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慕在建寧帝的眼中不可理喻,因爲李青慕心中所承受的東西,是他無法理解的。
建寧帝憤然離去後,李青慕坐在牀榻上哭得不能自己。
採香臉色蒼白的走進來,看着亂得一塌糊塗的寢殿,對李青慕問道,“公主,您做什麼了?爲什麼將皇上趕出去?皇上,可快兩個月沒到鳳陽殿來了……”
李青慕一邊抽噎,一邊擦自己臉上怎麼也擦不淨的眼淚。
她指着寢殿的門口,對站在那裡對自己指責的採香道,“你,你,也給本公主,給公主滾出去!”
“公主……”
“滾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採香臉色慘白的退出去後,李青慕躺在牀榻上默默流淚。
李青慕將建寧帝從鳳陽殿中攆出去的事,不到日落時分便傳遍了大月後宮。
秦皇后爲之震怒,當着玉夫人和溫昭儀的面大聲訓斥李青慕這個外族和親而來的女子不知宮中禮儀。
將整個大順皇室批判了一遍後,秦皇后下懿旨將李青慕禁足,二個月。
禁足這項懲處,對任何一妃嬪都算得上是重罰。掌嘴,罰奉,都要比禁足來得強,最起碼還可以在皇上的眼前晃。
若是掌嘴時被罰得重了,沒準還能引得皇上三分憐憫之心。
禁足就不同了,後宮佳麗三千,美女如雲,誰也不敢保證二個月後暖玉在側的皇帝會不會記起自己分毫。
不過,禁足這項懲處,對李青慕無效。
做爲和親公主,一宮主位,她的存在是不可忽視的。就算建寧帝心中無她,也會時不時的去看看,以示對大順的重視。
哭過後的李青慕,在鳳陽殿中開始了自己的禁足生活。禁足,對她生活的影響微其甚微。
她在稱病的那段時間裡,還不是日日不出去。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懶在鳳陽殿中過自己的小日子,正和她意。
唯一不足的是,那個夢迴來了。
自她與建寧帝大吵過後,那個整個鳳陽殿瀰漫着大火的夢又回來了。
那個夢,讓她更加的不安。她經常在夢中驚醒,然後看着鳳陽殿中的擺設顫抖不已。
爲此,她命人將鳳陽殿中所有紅色的裝飾都撤了下去。紅色紗幔,換成嫩黃色的。大紅的牀帳,換成淺藍色的。喜慶的紅色喜被繡枕,換成淡粉色的,就連罩在燭臺上的紅色紗罩,也換成了月白色的。
李青慕每命人換一樣,採香的臉色便白上一分。按大月的規矩,新婚的裝扮要掛三個月之久。
而現在,不過才二個月多一點。
看着眼前再無一絲紅色的鳳陽殿,李青慕安心了,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看着笑得燦爛李青慕,採香道,“公主,這,按大月的習俗……”
“我知道。”李青慕拿起桌几上的團扇輕扇,輕笑道,“按大月的習俗這些紅色要掛三個月,可眼下我都被禁足了,還顧着那些做什麼?就當本公主刁蠻任性好了……”
“是,公主說的是。”採香嘟囔道,“在大順的時候,也沒見公主多不喜歡紅色……”
“你這丫頭。”李青慕拿着團扇輕拍了採香一下,道,“若是有人來打聽,只說本公主不喜紅色,知道嗎?”
採香一福身,道,“是,奴婢知道了。”
沒了紅色在眼前晃,李青慕睡得安穩了。即使在夢中嚇醒,睜眼後看不見紅色也不再那麼害怕。
建寧帝聽聞李青慕將鳳陽殿中的紅色全部換掉後,怒得將御案前的玉石筆架砸落在地。
李青慕就這麼不願意嫁給他,將整個鳳陽殿的裝扮都換掉了。
日子就在這樣晃晃悠悠中來到了建寧二年四月二十九,李青慕的禁足也整整過去了一個月有餘。
大月後宮中,出了第一個有福氣之人——文良人。
文良人,被御醫診出身懷皇嗣兩月有餘。
在別人都到文良人的宮殿中去賀喜時,文良人已是捂着小腹瑟瑟發抖。
她記得自己每次在侍寢後都偷偷服下避孕藥汁,爲什麼還會懷孕?
