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下方跪了一地的大臣,只覺得這是滿屋子,正在求他去死的仇人。
他不鹹不淡道,
“朕也認爲攝政王說得很對,所以,”
他輕輕笑了笑,
“朕同意了。”
隨後他站起來,眉眼裡深藏着厭倦之色,沒有叫下朝,小公公在這一場君臣間的暗中交鋒裡也彷彿被激起了火氣,第一次不要命的破壞了規矩,刻意的沒有叫退朝,跟在皇帝身後轉入了後殿。
皇上和隨侍都走了,可沒有人宣佈退朝。
於是只留下滿屋子還跪着的臣子們面面相覷,感到憤怒的同時卻又不敢真的起身——誰知道這會不會是皇帝刻意給他們的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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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熾微羣臣因觸怒皇帝生生在金鑾殿中跪了一夜的事情傳遍了整座皇宮。
夏拂衣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撫嫣難得露出笑容來,跟她道,
“據說是皇上身邊的小公公故意的,他凌晨才又去了一趟金鑾殿,有些悄悄起身的大臣看到他來立刻又跪回去了,而那小公公一臉沒看到的樣子,還驚訝的說‘你們怎麼還跪在這裡?我昨日因嗓子不好,喊退朝的聲音小了一點,要不是有其他人告訴我,各位大人豈不是都不用回家,直接就能參加今日的早朝了。’”
說到這裡,撫嫣忍俊不禁的笑起來,
“以前可從沒看出來小公公還有這等本事,可算是給咱們皇上狠狠出了一口氣。”
夏拂衣本來眼中也帶些有趣的笑意,聞言怔了怔,問道,
“皇上在早朝上受氣了?”
撫嫣聞言睜大了眼睛,驚訝掩不住的從她的表情劉流露出來,
“您竟然不知道?”
“什麼事?”
“金樑聯合西御三國準備進攻燕歸邊境,皇上即將御駕親征了!”
撫嫣猶豫了一下,小聲補充道,
“而且我聽有些人說,正因爲這場戰事,您的封后大典也會被推遲呢。”
後面一句根本就沒能落入夏拂衣的耳中,她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第一句話上。
她思考着,喃喃的重複了一遍,
“御駕親征?”
撫嫣沒有打擾她,只靜靜的轉身給她沏了一壺茶,倒好了之後遞到了她的手中。
夏拂衣一邊喝茶,一邊回憶開始思考自己能幫哪些忙。
她沒有疑惑長孫熾爲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自己,也沒有生氣他不打商量就擅作主張,聽到消息的第一瞬間,她想的就是自己到時候能幫哪些忙。
她的功夫是很厲害,但那都是在江湖中闖蕩用的,她也不知道上了戰場到底會有多大的作用,只希望不要給長孫熾拖後腿就好。
——是的,夏姑娘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會被留下的選項。
在她看來,自己是一定會和長孫熾一起去的,無論那到底是不是血腥危險的戰場,無論這一戰的勝利機率是高是低,她又有多大可能會受傷,甚至死亡。
她不考慮這些東西,她只知道自己會跟長孫熾一起去。
從某個方面來講,夏拂衣其實也是一個非常自我和執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