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的笑了一下,許卿略一沉吟,言歸正傳道:“和馮慶搭戲,表現一下思思被強暴的一幕。”
“啊?”邊上的幾個人都是愣了一下,微笑着的徐伊人也是神色微愣,與此同時,頂層看着監控畫面的邵正澤也是一時愣住。
接受着衆人的注目禮,許卿卻是一本正經的繼續道:“《歌盡桃花》裡,無論是林綺夢、還是思思,總歸都是悲劇角色。整部片子基本上也是悲劇基調,拍攝過程中,也許這種情緒更是會如影隨行。無論是這種情緒還是戲份,你應該都有心理準備。”
“是。”臉上的笑容淡去,徐伊人對上他認真的目光,瞭然的點點頭。
對上她的視線,原本一直溫和笑着的馮慶卻是一時間有些少見的尷尬起來,雖說兩人在金鳳凰獎的頒獎典禮上也是見過面,卻根本上沒什麼交集,第一次合作就是這樣的戲份,饒是他在圈子裡混跡了十幾年,此刻也是有些鬱悶的伸手撓了撓頭。
亭亭玉立在原地,徐伊人穿着粉色的雪紡衫,清新柔和的氣質一如往日,搭配着淺色的牛仔褲,看上去頂多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
雙料影后、環亞總裁夫人這些光環並未讓她產生絲毫的驕縱之氣,反而越發讓她有了些光華內斂的氣韻來,單是看着,許卿的神色都是慢慢溫和了許多。
華夏影片審批一向嚴格,電影拍攝過程中,如強暴、脫光、露點這些戲碼都是被再三審查的對象,他一慣也並不喜歡用粗暴的手法來拍攝這些鏡頭。
相反,他更看重用環境、音樂來烘托感染人心,一切掌控在含而不露的尺度之內,纔是最高境界。
就像拍攝《漢宮》之時,劉依依最大的尺度也就是在隱約的帷幕之中香肩半露,一顰一笑、甚至連走動間裙裾浮動的頻率卻是都能牽動人心。
《歌盡桃花》原本就已經是足夠沉重悲痛的故事,他自然也不會一再踩踏觀衆的心理承受底線,將小說中四段激烈的感情戲表現出來,雲和情感比較內斂含蓄,改編之後的劇本也是與他的心意不謀而合。
兩人初到桃花谷,夜色撩人、暗香浮動,少年的秦初也是初嘗人事,基本上更需要從膠着的目光、略顯親密的小舉動,以及年輕人的纏綿情話來體現愛意,越是輕柔繾綣的情感,越能反差體現出後來林綺夢遭遇的沉重。
劇本里少男少女的親密止於觸碰,最惹人遐想的一幕也不過兩人在一個被子裡露着肩膀,秦初將林綺夢從背後緊緊擁抱。
與此同時,劇本里改動最大的情節在於桃花谷兩任族長的角色。
爲了一個見之鐘情的女孩親手設計殺父,小說裡桃花谷年輕的第二任族長也只有二十歲。
考慮到這樣的劇情過於殘暴血腥、泯滅人性,雲和取消了第一任族長這樣一個人物形象,而是將桃花谷領頭人這樣一個角色直接設定在三十歲。
剛剛從去世的父親那裡接手村落,三十歲的羽豐高大果敢、手段狠辣,卻是在黃昏裡遠遠看見從灼灼桃花、逶迤晚霞中回過頭來的林綺夢,女孩因爲倉皇奔跑長髮凌亂,一張臉卻是雪白玉潤,暈染了淺淺桃花色。
從未有過女人的羽豐怦然心動,一眼萬年。
狠辣果決的男人動了情,卻是並不懂得如何表達,將林綺夢直接扛了回去,將自認爲最好的一切統統給她。
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古舊村落的領頭人因爲一個女人牽腸掛肚、食難下嚥,譜寫了一曲深重而動人的癡心戀歌。
一個多月時間,林綺夢自以爲懷孕,心情複雜的從了他,更是被羽豐疼寵十個月,生女、血崩而亡。