大月後宮之中的妃嬪不許避孕,一經發現,輕則杖斃,重則罪至九族。
建寧二年五月初五,秦皇后在端午宮宴之上下懿旨,晉正七品文良人爲正六品美人。
在良美人輕顫着領旨後,秦皇后又眉飛色舞的對文美人道,“好妹妹,你若一舉爲皇上誕下一位皇子,本宮便做主晉了你正三品充緩的位份。”
文美人聞言後都快落淚了,不是高興,是被嚇的。
例來便是如此,妃嬪所誕下的皇子一旦被立爲儲君,其母妃便會被晉到正三品的位份,然後,處死。
芸容華見文良人眼中浮上淚光,巧笑着對秦皇后道,“皇后娘娘您給了文美人多大的恩典,文美人喜極而泣了。”
語氣裡,帶了三分幸災樂禍。
在晉王府時,芸容華以囂張的手段除去了不少同自己爭寵的姬妾。文美人手段不比芸容華差,她差在沒有一張同梅孺人有三分相似的相貌。
如今文美人懷孕,讓芸容華覺得憋在胸口幾年的惡氣都撒出了。
溫昭儀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對着自己宮中的妃嬪道,“還是昭月夫人有福氣,她一嫁過來北宮便有了這等的喜事。你們可要精心着些,什麼時候爲咱們南宮也結枚果子。”
南宮的妃嬪們紛紛起身,滿面含羞的對溫昭儀稱了聲是。
只要文美人誕下的是名皇子,那她們自然不會再四處尋避孕的法子了。誰不想孕育下一位皇嗣呢,皇嗣,可是她們下半輩子的保障。
端午宮宴,李青慕因爲禁足未參加。
當採香對李青慕說文美人懷孕的消息後,李青慕長長的哦了聲。
採香又道,“那文美人奴婢見過,公主嫁過來的第二日,她曾經到風陽殿中來給公主請安。長得很柔美,看着脾氣也十分溫和……唉,真可惜,若她這一胎誕下的是位皇子……”
“公主……”李青慕輕眯着雙眸,努力回想着上一世的事。良久後,聲音肯定的道,“文美人誕下的是位公主。”
“公主?公主怎麼這麼肯定?”採香驚訝的道,“雖然御醫說過了文美人腹中的皇嗣是位公主,可您也知道大月的風俗,只要是第一個懷孕的妃嬪,他們都說是位公主,怕的就是……”
怕妃嬪以各種手段將腹中的胎兒打下去,以保全自己一命。
“要不,咱們來打個賭?”李青慕笑得甜甜的,雙眸彎成了新月,“若是位公主,你就把你半年的奉銀拿出來。若是位皇子,我就把這個,”李青慕將頭上一隻白玉釵摘下來,遞到採香面前,“我就將這隻玉釵賞給你。”
採香看着那隻白玉釵咬了咬嘴脣,幾番下不定決心。
“你在宮中又出不去,要銀子做什麼?”李青慕引誘道,“你輸了才幾兩銀子,可若是贏了……”
採香終於動心了,牙一咬,對李青慕道,“奴婢就賭文美人腹中的是位皇子。”
李青慕笑嘻嘻的,突然覺得自己很無恥,居然用上一世的記憶去騙一個什麼了不知道的小宮女。
不過那個文美人,日後可是個人物,她誕下的大公主深得建寧帝的喜歡。
母憑女貴,文美人因此前程似錦。
彈指間,時間到了建寧二年五月二十八,李青慕的二月禁足解了。
解了禁足的李青慕去給秦皇后請了次安,回到鳳陽殿後再次稱病,將自己的二月禁足變相加長了。
因給了秦皇后足夠的面子,再加上李青慕除了往出轟皇上外也不做別的什麼出格的事,秦皇后也就默許了李青慕在有意無意間將自己剔除後宮的爭鬥。
和親的公主,本來對她們的威脅就少。
無事時,樂得自在的李青慕便在北宮中的花園中隨意閒逛。偶爾遇到哪位妃嬪就捂着胸口輕咳一聲,以示自己還在病中,此時不過是出來透透氣而已。
建寧二年六月初五,李青慕再次到北宮的花園中散步。她前幾日在池塘旁看到了一株含苞欲放的梔子花,今日想去看看花開了沒。
李青慕除了對梅花有感情外,便是對梔子花有感情。
她倒不是有多喜歡,只不過是在大順後宮時,她孃的宮殿中便種了幾枝梔子花樹。每到夏日,她便會和自己的弟妹在梔子樹下玩耍。
“公主,若您喜歡,便讓宮人移兩株到鳳陽殿的小花園中去。”採香道,“那樣您就日日能看到了。”
“就在這裡吧。”李青慕輕搖團扇,兩鬢垂下的青絲爲之飄動,“離着又不遠,走幾步就能看到了。”
“公主,梔子樹下有人。”採香看着梔子樹下的一羣打扮的奼紫嫣紅的妃嬪,對李青慕道,“裡面好像有芸容華……”
因芸容華找過李青慕一次麻煩,所以採香將這個人的身影記到了心裡。
“哦,看到咱們了,斷沒有回去的道理了。”
李青慕臉上笑意不減,心中卻默唸,別惹我哈,別惹我,不然本公主可發脾氣了。二更。大家衝啊,距2500票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