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殿華麗而莊重的寢殿當中,靈犀坐在孝和太皇太后的鳳榻前,看着已經年邁的孝和太皇太后心疼不已。【:
孝和太皇太后今年已經是七十三歲高齡,在大順朝絕對算得上是多福多壽的長壽老人了。可老人年紀大了就是這樣,微微有一些小的不適就會傷及本元,生命更加的脆弱不堪。
在靈犀未起身出去前,王太醫走到了靈犀的面前,對靈犀輕聲道,“葉貴妃娘娘,還請讓微臣爲您診脈。”
靈犀點頭,起身坐在了一側的雕花桌几旁,將潔白的皓腕放在了王太醫事先準備好的暗紅色腕枕之上。
王太醫撂起袍子坐在靈犀身側,將右手的三根手指扣在靈犀的脈門上。
良久,王太醫對靈犀輕語道,“葉貴妃娘娘的胎相穩固,身子無愈。可還是要避免動肝火,切記切記。”
靈犀一笑,將手腕縮回到寬大的袖擺中,道,“本宮知道了,幾個成事不足的齷齪之人而已,還不足以讓本宮動了肝火。”
“那微臣便同葉貴妃娘娘一起出去吧……”
靈犀回眸看了眼坐在鳳榻上的五公主,見五公主對自己點頭,便也笑着對王太醫點了點頭。
長樂殿的內殿之中,永安帝坐在主位上,劍眉緊皺,右手握成了一個實心的拳頭。
柔貴妃立在一側,柳眉擰在一起,對永安帝柔柔的道,“皇上,這五公主小小年紀……”
永安帝掃了柔貴妃一眼,柔貴妃及時將後面的話嚥下了肚子。
就在一盞茶的功夫前,五公主從殿外跑進來,攔下了正想強行進入寢殿的永安帝。跪下磕了個頭後,說王太醫正在裡面爲孝和太皇太后診治,在王太醫出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這奶聲奶氣的三言兩語,說得不悲不亢不急不燥,雖然可信性讓柔貴妃覺得有待商榷,可卻當真讓永安帝打消了讓馮公公帶人闖進去的念頭。
嫺妃此時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站在永安帝的另一側,右臉上一個巴掌印清晰可見。靈犀有孕在身,摑嫺妃的那一巴掌並不重,這個巴掌是她自己用力摑自己留下的。
見柔貴妃收了聲音,嫺妃只柔柔的道了句,“五公主人雖小,可與一年前相比性子卻是大大的不同了,全是葉貴妃教導的好……”
安小婉從殿外急急的走了進來,走到永安帝的身邊柔柔的福了禮請了安,起身間將殿內的幾個人的表情都掃進了眼中。
見永安帝臉色陰沉,安小婉撂起裙襬跪在永安帝的面前,神色怯怯的道,“皇上,臣妾一時犯了錯兒,還請皇上責罰。”
永安帝眉間露出一絲疲倦,他伸出右手對跪在地上的安小婉一擺,道,“你先起來,有什麼事兒過了今日在說。”
安小婉卻沒有起身,將頭低的更深了,“皇上,臣妾不敢起來……”
見安小婉難得的固執,永安帝往後一靠,嘆道,“那你說吧。”
“皇上,臣妾知道太皇太后和葉貴妃之間的情宜不比一般,可眼下葉貴妃身懷龍嗣,是萬萬經不起這番勞累的。皇上讓小太監傳話給臣妾,讓臣妾去落雪閣中請葉貴妃到長樂殿來,臣妾便是冒死抗旨也不敢遵從。”安小婉跪在地上,雙眸一眨,眼淚滴落了下來,“葉貴妃的身子一直不好,眼下身孕雖然已經過了三個月那兇險的時候,可保不齊葉貴妃聽聞後會悲上心頭……”
永安帝微眯着雙眸,打斷安小婉的話問道,“你說朕讓小太監傳話於你,然後讓你去告訴葉貴妃皇太后病重之事?”
安小婉擡起頭,含着淚水的雙眸直視永安帝,哽咽道,“皇上,臣妾平日裡與葉貴妃走的是近,如親姐妹一般。可就是因爲這樣臣妾纔不能對葉貴妃去說那樣的話。皇上,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就讓,就讓葉貴妃什麼也不知道吧……”
“朕再問你一遍,”永安帝拳頭緊握,額上青筋暴動,雙目中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你說是朕派小太監傳話於你,然後讓你去落雪閣告訴葉貴妃太皇太后病重之事的?”
安小婉看着永安帝怒急的樣子面上一驚,身子打了個哆嗦後,顫抖着嘴脣,道,“難道,不是嗎?臣妾剛進了永壽宮,便有小太監迎上來,說皇上怕宮人們傳話沒輕沒重驚了葉貴妃的胎兒,因臣妾平日裡與葉貴妃的關係好,所以讓臣妾好好和葉貴妃說……”
“胡說!”永安帝拍桌怒喝,“朕何時命小太監傳過這等話……”
安小婉臉色蒼白,目露驚恐的問道,“難道不是皇上命人給臣妾傳的話?”