至此,羽豐將他們唯一的女兒,思思,捧上了天,成爲了古村落裡榮寵至極的小公主。
不同於小說原本的殘忍暴戾,這一段女孩與男人的複雜戀情,經由雲和改編的劇本展現出來,更是成爲了《歌盡桃花》沉重氛圍中的最大亮點,殺虐都是因爲羽豐這樣的情感被驅散了一些。
殺伐果決的反派形象,搖身一變,成了讓人又愛又恨的情癡。
犯罪時的他,是人人殺之而後快的魔鬼,家庭裡的他,卻是最呵護妻子的丈夫,最疼寵孩子的父親。
改編的劇本里,雲和對女主角極爲偏愛,避免了兩任族長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同樣的,在設計思思的人生軌跡時也稍微做了改動。
不同於小說裡從小看着殺人玩,並且會自己動刀玩耍的思思,改編的劇本里,愛女至深的羽豐不曾讓女兒看見這些殘忍的勾當,因爲愛情和林綺夢留下的小寶貝,他泯滅的人性漸漸復甦。
思思是在父親建造的象牙塔中長大的公主,爲了活命出逃,與村落人同流合污並且日漸“出類拔萃”的秦初,成了羽豐的左膀右臂,進入了村落的權利中心以後,以帶着思思去外面見見世面的藉口,成功將她帶離了桃花谷。
天真浪漫的思思到了外面的世界,欣喜的如同幼小孩童,玩鬧了幾日卻是惦記着回去,不曾想,自己跟着秦初和警察,眼睜睜的見證了桃花谷的覆亡。
黑暗的交易轟動社會,桃花谷所有人被依法處以槍決,包括與他們同流合污的秦初。
經此一事,十八歲的思思受了刺激嚇成了癡兒,精神病院裡,她唯一會說的兩個字是“爸爸。”
沒錯,雲和改編的劇本里,順理成章的縮減了思思對秦初的癡戀糾纏,而是加重了羽豐在她心中的分量。
自然而然的,她在秦初面前脫衣服的一幕戲,以及緊接着她被強暴的一幕戲也是不復存在。
暴虐愚昧的桃花谷因爲羽豐這個複雜人物形象的設置多了一些人性本真,留下了天真爛漫的思思,縱然傻掉,依舊是在塵埃落定以後預示着人性的希望和復甦。
而秦初死亡的結局,卻也是正呼應了劇本最後警官陳述的那句話“無論多麼沉重的命運,都不能成爲一個人犯罪的理由。”
最深最真的情感可以喚回人性,知法犯法的惡行終歸難逃法律的制裁,成了《歌盡桃花》的最終寓意。
雲和將小說改編成劇本的力度很大,卻也相對更勝一籌。
最起碼,黑暗沒有將希望和光明所吞沒,塵埃落定以後,每個揪着心的觀衆也能重重的舒出一口氣。
當然,這最終確定的劇本也是近些天才剛到他手上,與他的意願不謀而合,也終將成爲他忙碌一生的收官之作。
健康狀態每況愈下,等着他的日子沒有多少,《歌盡桃花》幾乎要傾注他最後的所有心血,一個優秀並且無可挑剔的女主角他也早已經是有了人選。
二十四歲的雙料影后,紅遍國內、走向國際。國內新生代女演員中,人氣、演技、品性,徐伊人三項並重,自然是當之無愧。
特意聯繫了趙琪過來給她施壓,挑了這麼一幕已經不存在的戲碼讓她表演,許卿想看的,無非是一個願意爲了演戲拋卻她所有的榮華光環,踏踏實實、勤奮努力的徐伊人。
沒有人可以在已經有過的榮譽上睡大覺,每一次出發必須全力以赴,是他想通過這場面試傳遞給她的體會。
圈子裡呆了幾十年,也是第一次出現如她這般,讓他可以寄予厚望的實力新星,他甚至已經有預感,只要她願意,早晚有一天能站到這個圈子最閃耀的地方去。
他期許了許久的屬於華夏影視圈的榮耀,也許並不遙遠。
只是……
