真人。
熒屏形象和現實生活中真實的一面畢竟會存在差異,從長相到氣質、從性格到人品,有時候見面反而會破壞心中原本的美感。
消除了差距,縮短了距離,有時候帶來的反而是深深的失望。
可他們眼前這個女孩完全不同,她神色間真摯的感謝,脣角柔柔的笑意以及看着他們每個人時那樣清澈的眼眸和眼眸中明亮的光芒。
她本人,比熒屏上更讓人憐惜心疼。
粉絲們戀戀不捨的下去,舞臺上就剩下了最後一個男孩,徐伊人看着他愣了一下,長相清雋的男生已經是笑着開口道:“我是顧凡。”
雖說才上高三,可面前的男生已經是比她高了一個頭不止,和第一次他在教室裡偷拍被抓包的窘迫不一樣。這一刻的他,倒反而更像一個彬彬有禮的學長,在對一個剛進學校的小學妹做自我介紹。
仰頭看他的女孩露出會心的笑容,聲線清甜道:“你好。謝謝你來。我知道你是三十七中的。”
顧凡的目光靜靜的落在她脖頸間的白色圍巾上,眼眸裡泛起柔和的亮光來。站着不走的樣子讓底下的粉絲一陣詫異,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誰啊?他想做什麼?”
“就是哇。大貓你認識嗎?”
“胸前掛着小哨子,他是哪個區的區長?”
“嗯哪。他是三十七中的粉絲團團長,這一次……”
開口解釋的女生話沒說完,四周坐着的男生女生已經是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表情,重新看向了舞臺。
薏仁粉裡面最有話語權的兩撥死忠粉。
“伊人後援會”爲代表的最早期粉絲資歷最深、技術性最強,卻也是最神秘。每一次傳播出來的消息最準確,照片也最完美。偏偏最近越發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三十七中粉絲團”卻是人數最多、最有凝聚力,同時最有紀律的一撥。幸運的參演了《青梅竹馬》其中一幕和“薄荷香茶廣告”的拍攝,在粉絲團裡自然是一直被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可他們對徐伊人卻是實打實的維護,兩次那麼多人數的拍攝,連一張和劇情有關的照片都沒有泄露出來。
他們一直以爲粉絲團團長肯定是三十七中說一不二的大姐大呢?
此刻竟發現,是這樣一個看着個子高高、清秀挺拔的男生……
舞臺上,目光從白色圍巾上重新落定在女孩清麗動人的眉眼間,眼見她的確是完好又健康的站在自己面前,顧凡情不自禁的吁了一口氣。對着徐伊人笑了一下,聲音輕柔的開口:“我要報考華夏傳媒大學了,也給我一個擁抱作爲鼓勵,好不好?”
那樣輕輕地、帶着試探的聲音,似乎怕將眼前這柔弱小巧的女孩嚇壞一般,亮光灼灼一雙眼,邊上的蘇米都有些起雞皮疙瘩。
徐伊人也是明顯愣了一下,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一次她和工作組一起下樓,男生趴在欄杆上朝着她揮動手臂的樣子。
那樣青春洋溢的一張臉,那一句“徐伊人,加油”現在每每想起來,都會讓她情不自禁會心一笑。
還有那一天在醫院外面,幾步開外他流着淚的通紅的眼睛……
笑着點了點頭,男孩已經是動作輕柔的擁抱了一下她,輕輕地一句“徐伊人,加油!”再一次落在了耳邊。
在前排一羣同學的起鬨歡呼中鬆開胳膊,顧凡清秀的一張臉上染了些紅暈,徐伊人已經是同樣笑着開口道:“你也是,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看着她微笑,不捨得轉身,在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清楚地記着她當時脣角的笑意,和柔軟的發間那一縷淡淡的馨香。
這樣輕輕的一個擁抱,是他一生中和她最近的距離。
他以爲他可以儘快的追上她的步伐,可每當他站在一個高度,她卻更早的創造了新的輝煌。
