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蘿口中那碗安胎藥,成了建寧帝和李青慕重點關注的對像。
只過了須臾,錢御醫便跪在建寧帝和李青慕的身前,神色惶恐的道,“皇上,昭月夫人,那碗安胎藥被人動了手腳,裡面有大量的一品紅。一品紅不似麝香和紅花有特殊的氣味,可其活血化瘀的功效,卻不比麝香和紅花差上分毫。”
建寧帝聽後臉上無喜無怒,只是握着李青慕的手,攥得緊緊的。
沉默了須臾,建寧帝對錢御醫道,“盡全力,保文充媛和她腹中的皇嗣平安。”
錢御醫連連磕頭,擦了額上的汗後進到寢殿去了。
一刻鐘後,小宮女端着一碗催產藥進了寢殿,文充媛叫得更慘裂了。
李青慕回握着建寧帝的手,指節蒼白。她對站在一側的呂識道,“查,看看是何人做下的。”
呂識看了眼無一絲表情的建寧帝后,轉身出去了。
柳昭容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在建寧帝和李青慕緊握的手上,愣愣的出神。
看了良久後,她突然擡頭,將視線看向了建寧帝。
可建寧帝只看着寢殿的方向,沒有看柳昭容一眼。
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小宮女往出端的血水越來越濃,而文充媛的叫喊聲卻是越來越小。
就在李青慕提着心,以爲文充媛支撐不住了時,寢殿中突然沒有聲音了。
李青慕一下子站起來,向內殿的方向走了幾步。
須臾,錢御醫低着頭,帶着鐵青着臉色的接生嬤嬤走了出來。
接生嬤嬤的手裡,抱着一個明黃色的襁褓。
在大月,素來都是誕下公主,用粉紅色的襁褓,而誕下皇子,則是用明黃色的襁褓。
建寧帝從座位上站起來,看着那個明黃色的襁褓,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喜。
李青慕連連顫抖,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襁褓,冷靜的問道,“本宮,爲何沒聽到他哭?本宮爲何沒有聽到嬰啼?”
錢御醫同接生嬤嬤同時跪倒在地,身子瑟瑟發抖。
錢御醫顫抖着聲音,對建寧帝道,“皇上,皇上……小皇子誕下,便,便歿了……”
接生嬤嬤抖着手將明黃色的襁褓展開,露出裡面包着的,身子帶着青紫的嬰孩子,“皇,皇上,文充媛誕下的,是位小皇子……”
剛落孃胎,還未來得急睜開眼好好看一眼這個世界便已死去的小皇子。
建寧帝的雙眸瞬間染上血紅,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攥成了一個拳頭。
柳昭容向前走了兩步,待看到那個發緊的嬰兒後臉色變得慘白,捂着脣遠出了飛林殿。
李青慕看了眼建寧帝的臉色,對錢御醫怒聲問道,“錢御醫,文充媛的身子一直是你照料……”
“昭月夫人,昭月夫人……”錢御醫連連磕頭,涕淚齊流,“是那碗安胎藥下得太猛,是那藥下得太猛!小皇子在文充媛的腹內才八個月大小,怎僅得起這樣的虎狼之藥,昭月夫人,微臣冤枉,微臣……”
水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建寧帝和李青慕哭訴道,“皇上,昭月夫人,一定要爲我家主子和已歿的小皇子做主啊……”
建寧帝掃了眼水蘿,陰沉着臉色,對呂識沉聲道,“吩咐下去,查,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說罷,轉身離開了飛林殿。
“錢御醫,文充媛的身子如何?”李青慕掃了眼建寧帝,低頭對錢御醫問道。
錢御醫擡頭,擦了臉上的淚水後,道,“回昭月夫人的話,文充媛聽聞小皇子已歿便暈過去了……”
“你開幾副藥,好好爲文充媛調養着。”
李青慕長嘆口氣,將飛林殿內的事稍做安排後,忍着頭痛離開了。
在回鳳陽殿的路上,李青慕對採香輕語問道,“採香,你說這手段,是別人做下的,還是文充媛自己做下的?”
“應該,不是文充媛吧。”採香右手扶着李青慕,左手在自己蒼白的臉上揉了兩下,“這樣大的月份落胎,風險多大啊。藥用得輕了,誕下的皇嗣不會歿,最多是早產而已。藥用的重了,只怕傷的就是大人了……”
採香的話讓李青慕茅猛的停住腳步。
她想起那個包在明黃色軟布里的嬰孩,渾身紫青,全然不像剛誕下嬰兒粉嫩嫩的樣子。
再想起她未曾聽到過嬰孩的啼哭,李青慕大膽的猜測,小皇子不是誕下來殃的,而是胎死腹中……
再大膽些,小皇子是何時誕下的,都未可知。畢竟,建寧帝和她都未到寢殿中去看看。
見李青慕臉青一陣白一陣,採香問道,“公主,您怎麼了?”