目光落在已經開始試鏡的兩個人身上,許卿收回思緒,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啪”的一個清脆耳光顯然也是超出了他的預料,房間角落裡被男人摁倒的女孩“唔唔”的啞聲嘶喊着,纖細的兩條腿穿過男人的身下胡亂的蹬着,他們並不能看到徐伊人的狀態,卻是已經通過兩人撕扯的動作感受到弱小人羣被凌辱欺侮的心痛憐惜。
演戲的馮慶自然更是詫異,即便是想要演出最逼真的效果,顧及着她環亞總裁夫人的身份他動作也是有些遲緩無力,剛纔虛晃的一巴掌原本應該扇在自己的手腕上,可是爲了帶動起緊張的氣氛,徐伊人偏頭掙扎着直接捱了一巴掌,此刻捂着她的嘴,馮慶也是進入了自己流氓的角色。
終歸是並不相熟,看着湊到眼前的他露出猙獰神色,徐伊人雙眼圓瞪着入了戲,大腦登時一片空白,陌生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掠奪佔有意味十足,和腦海中某些零散的片段重疊起來,她喉嚨口都是發出破碎的嗚咽聲,胡亂蹬腿的神色漸漸迷離混亂起來。
氣氛太激烈,情緒似乎都有些失控,察覺些端倪的許卿正要喊停,掩着的前門被人“砰”的一聲從外面踢開,邵正澤臉色冷肅的大跨步到了牆角,撕扯起馮慶直接甩到了一邊。
“嗚嗚……”牆角的小人兒抱着膝蓋縮起身子,驟然得到放鬆,情緒崩潰的哭了起來。
原本就有些坐立不安的幾個人齊齊站起身,邵正澤早已經是蹲下身將她整個人摟抱到了懷裡。
“乖,丫頭乖,沒事了。”心疼氣憤不已,邵正澤摟抱着她柔聲安慰,埋首在他懷裡,徐伊人緊繃混亂的思緒徹底的放鬆了下來。
半跪在地面摟抱着她,邵正澤伸手過去輕撫着她的後背,聽着她啜泣聲慢慢緩了下來,邵正澤纔是扶着她的肩膀對上她的臉,淚水朦朧的看着他,徐伊人的頭髮有些凌亂的散落下來,白嫩的一面臉頰上還留着幾個清晰的手指印,小模樣可憐的不得了,更是讓邵正澤氣不打一處來。
最終的劇本尚未分派到演員手中,可是他自然有一份,勢必也知道許卿讓徐伊人試鏡的是一幕並不存在的戲份。
看着畫面裡她認真應下,一路匆匆下樓,電梯裡的時候,他撕了許卿的心都有。
此刻將徐伊人慢慢的扶起來,伸手幫她攏了攏頭髮又摸了摸她的臉,聲音低柔的安撫出聲道:“沒事了。讓唐心先帶你出去休息一會,什麼事我們一會再說。”
徐伊人抿脣看着他,又是有些歉疚的看了被邵正澤直接撕扯摔地的馮慶,目光最後落到了臉色古怪的許卿身上。
不等她說什麼,邵正澤的指示之下,唐心扯着她的胳膊將她扶了出去。
入了戲試鏡的有些過了,馮慶自然也是有些懊惱,尤其混亂中自己扇了徐伊人一巴掌,此刻對上邵正澤冷寒板正的一張臉,一擡眼就看到他緊蹙的劍眉,以及抿成一條直線的涼薄的脣,心裡更是有些發毛了。
雖說邵正澤比他小了十歲左右,可這迫人的威勢撲面而來,還是讓他有些站不住腳的感覺。
目光從起身的幾個人身上掃過,視線最終鎖定在許卿身上,邵正澤語調低沉道:“許導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面面相覷,幾個人默默地退了出去,邵正澤臉色依舊是沒有緩和半分,語調生硬的慢慢開口道:“剛纔的事情,導演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許卿看着他神色間也是有了一絲歉疚,沒有說話,邵正澤卻是震怒,一字一頓道:“讓她表演劇本里根本已經不存在的戲份,尤其還是大庭廣衆之下,當着你們五個男人的面,表演這樣難堪屈辱的戲份,你這是對她有意見,還是對我有意見,啊?!”
