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充容腹中的公主誕下,後宮之中有孕的妃嬪除了芸容華便是秦皇后。
芸容華,慌亂了。
芸容華越慌,秦皇后越是怕芸容華出個閃失,因此對芸容華的飲食起居更加的精心,恨不得轉個圈身側都有八個宮女嬤嬤看着。
芸容華的身子,以眼見的速度瘦弱了下去。
建寧四年正月二十二,昭月夫人十七歲生辰,建寧帝在鳳陽殿中擺宴小慶。
建寧帝有心幫李青慕熱鬧一番,可李青慕心中卻無一絲喜意。
一,這一天根本就不是她的生辰。二,大順與大月日漸緊張的關係,讓她實在欣喜不起來。
宮宴的正主怏怏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別的妃嬪自是不能盡興。
戌時一過,皆是找了各種理由離去了。
玉夫人離去前,以敬酒爲名靠近臉色蒼白的李青慕,再一次問道,“昭月夫人,你可願同本宮合作。”
李青慕擡頭看玉夫人,蒼白的小臉緊繃着。
從李青慕帶着寒意的目光中,玉夫人得到了答案。她將杯中之物飲盡,對李青慕輕笑道,“昭月夫人,呵呵……”
最後的那聲呵呵,冷入心肺。
在李青慕的眼中,玉夫人已經被秦皇后逼的陷入瘋癲狀態了。
日夜,建寧帝未留在鳳陽殿,而是回了清心殿。
若是在平時,李青慕會以爲建寧帝是有政事還未處理完。可眼下,這種舉動落在李青慕的眼中,成了建寧帝有意疏遠她的表現。
因此,李青慕的心又揪痛了起來,愁容掛在了臉上。
李青慕平日裡是個什麼性格,採香和問晴心中皆是有數。如現在這樣煩亂,還真是頭一次見,因此都不知道應該從何勸起。
建寧四年正月二十五,姚遠在打聽了幾日後,終於掃到了外朝中的一些風聲。
姚遠站在內殿中絮絮叨叨了良久後,李青慕終於在一些子雜事中聽到了讓自己關心的。
“你說,謝將軍三日前在校場點兵?”
“奴才是這樣聽來的。”姚遠低頭道,“說是拔營千里,春季練操……”
“何種練操,要拔營千里?”李青慕伸出手指掐算算,大月皇城同邊境的相距,也不過是幾千裡的距離……
“這奴才便不知道了,行軍之事一向機密。”姚遠畢恭畢敬的回道,“奴才打聽來的,卻沒有打聽出謝將軍會帶兵去哪裡。”
李青慕輕眯上雙眸,對姚遠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姚遠走後,李青慕命問晴去將石蕊叫進來,帶着信鴿。然後眯眸躺在了牀榻上,臉色蒼白到極點。
採香隱隱查覺到了什麼,心中變得忐忑,可她卻不敢去問李青慕。
午後,當一隻信鴿展翅飛走後,建寧帝來到了鳳陽殿。他見李青慕臉色不好,用略粗糙的大手撫着她的臉頰,良久不語。
李青慕細嫩的雙手緊握着建寧帝的大手,心中痠痛的無以復加。
她可以用盡心機,將整個後宮玩弄於手掌之中。可對於兩個國家,她無能爲力。
她淚眼朦朧的看着建寧帝,剛想說話,便被建寧帝打斷了。
“慕兒,什麼也別問,我保證,兩國不會開戰。”
李青慕咬着牙,想問謝遠行爲何在校場點兵,想問他拔營千里是想去什麼地方。
可這些話,她卻問不出口。
伸出手臂摟在建寧帝的脖子上,李青慕輕聲綴泣。
在現實面前,他們什麼都不是。他們之間的感情,改變不了兩國即將到來的兵戎相見。
“完顏哲,你放我走吧。”良久後,李青慕平靜的道。
兩國交兵,和親公主失去原有的作用,她不想再留在這裡。
“只要大順不出兵……”抱緊李青慕,建寧帝不鬆手,咬牙道,“只要大順不出兵,我不會出兵。”
李青慕將臉埋在了建寧帝的懷裡,瑟瑟發抖。
餘下的日子,建寧帝變得越加忙碌,鮮少再進到後宮之中。
建寧四年正月二十九,一頂小轎,由宮女嬤嬤擁促着,擡進了玉夫人的蘭林苑。
建寧四年二月初四,半月來難得的好天氣,深藍的天空之上萬裡無雲,嬌陽掛在半空,不泄餘力的散發着它的熱量。
用過早膳,採香對多日來未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的李青慕道,“公主,今日天氣好,到外面去走一走吧。”
李青慕倚在美人榻上,溫和的陽光透過窗柩落在她的緋色宮裝上,不僅沒讓她感覺到溫暖,反而讓從心裡升起寒意。
看着在陽光裡上下起浮的塵埃,李青慕輕輕搖頭,對採香道,“不想出去。冷的厲害……”
問晴聞言,伸手拉李青慕的手,冰涼。又擡手去探李青慕的額頭,滾燙。
“主子,您發高熱了。”問晴驚呼一聲後,忙對捧着茶盞進來的石蕊道,“石蕊,快讓人去請御醫。”
李青慕擡手摸自己的額頭,冷熱相觸,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擡頭看兩人,道,“我小睡一會,御醫來了,叫醒我。”
採香點頭出去了,李青慕躺在美人榻上,任問晴將一牀錦被蓋在了身上。
李青慕的眼睛還未合實,採香從外面回來了。
她站在李青慕面前,輕聲道,“公主,呂公公來了,說皇上請公主去清心殿。”
李青慕睜開眼眸,問道,“呂識在哪裡?”
