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帝收緊雙臂將李青慕牢牢抱到懷中,沒有說話。
兩人的談話,以沉默告終。
李青慕將額頭抵在建寧帝的懷裡,除了建寧帝身上的體溫外,再也感覺不到其它。
這樣不真實的溫馨,是她上一世一直追求的。
可如今,她膽怯的不敢去要。
次日一早,李青慕再次醒來時,建寧帝已經離開。
爬在牀榻上,李青慕透過牀幔看窗外耀眼的嬌陽,聽不知名兒的鳥唱不知名兒的歌,她突然覺得難得的寧靜。
凝詩端着盥洗用具進來,放下後走到牀榻前,撂起開牀幔道,“昭月夫人,可要起身?”
李青慕搖搖頭,問道,“採香還沒好嗎?”
“採香姑娘的右腕扭到了,後背被大火灼傷,前胸也有好一片的瘀青……”
“可叫御醫來看了?”李青慕擡頭看了凝詩一眼,問道。
“御醫已經看過了。”凝詩將牀幔勾起,拿着一盅溫水和一些細鹽放到了李青慕的面前。
李青慕接過來,清潔了口腔後,又問,“御醫怎麼說的?”
“御醫說採香姑娘近來不能當差了,開了幾副藥,正喝着呢。”凝詩將溫水和細鹽拿走放到桌几上後,又擰了一條溼帕子放在了李青慕的手中讓李青慕淨面。
侍候李青慕細細的擦了兩遍臉後,凝詩端起盥洗用具,對李青慕問道,“昭月夫人既是不想起身,那便再躺一會吧。奴婢一會將早膳端到寢殿中來。”
說罷走了出去。
李青慕哪裡還躺得下,不過是想懶一會罷了。見凝詩出去了,一翻身起來,披了件淡粉色的衣服後坐到了梳妝檯前。
看着水鏡中自己的倒影,李青慕將纖細的玉指按在了那道傷疤上。
秦皇后同芸容華費這樣的周折,不過是想確定自己的額頭上有沒有傷疤。
如果有,那自己就是不知何處而來的孤女梅孺人。界時,不管自己是不是建寧帝的心上人,她們都可以以假冒公主的罪名而治自己於死地。
如果自己說曾經的梅孺人就是大順公主呢?
誰信?
堂堂大順公主會在年幼之時跑到大順,來當一個聲名狼藉的王爺的姬妾。
如果真有人信了,這件事只會更加的麻煩。
晉王本是胸無大志,只會吃喝玩樂的浪蕩王爺。可自從一個公主隱藏了身份給他當姬妾後,晉王就變得有抱負,有上進心,有計謀,然後取得王位。
怎樣說來,都像晉王在爲王時歸順了大順皇室。大順皇室幫助晉王奪得了大月的皇位。
然後,晉王就成了大順皇室扶持起來的傀儡帝王。
大月定會大亂,到時,就不止是自己生死的問題了,只怕建寧帝也會被百官萬民聲討……
建寧帝身爲帝王,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在一個國家的穩定和自己的所愛之間,他一定會捨棄一個。
李青慕爬在梳妝檯上,心中升起絕望。她和建寧帝走進了死衚衕,想全身而退,難!
凝笑走進來,站在李青慕的身側輕語道,“昭月夫人,可讓奴婢爲您挽髻?”
李青慕擡起頭,看着映在水鏡之中的凝笑,道,“挽矮髻。”
凝笑點頭,走上前拿起李青慕腦後青絲,用梳子一點點的梳透。
凝笑邊梳,邊對李青慕笑道,“昭月夫人的頭髮真好,如墨玉一般,摸起來同上好的綢緞似的。”
李青慕輕嗯了聲,看着水鏡裡華麗的宮殿,將思緒飄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凝笑巧手輕挽,幾下便挽了一個俏麗的矮髻,又拿了幾枝珠花髮釵簪了上去。
當她拿起眉黛給李青慕畫眉時,李青慕纔回過了神思。
李青慕接過眉黛,把自己的眉稍畫的微微上挑,讓她看起來,較平日裡相比添了三分氣勢。
凝笑一看笑了,道,“昭月夫人的眉畫的好看,不怒而威。”
“不怒而威有什麼用。”李青慕將眉黛放回到梳妝檯上,挑眉道,“威給自己看嗎?”
凝詩從外面走進來,看了眼凝笑後,對李青慕福了下身子,道,“昭月夫人,皇后娘娘身側的海棠來了,說是昭月夫人在大火中受了驚嚇,特送了盒寧神的香料給昭月夫人壓驚。”
見李青慕眼中滑過一絲不耐,凝詩又加了句,“紀嬤嬤已經將那兩名小宮女請進正殿了。”
李青慕的貝齒已經咬得咯咯作響了。
紀嬤嬤是秦皇后的人,平日裡除了掌殿的姚遠外便是她的身份最高。以往她對這紀嬤嬤還能隱忍三分,可眼下秦皇后已是對自己下手了……
深吸一口氣,李青慕心中生起無力感。
此地是大月不是大順,她要到哪裡去找真心忠於自己的奴才?
