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的,問晴認出了自己就是梅孺人,不然她也不會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而問晴寧願走回火海也不和自己走,證明問晴還是忠心於自己的。
李青慕狠狠捶了一下桌几,可惜,這個忠僕已經葬身火海了。
當時情況危急,問晴匆匆留下了一句,細問知柳。
那是不是說明,知柳也還是忠於自己的呢?
李青慕不敢確定,問晴以死向她投誠,她自然信問晴。她不知道知柳會不會被問晴的死震懾住。
李青慕努力回想知柳今日看向自己時的眼神,其中有驚恐,有驚訝,還有一絲欣喜。
李青慕奔到水鏡前,看自己的妝容。
十五歲的自己與十三歲的自己,並無太大的改變,不然芸容華也不會死咬住自己不放。
如果知柳指認自己就是梅孺人,那她辯無可辯。
坐到水鏡前的圓几上,李青慕擡手輕撫鏡子中自己貼了花鈿的眉心。
如今之計,只能將眉心的這條傷疤祛了,只有這樣,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是夜,建寧帝再次留宿鳳陽殿。
兩人就寢後,李青慕指着自己眉心的傷疤,對建寧帝問道,“完顏哲,你的御醫中,可有可信之人?”
“你想把這條疤痕祛掉?”建寧帝將手按在李青慕的眉心,心中明白了李青慕在想什麼。輕輕撫了幾下後,他道,“朝中的御醫們,主子雜亂。他們聽我的,可也不保證他們不聽別人的。再說,他們治些小病還算尚可,若說祛疤……”
建寧帝眯眸細想了下,道,“奉天曾經說過他會祛疤,可惜你現在身在後宮,奉天想進來爲你醫治也難。不如,我讓巫陽給你看一看?”
“巫陽居在宮中?”李青慕一臉驚訝。
“巫陽不居在宮中,不過身爲國師,他可以隨意進入後宮,而且不被外臣詬病。”建寧帝回道,“巫家善蠱,也善醫,奉天的醫術相比巫陽要差上許多,若他說能將你額頭上的傷疤祛除掉,那巫陽一定能行。”
始元帝駕崩後不到三月,前一任的國師巫雄駕鶴西去。國師一職,便落到了巫雄的侄子,巫陽的身上。
李青慕連連搖頭,看着嫩黃的牀帳,輕語道,“巫陽是國師,他出現在後宮一定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到那時,只怕更引她們的注意了。”
李青慕反對的另一大因素,是巫月曾經對她多次說過,一定不能讓巫陽見到自己。
一定不能!
李青慕雖然氣巫月將自己綁到大月嫁給建寧帝,可對巫月的三令五申卻是聽到了心中。
再說,她自己會治,何必讓巫陽動手,她現在缺的是藥材。
見李青慕的視線不在自己的身上,建寧帝將李青慕的臉扳向自己,道,“沒有巫陽,你的疤痕就祛不了。整日貼着花鈿,早晚會出事。”
李青慕眨了眨水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建寧帝鄭重的問道,“你能幫我弄幾樣藥材嗎?這個可以吧,你是一國的君主啊……”
“能,這個我能。”建寧帝伸手捂住李青慕的櫻脣,不讓李青慕再說話,連連點頭道,“幾樣藥材而已,這個我能弄到,你別說了,你越說我越覺得自己沒用。”
李青慕看着建寧帝快到黑了的臉,水眸浮上笑意。最後將額頭抵在建寧帝的胸前,不顧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建寧帝看着在自己懷裡抖成一團的李青慕,心中的無力感越來越強。
他不知道此時是要慶幸懷中之人是位公主,還是要怨恨懷中之人是位公主。
她是公主,自己可以以兩國邦交爲由給她許多特權。可她是位公主,又註定兩人之間隔着兩個國家。
聽到建寧帝嘆氣,李青慕擡起頭,擡起纖手擦掉笑出來的眼淚,閃着雙眸對建寧帝道,“完顏哲,你的爲難我知道。身爲帝王有太多的不得已,你想當一個明君,註定要捨棄一些東西。”
李青慕翻了個身,將後背貼在了建寧帝的胸膛上,幽幽的道,“完顏哲,我小的時候,我父皇曾經非常愛一個人,愛到撕心裂肺的那一種……”
“是你娘嗎?”建寧帝將手環在了李青慕的腰間,嗅着李青慕髮絲上的清香,神思有些恍惚。
“不是我娘,我父皇對我孃的感情是哪一種我不知道,”將小手扣在建寧帝的大手上,李青慕回道,“可我知道那不是愛……”
“然後呢,你父皇愛的那個人呢……”
“那個人叫安小婉,最愛戴的髮飾,是我父皇親手爲她打磨的一串葡萄步搖,我曾經細細的數過,一共二十八顆玉石,全是我父皇一顆一顆打磨出來的。後來,那隻步搖斷了,她進了冷宮……”
“因爲那隻步搖斷了,所以你父皇把她打入了冷宮?”建寧帝驚訝。
“是她被父皇被入了冷宮,所以步搖才斷了。”李青慕用手把玩繡枕上的流蘇,道,“她本身沒有錯,她錯在她在朝中沒有顯赫的家世。在前朝和後宮之間的權衡中,父皇只能將她打入冷宮……”
建寧帝橫在她腰間的手臂猛的收緊,讓李青慕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青慕用手狠拍了建寧帝的手臂兩下,想讓建寧帝將手鬆開。
可建寧帝越抱越緊,將李青慕緊緊摟進懷裡,閉眸問道,“你同我講她,是不是在說,有朝一日在前朝與後宮的決擇之中,我會捨棄你?”
