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調的軍訓消磨着少男少女們關於那晚的激情,除去賺到四百塊的黨浩等人還會時不時提起那晚。女生們像是下了封口令一樣對此保持着沉默,也許都成爲了胡婧的綠葉,心有不甘吧。這是吳國樺的分析,趙丹峰也很贊同。因爲他問過胡婧,胡婧也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軍訓結束那天,趙繪南從家裡拿來照相機,請教官給大家拍合照。十幾年後,這張照片早已傳遍網絡,除了數明星之外,網友們最大的樂趣,便是討論一個問題,爲什麼胡婧是側着身和趙丹峰站在一起。網友們模擬了兩人的站姿和手臂的姿勢,得出一個結論,胡婧被前邊章梓怡擋住的手,肯定牽着趙丹峰,不然不會是那樣一個自然而奇怪的彎曲角度。這一論點一經得出,便得到各路位網友支持。好事媒體記者也爲此多次採訪當事人以及九六班的明星們,但都沒有得到答案。一時成了懸案,被網友津津樂道。
實際那天大家就是隨意的站着。個子高的自覺站後邊,自然最後一排是以劉曄爲首的大高個。中等個兒的趙丹峰也就落在了第二排,本來和曾離站一起,但曾離非要跑去前排跟章梓怡蹲一起,最後就成了胡婧和趙丹峰站一起。拍照的時候,很自然趙丹峰想和胡婧站近一點,這樣照片中間也不會留白。自己挪了一步,胡婧也挪了一步,感覺站的太近了,胡婧自然而然的側了側身,將肩頭藏在趙丹峰胳膊後邊。最終,很自然的碰觸到了手,趙丹峰耍寶似的在胡婧手心撓了撓。業餘攝影師教官同志,正好在此時按下快門。便留下了笑的燦爛如花的胡婧和壞笑着的趙丹峰在九六班第一張合影。
當香山紅葉初露鋒芒的時候,趙丹峰的大學生活也終於回到了校園。告別軍營,告別作訓服,女生們重新飛揚起來,至於男生,除了黑點沒一點什麼變化。中戲也開始對這些未來的演員們講述什麼叫做演員的自我修養,除去書單上那一長串要讀的書,還有從早到晚無縫銜接的課業。從臺詞早課,到晚上排練小品。趙丹峰總算體會到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這句話最原始的含義。
“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炮兵怕把標兵碰…”每天早上,校園裡總是能傳出這樣的早課聲。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一早爬起來做早課,女生裡只有袁湶能做到一週七天天天如此,男生裡也只有田爭早上能起的來。趙丹峰比不上袁湶,田爭這種學霸努力,但也比劉曄這種學渣來的勤奮,每週一三五總還是起來的。
這天做完練聲,趙丹峰坐在石椅上看一旁的袁湶繼續念着。人都說學霸是孤獨的,這話一點沒錯。別看班上女生不多,但早早就形成了小團體。當然,男生也有,不不過沒那麼明顯。像梅亭,曾離,胡婧,章梓怡,這是以梅亭爲首的小團體。秦海露,張童,李欣雨,付靜,這些自覺在相貌上沒以上四位那麼強,就經常抱團聊悄悄話。最後剩下袁湶這個學霸,經常獨來獨往。
如果一定要在96級的女生裡選出一個趙丹峰印象最深的,沒來上學之前,一定會說是章梓怡。但是真正進入這個集體之後,再回答這個問題,趙丹峰一定說,是袁湶。
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個安靜到沉默,低着頭,獨自走着,就像是遊離在世界之外的人。加上袁湶和93級表導編學姐混住,更沒有集體生活的關愛。時不時女生們就會忘記這個被遺留在飛地的同學,要不是上課還能遇到,肯定沒人能記得起這麼一個女孩。
但即便如此,交作業的時候,袁湶永遠是那個最好的。大多數時候,袁湶就是優秀的標準,跟她搭戲的男生都要做好最後上臺彙報演出的準備。七年的京劇功底,給了袁湶無與倫比的舞臺感和由心而生的戲劇表我。即便是同樣京劇出身的秦海露,和主攻青衣的曾離都不得不承認,袁湶在表演上是那個最好的。
有時候趙丹峰都會覺得自己印象中那個袁湶,和眼前這個袁湶爲什麼相差那麼多。要不是還長那個模樣,趙丹峰真會以爲是遇到了個同名同姓的人。那個雖然安靜,但笑起來純真如百合的姑娘,究竟把笑容丟到了哪裡,趙丹峰一直很好奇。
“趙丹峰,你走不走?”