再也沒有這樣近的時候,近到讓他產生一種錯覺,讓他以爲,只要努力,總還有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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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瑟瑟,環着肩膀站在寒風中的女孩對着手掌吹了一口氣,白皙的面容被稀薄的陽光鍍了淺淺一層金,即便是穿着樸素又帶着補丁的舊衣服,眉眼之間的清新靈動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
“菲菲姐?”一轉身就看見神色探尋盯着她看的鄧菲菲,徐伊人開口笑着招呼了一聲。
《鮮血染紅的旗幟》要趕在寒假登陸華夏臺黃金頻道,眼下拍攝已經過去了近三個月,眼看着已經到了收工階段。
鄧菲菲所飾演的武藤杏昨天已經被“樑輝”一槍擊斃,今天也無非是來處理一些後續事宜。
合作這麼些天,雖然兩個人的戲份基本上沒什麼交集,私底下關係卻也是不錯,最起碼要比她和唐韻之間融洽許多。
眼見着她笑着回頭,沉浸在思緒裡的鄧菲菲回過神來,走過來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親切道:“快殺青了吧。這幾天天氣涼,最好給衣服裡面多套一層,可以保暖。”
“是啊。一會炸彈一來,我就可以光榮犧牲了。”聳聳肩膀露出一個有些俏皮的笑容,女孩清亮澄澈的一雙眸子光華瀲灩,水汪汪十分動人,是她多少年不曾見過的。
娛樂圈這樣的大染缸,教會一個人成長有時候只需幾天時間。
雖說和她相比還算新人,可進入娛樂圈半年,眼前這女孩經歷的事情卻是比一般剛進圈子的新人多的多。
這樣清澈澄淨的一雙眸子,就好像一泉清流,可以洗滌所有的陰沉和黑暗,也難怪所有人對她的第一印象都是非常好。
邵正澤,是因爲這樣一份乾淨和純粹,才喜歡她的麼?
目光定定的落在女孩似乎不染塵埃的柔軟笑容上,正要再說話,唐韻強硬的聲音卻是驟然傳來。
“不行。我不同意。”不可思議的看了白祈安一眼,似乎聽見什麼天方夜譚一般挑了挑眉,目光再落到邊上的湯韞身上,唐韻語氣生硬道:“按照劇本設定,白露的戲份在一會投下炸彈的那一幕就可以結束了,怎麼可以平白無故增添戲份?”
“怎麼是平白無故?”不太樂意的看了她一眼,湯韞也是絲毫不退讓的堅持己見:“伊人在這部戲裡表現一直加分,不過是多加一幕戲而已。而且祈安說的不錯,這樣的一幕戲加上去,也能和開始呼應一下……”
“我覺得不合理。”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唐韻的語氣依舊是十分強硬。
鄧菲菲和徐伊人一道走了過來,眼看着他們幾人氣憤僵持,女孩有些疑惑的笑了笑:“剛纔聽見湯導說起我的名字,是一會的戲份有什麼問題嗎?”
“來來來,正想給你說,爲了讓白露這個人物形象更立體,我們決定給你在轟炸過後再添上一幕戲。”話音落地,對邊上唐韻鐵青的臉色視而不見,湯韞已經是一臉認真地講解道:“一會轟炸過後,樑輝會帶人趕過來。你剩下最後一口氣,氣若游絲的喊他‘樑大哥’,記住眼神要悲慼一點,明白了嗎?”
“這……”有些不自在的將掉落在臉頰邊上的一撮頭髮往耳後攏了攏,目光看向邊上坐着的徐茜和白祈安,又對上鄭秋鼓勵的視線,瞭然的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眼看着幾人明顯全都贊同的樣子,唐韻心裡更是一陣氣急敗壞。
從一開始拍戲徐伊人在她手下搶鏡,兩人就一直在暗地裡較量。可讓人氣憤的是她從來沒有佔到任何便宜。
更讓她覺得憋悶的還是鄭秋對這丫頭一心一意的維護,幾乎每次兩人在鏡頭裡較量的時候,他總是毫無理由的偏幫。
這樣回想一下,許多戲份中三人的情感就變得十分微妙。
安平的形象過於強勢,而白露卻是恰到好處的樂觀和柔和,在和樑輝的對手戲中,她的感情有點過於鋒芒外露,可原本中規中矩的白露一角卻是因爲徐伊人和鄭秋相當融洽的合作,讓一衆導演都是嘖嘖稱讚。
