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梁並非一夢,他鄉也是故鄉,這麼些日子以來,見風見塵,終於又見到了自己新模樣。
在薥香宮新廚房裡,我也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雲姐充許我可以自己“操盤”了。
每天上午做四道菜,一炒,一湯,一蒸,一拌,下午做四道菜,自由發揮。這下好了,我腦袋裡堆起的素材,它們就像書櫃裡的書籍理論似的,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把腦子裡的幻想轉換成別的東西,這樣纔有真正活着的感覺。理論就是腦子裡的幻想,轉換理論就是生活,如果腦子裡裝滿了概念卻沒法運用起來,就好像金庫裡堆了很多金子,卻買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那種感覺,心理特堵。
在我想像中,那些高級知識份子,他們能博覽羣書,那麼多概念圖像裝在腦子裡卻不會“打架”,不會“塞車”,應該他們已經把概念消化了,轉化了的。我很好奇:他們的腦袋容量是不是比我的大一些?消化概念的能力是不是比我強一些?這是我的疑問。
剛好,我們家族也出了幾個高知分子的,有一次回家,我帶着疑問,還特意去拜訪了其中一位。他們對我還挺客氣的,爲了找到共同話題,我只能聊一些自己的讀書心得。當時他還鼓勵我,加油。那天,我帶着滿滿的感動離開了,心想,知識分子就不一樣,好有同理心哦。
誰知沒過幾天,他傳話給我的母親了:“說我不幹正經事,都入社會了,不好好工人工作,僅整些沒用的東西,認不清自己。”
我一聽就來氣了,這高知分子怎麼這樣呢?明明他當面還鼓勵我的,爲什麼一轉身就變了一副嘴臉了呢?如果你對我不滿意,完全可以當面批評我呀,這當面一套,背後又來一套,是什麼用意嘛。都說知識分子是追求真理的,他這連當面說真話的勇氣都沒有。就這一次後,我終於明白了,不是所有的高知分子是值得我去敬仰的。
他根本不瞭解我,就亂說,我纔沒有整沒用的東西呢,我都是學以致用的,這幾年,我一直在反覆的一遍又一遍的讀相同的幾本書,我知道自己腦容量不夠,現在我明白了,並不是我笨,是因爲它們會節外生枝,如果不把它們轉化了運用起來,它們就會如一團亂麻似的在腦袋裡打架。
這也是我爲什麼早早的就從學校退學的原因,因爲學校裡的十年寒窗苦讀的那一種模式根本就不適合我,再呆下去,我讀書只怕會讀傻的。剛開始,我一直以爲自己太笨,但入社會後,我知道不是的。
所以總得來說,自己腦袋“存貸”其實並不豐富,也不能讓它豐富,都是學一點,用一點,實操能操出什麼東西來,我很少想過,我感覺自己一路走來,就好像小孩子玩“過家家”似的,但至少是把學到的東西運用起來的呀。小孩子玩“過家家”,就是把腦海裡幻想轉化的過程,找一些樹葉啊,石頭啊,樹枝啊,泥巴啊,等等,把它變成一個現實的模型,這是一種解壓的方式。
小時候,爸爸媽媽不充許我有自己的壞情緒,不許哭,不許鬧,不許生氣,不許悲傷,膽子要大,等等,否則就要捱打,捱罵的,哭鬧的話還要被捱餓的,用他們的話來說,這是培養我的高情商,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情商並沒有變高,膽子還如老鼠一般小。
我只能通過玩“過家家”遊戲,捏一個泥人,當作是爸爸,再捏一個泥人,當作是媽媽,再捏一個泥人,那是自己,生活中凡是喜歡罵我人,我都要把他們捏成一個泥人,然後,再找些樹葉啊,綠草啊,小花啊,等等,把現實的世界完全可以搬進我的“過家家”的世界了,我在這個世界裡要以無限的發泄自己的情緒,可以罵爸爸,罵媽媽,罵老師等等,一場“過家家”遊戲玩完以後,再回到現實世間裡來,就不會再哭鬧了。
長大了,反而沒有地方發泄情緒了,因爲不能再玩“過家家”了,我只能通過讀些沒用的書,生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裡。日子久了,發現這也是行不通的,腦子裡像是堵了很多東西,像麻布袋似的,好沉重,很難受。