採香算是一個,可採香同自己一樣從大順而來,在後宮之中做事儲多不變。
凝詩凝詩的身份特殊,她們只會在自己的宮中待一時,不會待一世……
“昭月夫人。”凝笑手中拿着一枚小巧的花鈿,對李青慕道,“還請讓奴婢爲您上妝。”
李青慕長嘆口氣,擡起玉手揉平自己顰起的額頭,讓凝詩將那枚花鈿貼在了眉心,遮住了那枚傷疤。
當李青慕妝容整齊的來到正殿時,海棠已經帶着一名捧着錦盒的小宮女已經等候多時。
見到李青慕走進來,兩人連忙像李青慕福身請安。
待到李青慕在主位上坐下後,一臉機靈相的海棠口齒伶俐的對李青慕笑道,“昭月夫人,皇后娘娘聽聞昨日昭月夫人在大火中受了驚嚇,心中甚是擔心。本想着今日親自來看望昭月夫人,可看今日的天氣好,便去沉香殿準備宮宴的事宜了……”
“多謝皇后娘娘心中掛念,”李青慕輕笑道,“眼看着便是中秋佳節了,皇后娘娘定是煩亂。本宮不能爲皇后娘娘分憂,心中本已愧疚,哪裡還敢讓皇后娘娘親自來看?理應本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
海棠低頭一笑,回道,“昭月夫人,皇后娘娘說了,昭月夫人身子弱,要好好調養。”
海棠對身後那個一直低着頭,手中捧着一個錦盒的宮女擺了下手,笑道,“昭月夫人,這是皇后娘娘賞您的寧神香料,燃着後最是壓驚了。”
那個低着頭的小宮女碎步上前,將手中的錦盒奉到了李青慕身側的桌几上。收回手間,擡眸看了眼李青慕。
李青慕雙眸一動,心中吃了一驚。
眼前這宮女不是別人,正是知柳。
知柳只看了李青慕一眼,見李青草也在看她連忙將頭低下去,踩着碎步又退回了海棠的身後。
李青慕收回目光,將手扶到那隻錦盒上,打開盒蓋輕嗅了一下,茉莉香夾雜着淡淡的檀香迎面襲來。
呼出一口氣後,李青慕對海棠笑道,“真是上好的香料,待本宮的身子好了,會親自到關雎宮給皇后娘娘謝恩。”
海棠一笑,道,“昭月夫人既是喜歡,那奴婢的差事也便圓滿了。奴婢告退。”
說罷,帶着知柳一福身,退下了。
知柳走在海棠的身後,離轉身時,又擡頭匆匆看了李青慕一眼,然後跟在海棠的身側離開了。
李青慕站起身,走到殿門口處看着兩人向鳳陽殿外走去。
紀嬤嬤走上前,對李青慕問道,“昭月夫人,您在看什麼?”
“看什麼?”李青慕將視線擡高,落在了天空之中,道,“本宮在看天,你看雨後的天空多藍,一絲雲也沒有。既乾淨又透徹……”
站在宮殿門口兩側的小宮女本垂着頭,聽李青慕這樣說不由得也擡起了頭去看天空。
右側的那個名叫繡珠的宮女道,“昭月夫人,昨日大雨過後西邊的天空上出了美人虹,可好看了。”
美人虹,既彩虹。
繡珠一說完話,又將頭低下了。她不過是鳳陽殿內守着殿門的未等宮女,按規矩,是沒有資格同李青慕說話的。
“那定是好看極了。”李青慕回頭看向紀嬤嬤,道,“紀嬤嬤,你可看到了?”
紀嬤嬤頷首,神態恭敬的道,“奴婢看到了,五色的,煞是好看。”
“可惜今日沒有了。”李青慕長長一嘆,道,“本宮乏了,再去躺一會……”
“昭月夫人不用早膳嗎?”紀嬤嬤問道。
“本宮沒有胃口。”李青慕邊向寢殿走,邊道,“午膳時再說吧。”
“那,皇后娘娘送來的寧神香可要燃上?”紀嬤嬤又問道。
李青慕頭也不回的道,“皇后娘娘恩賜之物,怎可隨意用了。理應擺放到殿內高處,敬香三日纔是……”
李青慕沒從那寧神香料裡聞到什麼對身子不好的東西,也知道秦皇后不可能這樣明目張膽的對自己下毒,可她直覺上還是牴觸用那香料。
回到寢殿中坐下後,李青慕開始想知柳和問晴。
從凝詩和凝笑的口中李青慕得知,喜鵲苑已經燃爲了灰燼。而宮人在灰燼之中,找到了兩具屍骨。
其中一具不用說,定是已化爲骷髏的如玉無疑。而另一具,定是將她從大火中救出來的問晴。
當時她對問晴出現在喜鵲苑中甚是驚訝,現在她明白了。
秦皇后爲了確定自己是梅孺人,將問晴和知柳從原晉王府中接到了宮中指認自己。一更奉上~啦啦啦,還差一百多票,今天有希望加更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