就好像,劇中的安平一心一意的喜歡着樑輝,樑輝卻將越來越多的目光留給了他從城裡一路帶到戰場上的白露。
女一號的光輝被一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分去一些,這樣的感覺讓一向強勢的她回想起來自然是分外的慪氣。
尤其是,剛開始顧着和徐伊人在鏡頭下較勁,她並沒有將這些微妙的情感悸動放在心上,後來再顧及到已經是明顯晚了。
站在邊上一臉鬱悶的看着他們拍完一幕戲,隨着湯韞一聲喊,到了白露死亡的這一刻。
滿目瘡痍的村鎮裡,屍橫遍野,血流滿地。
剛剛經過了新一輪的轟炸,地上被炸飛的斷胳膊斷腿還涔涔的流着血,僥倖活下來的傷病互相攙扶着再一次爬起來。
斷壁殘垣、哀泣連連,畫面裡急匆匆跑來的一堆人同樣是灰頭土臉,衣服上佈滿了髒污的血跡。
“阿慶……”一個胳膊還流着血的男人大驚失色的朝着邊上一身血污的一個男人跑了過去。
隊伍最前面的樑輝雙眼猩紅,一眨也不眨,如同呆滯一般的看向前面依舊是硝煙瀰漫的場地。
敵機從頭頂飛過的那一刻,他心裡就生出不妙的預感。
在戰地醫院方向一聲“轟”的聲音傳來之時,他雙眼通紅的殺出一條血路,和幾個戰友穿越了槍林彈雨,才狼狽趕到。
“白露!”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飽含悲愴,一向堅強如鐵的漢子已經是發瘋一般的跑了過去,將地面上那個一身血污的女子扶起在懷裡。
被彈片劃破了腹部,白露捂着傷口的一隻手已經是全部被鮮血染紅,並且,那樣鮮豔的可怖的紅色還是涔涔的往外流着,止也止不住。
鏡頭下,她瘦小的身子因爲疼痛而顫抖痙攣着,虛弱蒼白的一張臉汗水滿布,連嘴脣都是痛的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白露!”男人急切的又喚了一聲,擡手就要將她抱起來,一邊焦急的安慰道:“別怕,你不會有事的。我這就抱你過去找醫生。”
“樑大哥。”奄奄一息的女孩伸出鮮血染紅的一隻手抓上了他的胳膊,脣角露出個虛弱的笑容,眼神已經是漸漸渙散,“不用的,我快要死了。”
“不會的。瞎說什麼!”男人聲音哽咽着粗吼一聲,卻是神色悲傷的停在原地保持着摟着她的手勢,眼看着她的鮮血將地面染紅一片,素來堅毅的面容都是止不住的悲痛外露。
伸手過去按住她鮮血涌動的傷口,白露已經是手指顫抖的要摸上他的臉頰,一臉神往道:“樑大哥,我想爺爺了。馬上就要去見他,好高興。可是我,我……”
白露哀傷的神色帶着些眷戀,話音未落,一隻手重重的砸落向地面。
“白露!”男人哀嚎的嘶喊似乎可以席捲一切,邊上的工作人員都是有些動容的抹了抹眼淚。
湯韞大喊一聲“好”,鄭秋重重的吁了一口氣,一隻手攬着的女孩已經是突然睜開眼,衝着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鄭秋面上一愣,小人兒已經是飛快坐起身來,握着剛纔砸落到地面的那隻手,緊緊蹙眉道:“唔。好痛!”
“這會知道痛了。我以爲那不是你的手呢?”被她急着吹手的動作逗得一樂,站起身來的鄭秋有些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很多細節上,這丫頭比他還要較真。這一部戲摸爬打滾的比較多,後面整天硝煙瀰漫的,倒是也從來沒聽見她抱怨一句。
眼下這丫頭殺青了,倒還是有些不捨得。
“謝謝大家這一段時間的照顧。”換了衣服稍微收拾了一下,神采奕奕的站在幾位導演面前,女孩正兒八經的笑着鞠躬。
“時間過得這麼快,還真是有些不捨得。”一向大嗓門的湯韞親自遞過來一個去晦氣的紅包,徐伊人笑嘻嘻的接過,已經是眨眨眼俏皮的打商量:“我也不捨得。要不然湯導再給我加上幾幕戲,就寫僥倖被救活,成爲戰地傳奇怎麼樣?!”
“一天到晚淨是異想天開!”沒好氣的將她歪着的腦袋撥弄了一下,鄭秋哈哈笑道:“不過以後要是有角色了,湯導肯定第一時間能記起你這個鬼丫頭來!”