那不?我第一份工作就是當“花瓶”,在別人看來,那是個爽啊,什麼也不用做,但事實根本不是別人看到的那樣的,很多時候,人的身體夠舒服了,心靈就會生病。
直到遇到萬生老師,我終於理直氣壯的當了一回病人,我有病,這沒什麼,總算有一個人接受我病態的樣子了。也就在這一年裡,我對自己認識又深了一點,所以才選擇了捨棄自己的愛情,晨星;捨棄自己熟悉的環境的,去獨自天涯的。居然說我不好好工作,整些沒用的東西,認不清自己,這讓我很不服。算了,歲月讓我去認清自己,也認清了別人,也挺好的。
這會兒,終於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像個正常人了。一上午只需要做四個菜,雲姐也沒空管我,我自己配菜,自己“操盤”,她已經吩咐好了,菜做好了,端去給人事部的人,還有工程部的人品嚐,由他們來評分。
我覺得雲姐還是挺公平公正的,不是讓廚房裡大廚給我評分,而是由其它部門的人來。
還有,我都沒有做過廚師助理,大概雲姐也看出來了,我不是那塊料,不像其它人,比如小胖,她善於處理雜亂的事,別看她胖呼呼的,她做起事來,麻利的很呢。
我這,直接“操盤”,大概是行就“上位”,不行就要捲起鋪蓋走人了,我是沒有第三條路可走的。
好吧,雲姐出這一狠招,我能理解她,無半點怨言,無論哪一種結果,我都準備好了。
能讓我把自己的幻想,拿到現實世間來溜一溜,並且讓很多人見證,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並太相信“事在人爲”這四個字;努力就一定有收穫,這些個勵志名言,所以我的菜做的很隨意,任由自己的感覺發揮,那些評分的人喜歡吃就好,不喜歡吃拉倒,我走人便是了。
也就是我從來沒有研究過人事部的人喜好與口味,還有鍾龍師傅等工程部的人,他們的口味,我從來就不知道。這是考試,投其所好,不等於作弊嗎?我只想來一點真槍實幹的。
一人難調百口,就算知道又怎麼樣呢?還不如不問,隨着自己的性子來,做菜做的一份心境,我能夠把握的就是用一份最好的心境去完成每一道菜。
這一回,我是一隻小貓撞到耗子了,人事部的人,還有鍾龍師傅,對我做的菜一路好評,由其是鍾龍師傅,自從吃了我做的菜,他變成了一個“喜鵲版”的祥林嫂,逢人就說,“秋夢寒做的菜,好吃呢。”“夢寒,做的菜,好好吃哦。“
被他這一叫一叫的,結果傳到老闆夫人的耳朵裡了,可能她爲了見證鍾龍師傅的言辭,這位夫人居然親自來到了廚房裡,找到了我,立刻下了命令了,讓我爲他們做四盤菜。
這下,反抗不如從命了,必境此時此刻我的出路是掌握在別人的手裡了。
“行。”我淡然的點了點頭。
依然沒有問他們口味及偏好,“投其所好”我學不來,過不了自己內心這一關,若投其所好,那過別人的關口不是太容易了,一點難度也沒了,這太沒挑戰性了,多不好玩。
其實,這會兒,我內心還是有一點不平衡的,我一直覺得只要是個強勢的女人,她們接近我,就是爲了來爲難我的,我爲什麼要投你所好,門都沒有。
菜做出來以後,沒想到,這次我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老闆的夫人,還有老太太,人家評論很中肯的,告訴我:“味道不錯,少點辣椒就更好了。”
她緊接着說:“這樣吧,以後我們這一大家子的菜就由你負責了,其它的事情你不用管,你一天給我們做十道菜,中餐四個菜,晚餐六個菜,早餐我們自己解決。每天早九點上班,晚六點下班,你看行不行?行就留下來,好好幹;不行的話,你就自便了,另找下家,我們這兒廚師人手已經夠了。”老闆夫人語氣非常堅定的說完了這段話。
我掃視了整個廚房環境,其實我還是挺喜歡這兒的氛圍的,仰着頭思索了一會兒,我想這條路是更適合我的,需要面對的人少一些,點了點頭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