採香轉身出去,將呂識帶到了內殿中。
呂識臉上無笑,對李青慕行了一禮後,恭敬的道,“昭月夫人,皇上請您去清心殿。”
李青慕擡眸瞄了一眼滴漏,這個時候,正是建寧帝下朝後接見大臣的時候,怎麼會想到召見她?
更何況,建寧帝有何事會召見她?建寧帝有事找她,一向都是直接到鳳陽殿中來。
“昭月夫人,此事甚急。”呂識見李青慕躺在美人榻上未動,輕聲催促了句,“還請昭月夫人……”
“本宮馬上就去。”李青慕坐起了身子。
採香顰起眉頭,眼露焦急,“公主,您還病着……”
呂識沒因聽到李青慕病着而軟和態度,站在那裡很是堅持。
“速去速回。”李青慕對採香扯起嘴角一笑,道,“回來了,御醫也便來了。”
說着站起身,吩咐問晴給自己更衣。
換了身略厚的橘色宮裝,重新挽了髮髻,簪了珠花步搖。
見自己氣色不好,李青慕用了胭脂水粉,儘量掩住自己蒼白的臉色。
收拾妥當後,在肩上披了件月白色的披風,帶着採香往清心殿中去了。
李青慕到達清心殿時,早她一步回清心殿的呂識早已在外等候。
採香鬆開攙扶着李青慕的手,想留在殿外,呂識卻低聲道了句,“一起進去吧。”
採香心中沒有由來的一慌,臉色變得透明,可還是扶着李青慕一同進到清心殿了。
清心殿的書房中,並不是建寧帝一人。
在書案的左側,站着一身深紫,珠翠滿頭,高昂着頭的玉夫人。而在書案右側的一隻太師椅裡,則坐着一個身着暗粉色服飾,挽着少女髮髻的少女。少女正在嚶嚶低泣,我見憂憐。
在離開鳳陽殿時,李青慕認爲建寧帝叫她來,爲的是大順與大月之間的事。
她心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從建寧帝的口中親耳聽到兩國開戰。再壞些,直接看到建寧帝甩出一道將她送出去的聖旨。
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在清心殿中看到一位舊人。
那個坐在那裡低聲哭泣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順朝的四公主,真正的昭月公主,李青詩。
採香一下子就愣住了,扶着李青慕的手,緊緊的攥緊,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
未等李青慕走上前對建寧帝請安,四公主已是用餘光看到了來人。她擡起握着錦帕的玉手,指着李青慕對建寧帝控訴道,“皇上,就是這個賊人,在和親儀仗到達大月國境時,劫了我的鸞駕,還請皇上爲我做主。”
面對四公主的指控,李青慕面不改色的走到書案前,對建寧帝福下了身子,“臣妾給皇上請安。”
站在一側的玉夫人一聲冷笑,“假冒公主入宮爲妃,竟然也敢自稱‘臣妾’……”
“……起身吧。”建寧帝目光凌厲的掃過玉夫人,臉色陰沉的指着四公主對李青慕問道,“她所說的,可是真的?”
李青慕擡頭看建寧帝,抿脣一笑,道,“臣妾不知。”
“不知?”建寧帝挑眉,問道,“你是不是冒充的公主,你都不知?”
“臣妾不是冒充的公主。”她李青慕是大順朝堂堂正正的嫡公主。
“到底是不是假冒的,你與她一辯,便知。”玉夫人指着四公主一笑,道,“此事,可關係到兩國邦交,疏忽不得。”
柔柔細語,是看着李青慕說的,卻是說給建寧帝聽的。
堂堂的和親公主都能被劫持換掉,若是傳到大順定是引起大順皇室的不滿,那可就不是大月後宮中的家事了。
建寧帝再次將充滿寒意的目光看向玉夫人,玉夫人心中一哆嗦,噤聲了。
她知道自己此舉極其冒險,可一想到自己尋到的是真正的昭月公主,胸膛不由得又挺起了三分。
就算李青慕是建寧帝安插下的棋子又如何,有兩國邦交壓着,建寧帝便是想維護李青慕,也要咬着牙將李青慕從和親公主的身份上拉下去。
假的和親公主不願助她扳倒秦皇后,真的和親公主,對後位可是感興趣的很。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