“這一段時間也辛苦,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縱然年輕,也不要不拿身體當回事。”一向嚴肅的徐茜也是點點頭溫和的囑咐。
同幾人揮手告別,神色輕鬆地回了家,沙發上聽到動靜的小貓兒已經是飛快的竄到了她的腳邊。
一個多月,小白露足足長胖了一圈,哪裡還有她當初帶回家時那樣小小瘦瘦的可憐樣。
將小貓放回地面,聞着自個身上似乎還是有些不太明顯的味道,蹙着眉去浴室仔仔細細洗了個熱水澡,才重新窩回了沙發上。
江北電視臺在重播《逍遙劍》,畫面里正是她和鄭秋飾演的皇帝燈會相遇那一幕,目光盯着電視屏幕,卻是漸漸神遊九天了。
邵正澤一進門,就看到她歪靠在沙發上睡着的樣子,蜷起的腿肚邊臥着那隻日益發福的貓。
將外套隨手晾在一邊,他已經是放緩了步伐,腳步輕輕的走了過去。
似乎是剛洗過澡,女孩柔軟的長髮披散着,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寬鬆的大睡衣上印着大嘴猴的圖案,映襯着她嘟着嘴的睡顏越發的甜美可愛。
將那一隻對着他喵喵叫的小肥貓揪起來扔到一邊,整個人順勢坐到她邊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她的臉。
“阿澤……”徐伊人懵懵懂懂的睜開眼睛,清俊的面容映入眼簾,捂着嘴打了一個哈欠,困頓出聲:“幾點了?”
“八點。”說了時間,眼看着她哈欠連連,男人已經是有些心疼的蹙了眉,溫聲開口:“怎麼累成這個樣子?吃過晚飯了沒有?”
“估計是這兩天在土地裡滾的次數太多了。”伸手圈上他精瘦的腰身,小人兒伏在他身前,聲音倦倦道:“好睏。”
眼看着她懶洋洋的樣子,邵正澤好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又是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下午幾點回來的?睡成這樣,肯定連晚飯也沒吃。”
“嗯。”軟軟糯糯的點點頭,小人兒迷迷糊糊、卻是笑的一臉狗腿:“你怎麼知道吖,阿澤好聰明!”
“乖乖坐着,我去做飯。”被她小孩兒一樣懵懂又乖巧的神色弄得心頭一陣柔軟,將她整個人重新放回到沙發裡,他起身朝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前一段時間不常住在這邊,最近又是隔三差五過來,因而李嬸也不過是白天過來打掃一下衛生,順帶喂喂貓。
從冰箱裡拿出幾樣蔬菜放在水池裡清洗,廚房門口小人兒一隻手扒着牆壁,正是迷迷糊糊又癡纏不已的看着他。
從小獨立,又有在外求學的經驗,不到一會工夫熬了小白粥,做了兩樣清淡小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前面休息了一個多月,這丫頭最近頗有點拼命三郎的架勢。原本長了些肉的臉頰又是瘦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每每回家也是困困頓頓,讓他看了都是說不出的心疼。
“還要不要?”多半天沒有吃東西,徐伊人也是有些餓,再加上原本就是他親手做的,吃起來自然分外香甜,不到一會,一碗白粥熨帖下肚。
“不要了。”衝着溫和詢問的他搖了搖頭,已經是站起來一臉討好的笑道:“我去洗碗吧。你歇一會,看看電視也好。”
手腳麻利的將所有東西收拾完,小人兒又是笑眯眯的跪坐在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給他按着肩。
“舒服吧?”眼看他雖說還是在沙發上坐的端正,眉眼間卻是越發舒緩,徐伊人笑嘻嘻的探頭過去問了一句。
“什麼事,說吧?”淡淡的一句話含着些寵溺和無奈,伸手抓住她一隻手,他已經是轉頭過去對上了她的眼睛。
“嘻嘻,其實也沒什麼事啦。”一句話說完,眼見他又是一副“哦,那就算了”的神情,徐伊人又是連忙緊緊圈上他的脖子,在他臉頰邊上落了幾個吻,可憐兮兮道:“我最近沒有工作了。您高擡貴手,讓唐心姐給我接幾個活吧。”
“誰說沒有,和林楚的mv不是這兩天就要拍了?”一邊享受着投懷送抱的美妙滋味,邵正澤臉色板正的挑了挑眉,一本正經的語氣卻是讓徐伊人一陣氣結。
《鮮血染紅的旗幟》拍完了,《青梅竹馬》即將殺青,她前幾天就找上唐心了,可她只是說讓自己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半句話都不提新劇本的事情。
這樣消極怠工的態度,哪裡像一個經紀人啊!
