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崗。——蘇軾

我坐在花轎中,眼前只有一片紅色,紅色的喜服,紅色的紗帳,什麼都是紅色的,就像五年前煊傀殿的大火,燒掉了我所有的希望。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閉上眼睛,直到再也聽不到聲音。不知過了多久,花轎終於停了下來。然而,外面沒有一絲聲音,我立刻察覺不對,果然,外面出現了打鬥聲。

我一把扯下蓋頭,走出花轎,然而,剛一出來,我就怔住了,這不是皇宮,也不是郊外,而是在山上,旁邊還是懸崖峭壁。我拉住一個官兵,問:“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帶我來這裡?那批黑衣人是哪來的?”

“屬下也不知道,剛纔的事我們都不記得了,一直迷迷糊糊的,等清醒的時候已經在這裡了。”

那批黑衣人很快就殺了過來,那些人一看就是專業的殺手,這些官兵哪是他們的對手,沒兩三下就死得差不多。我拔下頭上的金簪,射中一個人的手,奪來了他手中的劍,“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非要殺我?”

“這位姑娘,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了人吧!”

這世上,最想讓我死的,恐怕只有太后吧,我握緊劍,心裡開始盤算,對方有十人,而我們只剩五人左右,這些殺手殺人手法如此乾脆,功力恐怕在我之上,不容易逃脫啊。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南風。

“南風,你也是太后派來殺我的嗎?”剛一出口,我就想起他是啞巴,沒想到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摘下面具,說:“憂兒,是我!我回來了!”

就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我用了五年時間在心底建起的防禦,就在那一瞬間崩潰了。就在此刻,一切的聲音,好像都戛然而止,我的耳旁一直迴盪着他的那句話。

雲逸凡伸出手,想要拉我過去,突然,一個黑衣人衝了上來,我一時沒躲開,腿部被刺傷了,猛烈的撞擊讓我後退幾步,腳下一滑,差點從懸崖上掉下去,雲逸凡殺掉那人,救我上去。五年前我爲他採赤焰草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救了我,沒想到五年後,他又救了我。

那些殺手感到苗頭不對,立刻撤退了。一時間,我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他既然還活着,爲什麼不來找我?一想到這裡,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流出來,雲逸凡走過來抱住我,我似乎是想哭盡五年的委屈,眼淚怎麼止不住。我靜靜地聽着他的心跳聲,永遠不想放開,我們就這樣一直站着,任憑秋日的陽光灑在身上。

雲逸凡:“好了,別哭了,你還有傷,我先揹你下去吧。”

“不用背了,我的腳又沒事。”

雲逸凡:“我知道你是怕你太胖壓死我,只不過沒關係,反正又背過一次了,上次我邀請你賞月,沒想到你卻睡得跟死豬一樣,是我抱你回去的。”

“......你......”

雲逸凡:“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待會兒告訴你,我們先回去吧!”

我跳到他背上,揪了揪他的耳朵,說:“好,我們回家!”

雲逸凡:“這麼快就回家?你就不怕我是假扮的嗎?”

“我看到你腰間的平安符了,是我當初送給你的,這種事情不能作假吧?”

雲逸凡:“當年我從懸崖上掉下去之後,被公主救了,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就連我自己的名字也忘記了,直到最近,我才慢慢開始想起以前的事,還好一切都來得及,不然,你就要嫁給別人了。”

“說起這個,皇上那兒應該怎麼辦啊?”

雲逸凡:“五年前凌墨軒也在玉峰山上,這件事你應該知道,他都不肯出面救我,你卻還要嫁給他,若是我真的死掉了,一定會氣得從墓裡爬出來!”

“我是爲了救心兒,我還沒怪你跟青悠公主訂婚呢,再說了,五年前我也在怪他啊。對了,天河山莊被滅後,雲澤軒逃走了,你那個表弟也不見了。”

雲逸凡:“若是我告訴你,那天在山頂的,並不是雲澤軒,你心裡會不會好受一點?”

“這怎麼可能,雲澤軒怎麼會是假的呢?”

雲逸凡:“應該來說,我們從寒玉城回來之後,真正的雲澤軒就消失了,哪怕那個人裝得再像,他的眼神也出賣了他。”

“那......那真正的雲澤軒在哪裡?”

雲逸凡:“我還在查這件事,別擔心,這些事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我明白,江叔若是見了你,一定會很高興吧。”

雲逸凡:“呃......其實......他們早就知道了。”

我一聽到這話,馬上跳到地上,推開他,一個人走在前面,雲逸凡追了上來,說:“生氣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你總是不相信我,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做的所有決定都不肯告訴我!”

雲逸凡:“我承認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以爲你是真的喜歡凌墨軒。如果你知道我還活着,一定會很爲難,甚至會因爲愧疚跟我在一起,我已經拋下你五年了,還有什麼資格將你綁在身邊?”

“......我,我又不是真的喜歡他,你這是強詞奪理。”

雲逸凡:“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別生氣了,我們來說點正事。夜魅救了你,你答應他們要找鬼魅嗎?”

“嗯,可是當年的事很少有人知道,鬼魅究竟在哪,沒有人知道,即使我現在拿着令牌,也找不到他們。”

雲逸凡:“慕陽曾經給過我一份天河山莊的記錄簿,從天河山莊建立以來的所有大事都有記錄,上面的確有這件事,十三年前,韓向天派二十幾個弟子去追殺叛徒,結果死傷半數,剩下幾人繼續追蹤,卻在臨江鎮跟丟了他們,那‘叛徒’恐怕指的就是鬼魅,臨江鎮臨海,鬼魅極有可能出海了,據我所知,臨江鎮不遠的海上,就有一座島城浟汐。我們可以先去那裡找找看,我已命黑鷹準備好了船隻,隨時可以出發。”

談話間,我們已經回到了洛陽城。雲逸凡:“無憂,你想清楚,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若是你跟我在一起,這可就是欺君之罪,皇上可能會下令追殺我們,你怕嗎?”

“不怕,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什麼也不怕。你回百鬼宮,我一個人去見凌墨軒。”

雲逸凡:“不行,這太危險了,咱們一起去。”

“這件事沒商量,你若是相信我,就讓我一個人去,我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個林無憂了,我不想成爲你的弱點,你讓我一個人去,好不好?”

雲逸凡:“無憂......”

“你不去見青悠公主嗎?”

雲逸凡:“公主性情莽撞,我若是去見她,就再也回不來了。無憂,你若執意如此,我不會阻攔你,可是,一定要平安回來。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凌墨軒,他可是皇上,九五至尊,又怎麼能受得了這種屈辱?”

“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在賭,用他對我的愛,來換取我們兩人的性命,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活着回來。”雲逸凡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了。

我走到皇宮的側門,那裡守衛森嚴,官兵不肯讓我進去,非要我出示什麼令牌,“守衛大哥,你們可不可以通報一下,南宮玹認識我,你們請他過來一下。”

“去去去,南宮將軍豈會認識你這平民,今天皇后遇刺了,整個皇宮都亂成一鍋粥了,你還來這裡搗亂,快走開!”

我現在是進了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那裡想辦法進去。就在這時,秋心突然出現了,她走到我身旁,輕聲說:“林姑娘,請跟我來,我會幫你進宮。”

“秋心,你怎麼會在這裡?”

秋心:“是三少讓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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