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月初十那一日與睿王擦肩而過,睿王便再沒有進過後宮。【ka";他就如夜半的流星一般,一現,便不見了。
後宮之中,朝堂之上,再也沒有這個人的任何蹤跡。
不用別人說靈犀也知道,睿王,怕是繼續回到了睿王府中,過着那種不愁吃喝卻進出不得的生活。
靈犀心痛,她心痛那個在她小時把她和傾城當成妹妹一樣來疼的人最後落得了這樣一個下場。
而更心痛的是,睿王永安三年回到京城之中便被永安帝圈禁,當時被別人劫持走的傾城,根本就無人去尋。
靈犀一直認爲只要有睿王在,傾城就不會有事。
可如今,睿王在,傾城卻不可去向了。
一想到傾城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靈犀的心就如被刀割了一樣。那樣的容顏,要怎樣才能保得一絲平安?
可靈犀沒有過多的時間去傷心,因爲孝和太皇太后病了。
很嚴重,滴水不進。
孝和太皇太后已是七十四歲的高齡,被病折磨了幾日,已經瘦得不成樣子。
靈犀整日侍候在孝和太皇太后的牀榻前,日日說好笑的笑話給孝和太皇太后聽。
靈犀人前歡笑,人後留淚,她怕孝和太皇太后就這樣去了。
在侍候孝和太皇太后之餘,靈犀還要含着淚,咬着牙去打理六宮,將後宮之中的大半事兒都挑在肩上。
在孝和太皇太后病重的這段時間裡,永安帝不止一次到永壽宮中來探望。與靈犀兩眸相碰間,靈犀會先低下了頭,紅了眼眶。
這樣的靈犀,在永安帝的眼中我見憂憐。特別是靈犀的孝順和賢良,更是讓永安帝在心中一讚再贊。
除了永安帝外,柔貴妃,嫺妃,於貴嬪,宜貴嬪等這些嬪位以上的妃嬪,也會奉旨到永壽宮中侍疾。也正因爲有了這些妃嬪的人前孝順,靈犀纔有了閒暇時間去處理六宮事宜。
永安九年五月十五,永安帝留宿合歡殿。
言語間,心中恨得牙癢癢的柔貴妃提到靈犀未得聖旨便打理六宮適事,於理不合,已是僭越。
當時永安帝正坐在竹榻上看書,雙眸中已是有了睏倦之意。
聽了柔貴妃的話後,永安帝挑起劍眉,笑着問道,“那愛妃說,要怎麼辦?”
柔貴妃擡眸看了永安帝一眼,不敢直說出心中的意思,低頭道,“臣妾只是聽別的妃嬪頗有怨言,今日想起來便提一句。臣妾愚鈍,也不知要怎麼辦才能平了六宮妃嬪的怨氣。”
永安帝將手中的手放下,起身走到柔貴妃的面前,笑道,“既然愛妃腦子不夠用,想不出什麼樣兒的好辦法平了六宮之怨,那朕就替愛妃想想法兒,解了你的爲難。”
說完,永安帝拂袖而去,當夜宿在了宜陽殿中。
永安九年五月十六,永安帝下聖旨曉諭六宮,孝和太皇太后鳳體抱恙期間,特給與葉貴妃協理六宮之權。
口諭一下,柔貴妃恨的牙根咬斷了。
她本想借着這個機會將靈犀踩下去,卻不想不僅沒成功,反倒將靈犀推到了如自己一樣的位置上。
如今靈犀家世不比她差,位份不比她低,又得孝和太皇太后的疼愛,現在又得了協理六宮的權利……
柔貴妃越來越覺得,她在邁向後位的路上只擋了靈犀一塊石頭,讓她不除不快的石頭。
永安九年五月二十,宜陽殿修葺完工。
五月二十三,儲事皆順,乃大吉之日,安小婉在宮人的擁促下搬出了引霜閣,移居宜陽殿。
永安九年五月二十五,安小婉與近來聖寵正濃的晴才人在御花園的牡丹亭中發生爭執。幾句言語不合後,安小婉以貴嬪之尊罰晴才人在牡丹園中,頂着大雨跪兩個時辰。
事後,晴才人並未像其他妃嬪那樣到永安帝那裡哭鬧,求永安帝給她做主。而是讓宮中的宮女準備了不薄的賀禮,親自捧了在御花園中招搖走過,然後送到了宜陽宮中,給安小婉叩頭請罪。
於是兩人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兒,在晴才人的示弱下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安小婉心中卻恨意橫生,明明是晴才人挑釁她在先,晴才人這樣的舉動,反倒像是她不講理了一般。
安小婉雖然心思比以前深,可畢竟有些事還是看不清。
在實在繞不清晴才人唱得是哪一齣戲時,安小婉於五月二十七這一日到永壽宮中,向這些日子居在永壽宮偏殿中侍疾的靈犀求經。
長樂殿的東偏殿已經成了靈犀的第二處居住之所。這些日子,在照顧孝和太皇太后之餘,靈犀便是在這裡休息,處理六宮事宜的。
安小婉來時,靈犀正歪在一隻美人榻上在看宮闈局呈上來的帳本,帳本上記載的是小選後入選妃嬪所居殿宇修葺所用的費用。
在她的身側,還放着厚厚的兩本。
一本是這次小選後新進宮的妃嬪採辦新衣等等要做的事宜和所要用的銀兩。另一本是入冬後後宮之中的花銷預算,上面包括了後宮之中上萬人口的吃穿用度。
御花園中的事靈犀已經聽聞了,所以未等安小婉說話,靈犀已是言簡意賅就挑眉問道,“她說你什麼了你要罰她跪?”
