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怎麼做你就會怎麼做嗎？”
沈翩躚不等他回答便自己道，
“這是不可能的，我的意願對你來講根本就不重要，所以我也沒有必要說。”
頓了頓，少女繼續慢吞吞的道，
“更何況，我的希望必然與你的安排截然相反，你聽了肯定會很不高興的，到時候你不給我飯吃了怎麼辦，我可不想在見到程致遠之前把自己餓死了。”
楚衍微微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像是有極深的倦怠從深處升起來，他靠着椅背，不再追問。目光越過牀上的少女看向她身後的窗外，昏暗的天地間開始出現微白的光亮，塗抹在遠處的海面上像是一場漂浮而浩大的霧。
他看着那邊，慢慢道，
“天快亮了。”
·
黎明快到了。
左右睡不着，楚衍出去之後沈翩躚便爬起來了。
這次她終於在牀邊看見了自己的羽絨服，麻利的套在睡衣外面，她轉身出了落地窗。
天邊晨曦微白，正在逐漸浸染昏暗的夜色。
她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深冬裡看海上的黎明，雖然沒有日出，但這種蒼茫浩大的感覺也依舊很有衝擊力。
少女趴在欄杆上，眼裡盛着這霧氣濛濛的無垠海面，有點出神。
直到樓下傳來楚衍的聲音她才猛地驚醒過來，她走到側面的欄杆邊上看下去，楚衍正站在七樓的餐廳外，拿銀勺的勺柄敲了敲欄杆，又重複了一遍，
“下來吃飯。”
“我還沒洗臉刷牙呢。”
沈翩躚在樓上看着，覺得楚衍肯定是笑了一下的，隨後才道，
“浴室裡有新的洗漱用品，你搞定了再下來吧。”
沈翩躚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進去了。
幾分鐘後她終於下樓開始坐着吃早餐。
是熱騰騰的大包子，直到她下樓楚衍才揭開了蓋子，香氣頓時隨着風一起撲鼻而來。
“你有病吧，幹嘛要在冷風裡吃早餐啊。”
沈翩躚一邊抱怨着一邊咬了一口，薄卻十分軟糯有嚼勁的皮包裹着香菇和滑肉，汁水也帶着香菇的清香和肉的濃郁，一口咬下去非常過癮。
少女忍不住露出陶醉的表情，又喝了一口熱乎乎的豆漿。
楚衍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他看起來並不很有胃口，只慢慢的喝着豆漿，更多的時候都將視線放在她的身上。
逐漸亮起來的天光和依舊開着的壁燈簇擁着少女，一起映在他深棕的瞳孔中，看起來有種格外專注的感覺。
直到某個時刻，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震，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微微一頓。
沈翩躚一邊咬着包子一邊奇怪的看向他，卻見楚衍擡起頭朝遠處看去。
她微微一怔，似有所感的回過頭。
茫茫海面上，霧氣最深最濃的遠處，有個模糊而巨大的船影正在逐漸破開那些霧氣，極緩慢卻又一往無前的朝這個方向前行着。
心臟頓時激烈的跳動起來，沈翩躚無法自抑的猛然起身，險些將椅子都帶倒了。
嘴裡還叼着包子，她眼睛裡卻幾乎要浸出眼淚來。
可還沒來得及再激動一下，或者傻傻的揮手挑高大叫幾聲我在這裡，她便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冷靜至極也冷漠至極的聲音，
“進去，馬上。”
她呆了一下，慢慢回頭。
楚衍正低着頭，手裡拿着豆漿杯緩慢的晃動着。
風吹過他短而黑的額發，那雙眼睛陷在陰影裡看不清楚，只有薄而冷的脣，抿成近乎陰暗的直線。
沈翩躚看着他，微微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