“這……”想起剛纔徐伊人明顯入戲過深,到最後情緒崩潰的哭泣,許卿一時間也是無奈又懊惱,說不出話來。
對這部戲傾注的希望過大,對徐伊人投注的期許過深,他的情緒,原本也就是有些太過緊繃,纔想探一下,她到底能爲演戲投入多少,犧牲多少。
眼下回想起來,這樣的決定的確是有些過分了些。
看着他啞口無言的樣子,邵正澤冷着臉“哼”了一聲,沒好氣道:“難不成我還冤枉了你?要是我剛纔不來你預備將這一幕戲看到幾時?二十四歲的雙料影后,她的演技你要是不放心現在打電話問問莫易、秦豐、雲和?要不然專車送你去挨個拜訪一下金麒麟獎的那些評委們?和這樣一羣上不了檯面的競爭一個角色,也就虧得你還能一個兩個的忍着看下去,剛開始那個姓許的,說話結巴思維混亂,給伊人提鞋都不配!後來那個什麼青,長的清湯寡水演主角不是寒磣人?!還有後面發了牌子那個宋什麼玉,風評差成那樣!根本就是一灘爛泥!一個兩個連我們家伊人頭髮絲都比不上!你是眼神不好你給她們發暫留牌!憑着那些個要去競爭金麒麟、金鳳凰、奧斯汀、白玉蘭?你做夢!”
許卿:……
“怎麼,我說的不對!?有異議?”噼裡啪啦一通說完,眼見許卿一愣一愣的看着他,邵正澤又是沒好氣的冷哼一聲,臉色冷硬的反問了一句。
“對。”許卿條件反射的說了一句,眼見他稍微緩了一口氣,又是繼續開口道:“你說的都對!太對了!”
邵正澤神色越發緩和,慢慢恢復裡以往的冷靜鎮定,許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自個差點都將一向冷靜自若的大總裁給逼瘋了,心裡話一句一句的往出冒,哪裡還敢再去反駁半句。
想到他剛纔毫不客氣的那些稱呼,姓許的、什麼青、什麼玉,以及那些個形容詞,提鞋都不配、長得清湯寡水、寒磣人、一灘爛泥,許卿更是涌起一陣森森的憂傷。
弄了半天,副導演選的那些人在他眼裡就這麼個形象?!
再想到他剛纔語帶傲嬌的我們家伊人,許卿又是突然覺得一定是他眼睛裡只看得到徐伊人的緣故。
就像親孃總覺得別人家孩子都是歪瓜裂棗一樣。
“哼。”發泄一通的邵正澤慢慢回覆正常,瞥了神遊的許卿導演一眼,臉色板正的一字一頓道:“雲和改編的新劇本不錯。你剛開始選的那個族長叫什麼來着?”
“馮慶。”許卿默默地提醒了一句。
“對。就是剛纔那個,四十好幾了,年齡太大,換一下。”語氣微頓,在腦海裡搜索了一陣,邵正澤繼續道:“圈子裡得過好幾個影帝的那個鄭秋,三十多歲,形象好氣質佳,身形高大,相貌俊挺,估摸着出演羽豐的角色不成問題,你重點考慮一下。和伊人有過合作,他們搭戲也熟稔很多。”
所以,最後一句,纔是你長篇大論的重點……
看着邵正澤清冷板正一張臉,許卿在心裡難得的吐槽了一句,腦海裡搜索一圈,卻也是覺得鄭秋飾演最後確定的羽豐一角再合適不過,看着邵正澤頗爲認可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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