想來想去,自然就覺得是某人授意,此刻已經有些神色悻悻的撅了撅嘴:“一個四分鐘的mv最多幾天就要拍完了。這接下來我要做什麼?總不可能一直閒着吧?邵先生、邵總裁,這天下哪有你這樣大度的資本家嘛!你得使勁的榨乾我的勞動價值纔好。”
又是撒嬌又是獻媚的語氣讓男人一陣好笑,握着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拖到了懷裡,一本正經的繼續道:“你要是這麼有精力,我很樂意榨乾你!”
清俊英氣的一張臉近在咫尺,分明說話的語氣也是一板一眼的,可那一雙灼灼盯着她的目光卻是充滿着某種掠奪性十足的惡趣味,正要繼續遊說的小人兒呆愣過後,不自覺得嚥了嚥唾沫。
準確無誤的覆上她的脣糾纏一通,再擡起頭的男人已經是忍不住勾脣笑了笑,溫聲道:“先好好拍完mv再說。《青梅竹馬》後面不是還要跟組宣傳嗎?眼下已經到年底了,好好歇幾天,回去陪陪爺爺也可以。”
“啊?”似乎是沒想到他已經佔了便宜還這樣難說話,睜着水汪汪的眼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對上他依舊不爲所動的神情,又只好退了一步,聲音軟軟道:“那最起碼將邀約的劇本讓我見一見,說不定還有特別好的故事呢?”
“年後再說!”男人正兒八經的語氣裡沒有絲毫可商量的餘地,已經抱着她起身往樓上走。
“阿澤,不要醬紫啊!我……”在懷裡的小人兒如小貓一般扭着身子拱來拱去。
男人還是不爲所動,繼續上樓梯。
“邵總裁、邵先生、邵……唔……”剩餘所有的求饒求救被男人覆過去的薄脣盡數吞沒。
清涼的月色從窗戶映照進來,灑下點點光輝。
……
作爲國內最大的音樂公司,星際音樂在娛樂圈自然也是地位超羣。
這幾年和江北電視臺聯合推出的音樂偶像選秀節目更是造成娛樂圈的空前轟動,一大批新生代偶像歌手的誕生自然也是讓星際賺了個盆滿鉢滿。
跟着唐心一路進門,光可鑑人的走廊上回蕩着嗒嗒的高跟鞋聲響,不時路過的年輕男女中也是有不少熟面孔。
不同於環亞旗下藝人一貫的精緻妝容,星際的藝人倒是頗有些包羅萬象、兼容幷蓄的感覺。
目光從擦身而過一個長髮紮成小辮子的男人身上掠過,徐伊人覺得,也許玩音樂的人總是相對更另類一些。
一隻手隨意的插在褲兜,遠遠走來的江櫟一擡眼就看到她低着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脣角已經是勾起淡淡的笑意,神采飛揚的就開口喊了一句:“徐伊人。”
“你怎麼會在這?”眼看着高挑俊俏的江櫟遠遠走近,眼眸間雖說依舊是帶着些張揚神采,卻是完全不若從前玩世不恭的惡劣樣子,徐伊人也是止了步子,有些疑惑着打招呼。
“來找我小舅舅啊!”挑眉說了一句,看了一眼她邊上妝容精緻的唐心,又看了一眼後面一臉警惕的許樂,江櫟已經是不由自主勾脣笑道:“你們是來?哦,對,你是要和那個林楚拍mv吧!過來試妝?不用這樣一幅備戰狀態吧,星際的氛圍還是相當寬鬆隨意的!”
“看得出來。”徐伊人有些好笑的點點頭,邊上站着的唐心眼看着連續過去了兩三個藝人都是一臉好奇的往這邊瞟,不動聲色碰了碰她。
娛樂圈裡誰不知道這一位出了名的臭名聲,此刻看見一向乖巧規矩的徐伊人竟是和他站在過道里攀談起來,第一反應自然是伊人又成了這臭小子的新目標。
尤其鬱悶的是,她竟然不知道這兩人什麼時候還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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