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的眼睛能不能治好,季飲冰根本就沒有把握。
阿福根本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
就像季飲冰說的那樣,因爲從來沒有看見過色彩,阿福便以爲世界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在她的認知中,所有東西都是黑色的,不同的是,每一種東西都有不同的聲音。
她就很喜歡這兩天一直跟她說話的那個女人的聲音。
季微拍了幾張阿福的照片,發給了陸程。
那時候,陸程正好結束最後一站的宣傳工作,在跟白洛琛和劇組工作人員一起聚餐。下週一,電影就要上映了,他們都期盼電影能有個好成績。
陸程察覺到褲子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他放下酒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季微發的是她跟阿福的自拍照,照片上,兩個人額頭抵着額頭,特別溫馨。陸程眼裡的笑意跟醉意一點點散去,他手指從圖像上面滑過,竟有些熱淚盈眶。
胡修宇說:“陸程,那隻澳龍你吃麼?不吃我吃了。”
陸程搖頭,說:“我不吃了。”
他好飽,幸福把他撐飽了。
胡修宇伸手端走陸程面前的餐盤,他見陸程一直低頭在看手機,便問他:“不吃飯,你在看什麼呢?”
陸程盯着季微跟阿福,脣角彎了彎,說:“在看我的全世界。”
聞言,胡修宇做了個受不了的表情,“要不要這麼肉麻!”
白洛琛是挨着陸程坐的,他聽出陸程說那話時,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就回過頭來看了眼陸程。
見陸程在玩手機,白洛琛就低頭看向他的手機。
白洛琛盯着陸程手機中的那張照片,有些意外。“這孩子是誰?”白洛琛知道陸程跟季微的孩子因爲一些原因,已經做手術拿掉了。
那季微抱着的這個女孩是誰?
陸程不想對白洛琛撒謊,他說:“我女兒。”
白洛琛眨了眨眼睛。
“領養的?”肯定是領養的。
“不是,親生的。”
聞言,白洛琛眉頭皺成了川型。
知道白洛琛在納悶什麼,陸程這才解釋道:“我們的孩子沒死。”
將手機裝回褲兜裡,陸程湊到白洛琛的耳邊,告訴他:“我女兒當時缺氧嚴重,繼續呆在我老婆肚子裡,會缺氧而死。你知道莊龍麼?我女兒在莊龍先生的幫助下,被植入了人造子宮裡面。”
“上天保佑,孩子平安地出生了。”
陸程說起這件事,也很感慨。
他禁不住想:當時,自己怎麼就那麼大膽呢?
他慶幸自己當時賭了一把,這纔有了阿福。
聞言,白洛琛震驚極了。
“那人造子宮這麼牛逼麼?”
陸程嗯了一聲。
白洛琛想到什麼,開玩笑說:“我說,那人造子宮,會不會搞克隆人出來?”
陸程下意識反駁:“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早在幾十年前,專家就開始研究這東西了。”
“就算有,那能克隆成功的機率也很低。”陸程始終覺得克隆人這種存在很恐怖,他拒絕去深想。
但白洛琛卻對克隆人這個東西,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說:“你看,有些偉人,他們不甘於平淡地死去,就克隆了自己的基因,再培養一個自己。這也算是生命的一種延續。”
白洛琛越說越興奮,他手裡的餐刀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敲,又說:“要是有那種技術,可以把人的記憶也複製下來...等克隆人成熟了,再把本體的記憶注入進克隆人的腦海裡,那不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重生嗎?”
白洛琛是搞藝術的,他那顆腦子就是敢想,什麼天馬行空匪夷所思的事,他都能想出來。
陸程本來是想反駁他的,但仔細一琢磨,也覺得白洛琛這番假設挺有說服力。若真有這種吊炸天的黑科技,那可真是...
嚇人。
陸程趕緊悶了一口酒,不再胡思亂想。
聚會散場後,陸程也有些醉了。
他給瘦猴他們打了個電話,告知他們自己馬上就要出來了,讓他們把車開到飯店門口來接他。陸程起身準備走,胡修宇突然朝他走了過來。
“陸程。”
陸程站在原地不動了,過了兩秒鐘,他才擡頭望向胡修宇。“老胡。”陸程問:“有事嗎?”
胡修宇猶猶豫豫,沒有開口講話。
見狀,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陸程告訴胡修宇:“其實我有些醉了,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吐詞清晰,語氣也正常,眼神也很清醒,一點也不像是喝醉的樣子。
但胡修宇知道陸程不是在撒謊,他是真的醉了。
胡修宇便問:“那要我扶一把嗎?”
“那倒不用。”
兩個人一起往飯店外走。
陸程走在前面,胡修宇跟在後面。胡修宇盯着陸程的背影,心裡充滿了掙扎。
快走到飯店門口的時候,胡修宇又叫住了陸程。“陸程,有件事,我得跟你說說。”這一個月來,胡修宇跟陸程一起隨着白洛琛爲電影做宣傳,兩人擡頭不見低頭見,接觸的時間越長,胡修宇內心就越煎熬。
陸程一隻手扶着門,沒回頭。
他擡頭望着對面那條街上那些五顏六色的彩燈,神色冷漠。
“什麼事?”
陸程的口氣,一下子就變得冷淡下來。
胡修宇做了這麼久的掙扎,最終還是決定將陸瑟跟胡修煬的事告訴陸程。“那個讓陸瑟懷孕的男人,我查出他的身份了。”
胡修宇知道,當他說出這件事後,他跟陸程可能連兄弟都做不成,但不說,胡修宇又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
聞言,陸程眨了下眼睛,神情淡定,竟是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好奇。
“哦,是誰啊?”
胡修宇捏緊拳頭,掙扎了兩秒,才閉上眼睛道出那個人的名字:“胡修煬。”
前方,陸程只是很譏諷地呵了一聲,然後,就沒有說別的什麼了。
胡修宇急忙睜開眼睛。
不知何時,陸程已經轉過身來了。他眯着那對狹長妖媚的丹鳳眼,用冷漠的眼神注視着胡修宇。陸程的眼神,分明是淡然的,但胡修宇卻在裡面看見了兩把無形而鋒利的刀。
那兩把刀子,時時刻刻都在戳他的心。
胡修宇心慌,又氣悶。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