“那個傳話給你的小太監呢?”永安帝昂起頭,凜冽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在殿內妃嬪的身上一一掃過。
“那小太監傳完話後就走了。”安小婉睜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永安帝,道,“說是要回來向皇上您回話。臣妾站在永壽宮的宮門口想了許久,最後決定到長樂殿來領罰,這個旨意臣妾不敢遵也不能遵……”
“的確是不能遵。”永安帝的語氣已經是陰寒到極致,他回身對馮公公道,“給朕去查,看看是哪一個狗奴才,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竟然敢假傳聖旨!”
馮公公帶人離去後,永安帝站起身將安小婉扶起來,放柔了語氣,道,“你沒有錯,反而有功……”
安小婉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捂着自己的胸口顫抖不已,她對永安帝大聲哭道,“皇上啊皇上,臣妾若是沒有報着一死的心抗旨,怕鶯姐姐已是被別人害了。”
靈犀在這時扶着荷葉的手從寢殿之中走出來,身後跟着拎着藥箱的王太醫。
靈犀走到安小婉的面前,拿起帕子擦了安小婉臉上的淚水,輕聲道,“別哭了,本宮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說着擡眸看了永安帝一眼,輕撫自己隆起的小腹,對永安帝面露欣喜的道,“皇上,王太醫對臣妾說了,太皇太后只是得了風寒,吃了藥,調理幾日也便好了。”
永安帝看着靈犀臉上那毫不作假的笑,心中微微有了暖意。他回頭看了眼王太醫,眼中全是詢問。
王太醫亦是看了永安帝一眼,微躬下身子,道,“老臣剛給太皇太后鍼灸驅寒,又給太皇太后服下了藥,再過一會子便會見效了。”
王太醫的話說得有所保留,永安帝也從王太醫的眼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意思。
永安帝在心底一嘆,對靈犀道,“看,朕沒有騙你吧,太皇太后只是得了風寒,調理幾日也就過來了。”
靈犀點頭,眼淚落了下來,緊緊攥着永安帝的袖擺,泣道,“那會子小太監來報,臣妾只覺得天昏地暗,心都涼了。若不是小德子看出那小太監疑點重多,臣妾真不知……”
“疑點重多……”永安帝擡手擦了靈犀的眼淚,道,“既是有疑點,那便是有可查之處。待馮公公將那小太監捉到,朕定會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何人在這中間興風做浪,擾得後宮不得安寧……”
“皇上,多虧小德子機敏。那小太監給臣妾送完信轉身就要走,被小德子先發制人給捉起來了。”說着,靈犀便對身側的荷葉道,“你去讓小德子將那個太監帶進來……”
荷葉點點頭,福身出去了。
永安帝牽着靈犀的手走到矮炕前坐下,才又命內殿中的妃嬪們落坐。
靈犀坐在永安帝的身側,美眸在殿內一掃,便將幾個人表情都收到了眼中。
靈犀一直覺得這命小太監給她通風報信之人是柔貴妃,可此時柔貴妃的神色倒是坦然,沒有絲毫的慌張之色。
嫺妃坐在柔貴妃的旁邊,正在用眼睛偷瞄靈犀。感覺到於貴嬪在惡狠狠的看她,她微轉過頭看回去,臉上雖帶着怯意,眼光卻是凜冽的很。
宜貴嬪像及了以前的瑛嬪,坐在那裡如看戲的一般,臉上永遠掛着適宜的表情,讓人挑不出一點的錯處來。
在安小婉的抽噎聲中,馮公公和小德子同時帶了一個小太監進來,不同的是,小德子推起來的那個小太監樣子狼狽,一看便是受了一頓好打,而馮公公帶進來的那個小太監則是身着乾淨,一雙倒吊的三角眼,看起來賊眉鼠眼的。
小德子右手一用力,那個下巴掉了的小太監便跪倒在了永安帝和靈犀的面前。那小太監對着永安帝連連磕頭,嘴裡卻啊啊的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馮公公帶進來的那個小太監沒用馮公公推,自己便跪到了永安帝的面前,尖着嗓子呼道,“皇上,皇上,奴才知罪了,奴才知罪了,還請皇上饒奴才一條狗命吧!”
馮公公踢了那小太監一腳,皺眉道,“閉嘴,皇上還沒問話,不許大聲喧譁。”
那小太監見狀止了聲音,不再出聲了。
永安帝看着那賊眉鼠眼的小太監,皺着眉頭問道,“說說吧,誰給你的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假傳聖旨驚饒葉貴妃。”
那小太監忙擡頭回道,“皇上饒命,都是奴才貪財,纔會拿瞭如寶林的好處,去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