趙丹峰還沉浸在回憶之中時,袁湶的聲音把自己拉回現實。伸手拿走袁湶手裡的水壺,那是做早功,渴的時候喝水的東西。
“我知道家小餛飩做的不錯,帶你去吃吧。”趙丹峰揮了揮手中的水壺,知道要是直接跟袁湶說跟我去吃早飯,那姑娘肯定說,不用了,我去食堂吃。但是水壺在自己手裡,袁湶無論如何不會搶回去,所以一定不會拒絕自己。
果然袁湶愣了楞,默默點點頭,悄聲說道,“謝謝。”
“不用,不用給我說謝謝。”趙丹峰笑起來,“我該給你說謝謝的,上次交作業,要不是你跟我搭戲,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常老太的黑臉。”
袁湶噗嗤就笑了,又趕緊捂着嘴,一臉正經起來。
“唉,也不知道怎麼了,匯演完了,就沒見過常老太給我好臉色,我也沒怎麼着她啊。”這是趙丹峰這段時間很苦惱的一個問題,任誰遇上一個整天對自己沒好臉色的班主任也不會開心起來。
袁湶在心裡唸叨,還不是因爲你胡婧不去參加春晚,常老太纔會不開心。但並沒說出來,默默跟在趙丹峰後邊走出校門。
趙丹峰吃了一個多月豆漿油條,煎餅果子,真是有些扛不住了。作爲一個兩輩子的南方人,早上更喜歡吃一些軟糯多湯水的東西。前幾天發現這家餛飩鋪子之後,來了好幾次,都跟老闆熟了。要問趙丹峰這不在食堂吃,八十塊夠用嗎?甭擔心,稻田那邊前幾天剛給趙丹峰打來《彩雲之南》買斷剩餘費用,共兩萬塊。
“老闆,加個茶葉蛋。”趙丹峰見袁湶吃的挺好,又給要了個茶葉蛋。袁湶皺皺眉,“我都胖了好多了,不能再吃了。”
“怕啥,吃不了我吃。”趙丹說着,直接把茶葉蛋剝好皮,這才自己開始吃自己那份小餛飩。
一頓飯吃完,兩人都沒說到幾句話,基本都是趙丹峰在說,袁湶在聽。秋天的校園逐漸有了些蕭索的味道,兩人默默在校園小道上走着,這會懶蟲們都剛起牀,洗漱的洗漱,去吃早飯的吃早飯。前往教室的路上,卻是隻有形影相弔的這兩個孤男寡女。
趙丹峰蹲下撿起一段樹枝,扭頭朝袁湶問道,“像不像馬鞭?”
“哈?”袁湶有些跟不上趙丹峰的思維。
只見趙丹峰噔噔噔噔,持着樹枝,走了一個圈,立定站好,擺了個架子,左手在下巴下捋了捋,忽然開口唱了起來,“不由人一陣陣,淚灑胸懷,青是山,綠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貴,好一似孤雁歸來…”
“哈哈哈…”趙丹峰正唱的起勁,看着袁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一點模樣都沒有了,放下樹枝,“我唱的太爛了?”
“沒,沒。”袁湶擦着眼淚站起身來,“就是太好笑了,你跟誰學的啊,收你錢沒?準是個騙子吧。”
“那天我看秦海露跟曾離在唱呢,偷師了幾句。”趙丹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都沒學過京劇,倒是顯的有些在關公門前耍大刀了。
“這是《紅鬃烈馬》裡很有名的一折,叫《武家坡》。你唱的那是薛平貴十八年後從西涼歸來的自述,後邊王寶釧就該上場,夫妻見面。薛平貴不敢相認,借問路之名,跟王寶釧對話。”袁湶深入淺出的給趙丹峰科普着。
“那你唱段我聽聽。”
“好啊,我就接着你唱的這段唱。”袁湶接着便唱了起來,“武家坡來了我,王氏寶釧…”
就這兩句,袁湶唸了半天,趙丹峰這外行人,真是聽的急都急死了。
“站立在坡前,用目看…”這句用目看,真是把趙丹峰聽的差點淚崩,幹什麼不好,勾起袁湶的戲癮。
“停停,那邊有個同學,咱們中午接着唱。”趙丹峰隨便一指,嘿,兩人扭頭一看,還真有個人,不是梅亭同學是誰。--------------------------------------------------------已經a簽了,放心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