李青慕沒有回話,爲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她對身側姚遠道,“姚遠,你讓人去飛林殿打探着些,不管什麼,只要是異常,都要回來對我說。”
姚遠稱了聲是,轉身離去了。
宮中的嬤嬤宮女衆多,小皇子若早誕下,不可能沒有人知道。
李青慕偏向於胎死腹中這個可能,文充媛早就知道自己腹中是位皇子,所以,買通了錢御醫……
文充媛誕下位小皇子的事,不出半個時辰便傳遍了後宮。同時傳遍後宮的,還有小皇子剛誕下便歿了的事實。
文充媛的小皇子,未能給後宮妃嬪帶來一絲好處。
秦皇后聽聞後,怒得將關雎宮中的東西砸了個遍。千思萬慮後,秦皇后將仇恨的視線再欠盯到了玉夫人的身上。
文充媛誕下小皇子,對後宮的妃嬪來說都是喜事。只有玉夫人,玉夫人年紀已大,不能再次受孕。只要除去幾位妃嬪腹中的皇嗣,便可讓秦皇后立於危險之地。
這樣的機會,玉夫人怎會不捉住。
秦皇后盛怒之餘,將目光鎖在了樂充容和芸容華的身上。
這兩個人腹中,一定要有一位小皇子,而且一定要平安誕生下!
如若不然……
秦皇后緊緊抓着自己的小腹,如若不然,她也只能……
後宮之中歿了一位小皇子,李青慕以爲建寧帝會留在清心殿中靜一靜,卻不想建寧帝當夜留在了她的鳳陽殿。
建寧帝臉色淡然,如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般。
可李青慕心中卻生起擔心。
皇子與公主不同,若文充媛此胎殃的是位公主,建寧帝在飛林殿時一定不會血紅了眼睛。
此時看似平靜的建寧帝,在李青慕的眼中極度不正常。
破天慌的,晚膳時李青慕沒用建寧帝喂,而是持銀筷和湯匙去喂建寧帝。
見建寧帝吃喝甚香後,李青慕的心中更是疑惑了。
難道,建寧帝對那個皇子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那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
建寧帝見李青慕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挑眉問道,“怎麼,竟是這般看我,難道我今日較往日更加的英俊嗎?”
李青慕白了建寧帝一眼,夾起一塊剔骨的雞肉放到建寧帝的嘴前,道,“張嘴。”
建寧帝張開嘴,吃掉雞肉後對李青慕正色道,“慕兒,我沒事。”
“真沒事?”李青慕眨着水眸,問道。
“能吃能喝,”建寧帝扯起嘴角,笑道,“還能同你說笑,必然無事。”
看着建寧帝嘴角那抹扯起牽強的笑,李青慕心中一緊,痛了。
建寧帝不過是強忍着罷了,他不想讓自己跟着憂心。
李青慕挑起嘴角莞爾一笑,雙眸盈盈的道,“你無事,我便放心了。”
說着,又舀起湯汁,去喂建寧帝喝。
建寧帝食不知味,一口一口吃着李青慕喂下的菜品,臉上一直掛着那抹他認爲柔和的笑。
見李青慕嘴角掛着一抹油漬,他伸出食手擦了下去。
只有看着眼前人,他纔不會去回想飛林殿內鍘誕下便歿了的小皇子;纔不會去想一個月半,位於見布山中,整個大月最大的鐵礦發生了礦難,死傷無數;纔不會去想,明年與大順的國貿要如何才能如期進行,不引起兩國的紛爭。
李青慕頭一歪,張嘴含住了建寧帝的手指,輕輕咬住,含糊的說了句話。
“你說什麼?”建寧帝沒有聽清。
李青慕鬆開建寧帝的手指,紅着臉,閃着眼眸的問了句,“我說,你吃魚嗎?”
建寧帝眉頭一挑,看了眼席面,道,“慕兒,今日無魚……”
話剛出口,建寧帝明白了李青慕話裡的真正意思。
李青慕一聲嬌哼,放下碗筷,站起身來到建寧帝的面前,低頭吻了下去,“我,想渴魚湯……”
主動,李青慕是第一次。她生疏的輕咬着建寧帝脣瓣,緋紅着臉,閉上眼不敢去看。
建寧帝把李青慕抱進懷裡,託着李青慕的後腦吻了下去。直到兩人氣息變得都不穩,他把李青慕抱到寢殿中,放到了牀榻裡,玩笑道,“慕兒,你是不是來葵水了?”
李青慕哈哈大笑,摟着建寧帝的脖子,搖頭道,“沒有,這次沒有。”
說着擡起頭,咬上了建寧帝的喉結。
建寧帝一聲悶哼,待李青慕鬆開牙後的問道,“慕兒,你是隻小狗嗎?”
李青慕伸出手抹自己的脖子,眨着水眸道,“我早就想咬咬看了,爲什麼女人沒有喉結,而且,還沒有鬍子。”
李青慕纖細嫩白的玉手在自己白皙的脖頸輕輕滑動,又在自己光潔白皙的下巴下輕輕摩挲,成功讓建寧帝迷亂了眼神。
他低下頭順着李青慕玉手經過的地方一寸寸吻下去,道,“因爲,女人是女人,男人是男人。”
李青慕嬌笑,解開了建寧帝腰間的錦帶,玉手順着衣襟向建寧帝身側滑進去。
建寧帝按住李青慕的調皮的小手,吞下一口口水,沒有睜眼看李青慕,“慕兒,你不用這樣。”
“怎樣?”李青慕笑嘻嘻的,被建寧帝按住的手動了兩下。
“慕兒,你知道我心中煩亂,我怕……”建寧帝睜開眼看李青慕,他知道李青慕想讓他把心中的煩悶發泄出去,“我怕傷了你。”
“你會傷了我嗎?”李青慕問的認真。
建寧帝看着眼前一心想分擔他心中苦楚的佳人良久,輕輕吻了下去,道,“不會,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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