安小婉坐在荷葉搬來的雕花圓凳上,一臉哀慼的和靈犀道,“她說我出身低賤,無鹽之姿……”
“好了!”靈犀眉頭微微皺起,將手中的帳本放下,起身走到安小婉的面前,挑起安小婉潔白的下巴,冷聲道,“本宮讓你在臉上帶着一張面具,可那張面具不是在本宮的面前戴的。本宮就不信,你在罰晴才人跪的時候也是這副哀慼的嘴臉。”
的確不是,當時在牡丹園中的安小婉趾高氣揚,眼中露着狠意,根本就沒將晴才人放入眼中。
從安小婉閃爍的目光中,靈犀得到了答案。
親手端了茶盞遞到安小婉的手中,靈犀放柔了聲音,道,“小婉,晴才人的心智遠在你之上,她在御花園中是故意激怒你的。如果你拿不出從前的那種單純和隱忍,那你最好和她少接觸。不然只怕你會失了皇上對你的心……”
安小婉愕然,看着靈犀的雙眸中全是疑問。
靈犀坐回到美人榻上,吃了一口茶後,挑眉道,“晴才人自入宮以來一直低調做人,在別的妃嬪口中口碑也不錯。這樣一個事事謹慎的人,怎麼偏偏就是與你交鋒了呢?”見安小婉不說話,靈犀拿起身側一柄繪了梅枝的團扇輕扇,“如果是別的妃嬪受了這樣大的委屈,仗着自己聖寵在身的只怕會先到皇上面前去哭一哭,就算是頭腦聰明的,將這口氣嚥下也就罷了。可她卻張揚的到你宮中給你認錯,將自己的自尊全踩在了腳下。這一舉,便是常人做不出來的。這一次,表面上看是你贏了,可你卻落下了一個跋扈,善妒的惡名。一次兩次,皇上會以爲是你在意他,心中有他吃小醋。可長久以往,你自己想想吧……”
靈犀的話說得淡然,可安小婉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大浪。
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安小婉受教的對靈犀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安小婉離去後,荷葉不解的問道,“娘娘,婉貴嬪已不是以前那個婉貴嬪,您爲何教她這樣多?”
“我累了……”靈犀伸手將帳冊拿在手中,不再說話。
靈犀的確是累了,她爲妃六載,卻彷彿已經活了六個世紀一樣久。身心疲憊的她不想再參與後宮之中的爭鬥,如今身居高位的她只想當一個閒看花開花落的人。
當然,想做到這一點,要靈犀用心的去綢繆。
而安小婉,就是她計劃中的關鍵。試問,有安小婉這樣一個盤踞在永安帝心中久久不去而又身居高位的人存在,還有哪位妃嬪會將目光放到別人身上?
所以靈犀不僅會教安小婉如何當一個寵妃,更會在關鍵時刻保住安小婉一條性命。
再餘下的,便是她,柔貴妃,嫺妃之間的殊死智博了。
進了六月,孝和太皇太后的身子終於有了起色,靈犀在嗓子眼裡吊了一個月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六月初十,孝和太皇太后主動提出要出去曬曬太陽。於是靈犀便放下了手中雜亂的事宜,扶着興致不錯的孝和太皇太后在永壽宮中的小花園中閒轉。
看着奼紫嫣紅的花園,孝和太皇太后用瘦得如枯枝一般的手,拍着一樣瘦了一圈的靈犀,欣慰的笑道,“丫頭,這一個月,辛苦你了。”
靈犀搖頭,心中暖暖的,“老祖宗,臣妾不辛苦。只要老祖宗好好兒的,讓臣妾幹什麼都行。”
孝和太皇太后卻是一嘆,看着花園中開着的兩棵梔子樹,挑眉道,“哀家,真是老了。”
滄桑的語氣,讓靈犀又酸了心頭。
自那一日起,孝和太皇太后的精神越來越好。就連王太醫也說,孝和太皇太后這樣大的年紀,能恢復到這種程度上實屬不易。
孝和太皇太后的病好了,靈犀也就不用再居在永壽宮中侍候了。所以命人挑了個小吉的日子,打算移回靈研殿。
移居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十八,可誰知六月十五的夜裡,小德子卻在夜子時敲開了永壽宮的大門,跪在靈犀的面前,痛哭道,“娘娘,靈研殿,走水了……”
靈犀眼前一黑,心向地獄墜了下去。她的五公主和五皇子,還居在靈研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