李青慕輕輕喘息,沒有回答。
事情擺在眼前,江山與美人,只能要一個。
建寧帝張口輕叼李青慕的耳朵,哈氣道,“你是和親來的公主,你與大月的前朝後宮沒有任何的利益關係……”
李青慕嗓子裡發出咕嚕一聲,想張口問如果兩國交戰呢。猶豫良久,她將這句話嚥了下去。
她不想用這個問題去爲難建寧帝,也不想用這個問題爲難自己。
思緒遠飄時,李青慕感覺建寧帝的大手伸進了自己的褻衣內。
臉上一紅,李青慕按住了建寧帝的手,道,“我來葵水了……”
“快點過去吧。”建寧帝沉聲一笑。
“滾!”
李青慕在自己的鳳陽殿內休息了十日之久,終於在建寧二年八月十一,扶着採香的手前往關雎宮,去給秦皇后請安。
採香的傷勢並不重,此時除了右腕之上還敷着藥,別處已經好利索了。
再回到李青慕的身側侍候,採香的心中多了幾分敬重。
她是奴才,一個身份低賤的奴才。李青慕爲了救自己不顧安危,讓她的心中很是感動。
李青慕去的較晚,她到關雎宮時別的妃嬪已經散了,只有玉夫人還在與秦皇后商討五日後的宮宴事宜。
聽到宮女來報,秦皇后對玉夫人挑起嘴角一笑,道,“十日了,她總算出宮了。”
“還是尊敬你的,想着來給你請安呢。”玉夫人拿起帕子按了按額頭上的細汗,對秦皇后虛弱的一笑。
玉夫人身子一向不好,夏日悶熱,再加上這些日子又幫秦皇后操勞宮宴,體力已是透支。
說話間,李青慕已是扶着採香的手走進了正殿。
請安,落座,說了幾句虛假的含蓄話後,秦皇后讓小宮女給李青慕上茶。
李青慕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知柳,笑盈盈的對秦皇后道,“這小宮女看着真是機靈,上次到臣妾宮中送香料的,便是她吧。”
秦皇后看了眼知柳,笑道,“這,本宮還真是不知了。本宮叮囑了海棠親自將香料送到昭月妹妹的手上,至於海棠帶了誰去……知柳,你可是同海棠去了?”
知柳對秦皇后福了下身子,又轉身對李青慕道,“回昭月夫人的話,那一日是奴婢與海棠同去的。”
李青慕拿了團扇輕挑起知柳的下巴,笑道,“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知柳不敢不遵,只能將頭擡起來,目光正與李青慕含着笑意的目光相撞。
“皇后娘娘,這宮女長了一副好相貌。”李青慕細看了會,對秦皇后莞爾一笑,然後又問知柳,“你家中可還有兄弟姐妹?”
知柳雙眸一閃,看着李青慕臉色平靜的回道,“回昭月夫人的話,奴婢,無家人了。”
李青慕嘖嘖了兩聲,鬆開知柳的下巴後,一臉惋惜的對秦皇后道,“真是可惜了,臣妾還想呢,如果這小宮女家中有個妹妹,臣妾定將其接到宮來侍候臣妾。一來臣妾也有了個伶俐的宮女用,二來,也可讓她們姐妹團聚。”
“可惜沒有……”秦皇后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看着李青慕笑盈盈的臉色,道,“其實也不能說沒有,只不過,怕是昭月妹妹想將其接來,也是難上加難。”
見李青慕你上露出迷茫,秦皇后指着知柳道,“知柳,是大順人。她父親早年到大月經營私商,觸犯了大月的刑法,便舉家爲奴了。知柳的父親是貪生怕死之輩,花了大把的銀子買通貪官逃了,卻將這麼個女兒留在了大月受苦受難。說起來,也是個苦命人,若不是當年皇上將她帶回王府,不知道現在要到何處受苦去了。”
“呀~”李青慕看着知柳驚訝的道,“居然還有這麼悽慘的身世,那真是受苦了……”嘆了一口氣後,李青慕又道,“果真如皇后娘娘所說,她這妹妹有和沒有一樣,臣妾還真是接不來。”
“昭月妹妹既是這般喜歡知柳,”秦皇后一笑,“那本宮忍痛割愛,將知柳送給妹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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