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那晚海邊那麼冷,他進房時全身溼答答,應該是從噴泉裡剛起。
換言之,他在噴泉裡呆了一整晚……
他這樣做,就是爲了給她找項鍊?
可明明項鍊是他扔的,他爲什麼還要辛辛苦苦的給她撈?
一瞬間,安好腦子有些混了。
總感覺他的好與壞都是一時時的。
他好的時候能讓她覺得即使被他一直壞壞的對待也無所謂,但他壞的時候她覺得這樣的日子一秒也堅持不下去。
不過從現在開始,她也不用糾結了。
因爲都結束了。
“安姐?安姐!”小古力見安好處於神遊狀態,喊了兩聲。
“啊?怎麼了。”安好聽到叫喚,一下子回過神。
“你在想什麼啊,快去吹頭髮。牀我鋪好啦,睡覺吧!”小古力說完,自己先跳到小牀的內側。
“嗯,我去吹頭髮。”安好說完,起身將房間的大燈關掉,免得影響小古力睡覺,之後進浴室。
吹頭髮時思緒再一次處於神遊狀態,手握着吹風機傻傻的站着,直到某處頭皮被吹的發燙,安好才猛的回過神來。她一直亂轟轟的在想莫天賜現在怎麼樣了,病的只剩下半條命,估計很嚴重吧……
真是要命,明明離婚是想放自己好過,可是離了還是那麼擔心他。
安好把頭髮吹乾後,只見小古力已經抱着被子睡的沉乎乎。
安好了無睡意,她坐在牀尾,打開微博找了一個平常聊得來並對莫天賜近況很瞭解的粉絲問,問她知不知道莫天賜的病房號。問句發過去後,一直顯示沒閱讀狀態,安好估計得明天早上才能回覆,但她仍握着手機不想睡覺。
固執的等待。
小古力的房間在一幢老式住宅區裡,走到窗戶那裡望出去,是幢幢林立的高樓,大樓燈光已經滅了三分之二。那些還沒滅的,偶爾能看見身影走過,之後沒隔多久,跟着滅了。就這樣,一幢樓內的燈光,一個接一個掐熄,但她仍靜靜的站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掌心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安好翻過來看,只見是那個粉絲給她回覆了。
報了醫院和病房號,還千叮萬囑一定要保密,不要外泄。
安好回了謝謝兩個字。
翌日。
小古力十點左右揹着化妝箱出門。
安好在她出門後,自己也跟着出發。
她本想直接去看父親的,她沒打算去看莫天賜。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站在莫天賜住院的大樓底下!
安好盯着那陌生的住院樓,好吧,她被自己的反應給打敗了。
算了,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去,看一眼?
想着,安好往高級單人級的樓層走去。
一出電梯被兩個保安輪流盤問了好幾個問題,纔可以繼續往裡面走。
這一層樓靜悄悄,右側是白漆漆的牆壁,左側是大小間隔一樣的病房,雖然格局都一樣,但環境看起來比父親住的那間高級多了。
安好知道莫天賜在6樓房,只要往前面走幾間就是。
然而見鬼似的,越是離他的病房越近,她的步伐就越來越緩慢,甚至心臟跳動也變的快了起來。
她不曉得自己是在害怕,還是在緊張。
走到3號房時,安好在想,莫天賜看見自己,是會生氣還是平靜?
她的出現對他來說,恐怕是不好的吧。
萬一他又對她冷嘲熱諷,她這番舉動豈不是在給自己啪啪的打臉?
走到4號房時,她膽怯的情緒越來越重。
那天在海邊發生的事情通通在腦海裡浮現一遍。
爭吵,委屈,屈辱,生氣,失望,絕望……
他一定也很討厭她吧。
走到5號房時,安好繃不住了,瞬間將身子轉過去面向電梯。
她想逃。
恰好轉身之際,聽到6號房的房門被推開,以及還伴隨着細碎的軲轆聲響起。
兩個護士推着鐵架車從她身邊慢慢的走過,一邊經過一邊壓低聲音在討論。
安好竟然下意識停住腳步,全神貫注聽旁邊兩人說的悄悄話。
甲護士:“哎,又不吃飯。”
乙護士:“對啊,都住院兩天了,一頓也不吃。看着都心疼。”
甲護士:“我看他的經紀人給他買過雙喜樓的外賣,那麼貴的都不吃,估計是沒胃口,不是嫌棄咱醫院的飯菜。”
乙護士:“不管了,咱又不能強迫他吃。”
兩個護士推車拐進另一間房,對話戛然而止。
安好站在原地靜了將近一分鐘,之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她決定了,她要回家做飯。
她知道莫天賜什麼樣的飯菜纔對胃口,也許看在合胃口的飯菜上,他願意吃呢。
想着,安好加速離開醫院。
首先回到出租屋那邊,恰好附近有個菜市場,她先去買些菜,動作快點的話,應該可以趕來送晚上那一頓。
想到就做。
就這樣折騰了幾個小時後,她終於拎着保溫瓶,在傍晚七點左右的時間,又來到了莫天賜住院的地方。
這頓飯折騰了她好幾個小時,因爲她特意熬了湯。這次保安認得她,沒有將她攔着。
安好再一次走上午走過的路,還是見鬼似的,那種緊張感竟然再一次騰起。
總之六號房就像有着奇怪的氣場,每次越靠越近,心裡就有種撲通撲通的緊張感。
當她再再一次走到五號房時,就停了下來。
她深呼吸了兩口氣。
她在想,如果莫天賜問她爲什麼來,她怎麼答?
難道說感謝他撈項鍊的舉動,哪怕項鍊到最後沒有撈着。
可項鍊明明是他丟下去的。
倘若他再問,她爲什麼要給他做飯,她又該怎麼答?
難道她說做飯的時候順手多做一點,知道他住院所以又順手給他送來?
萬一他問最敏感的問題,問她是以什麼身份給他送飯的,她又該,怎麼答?
安好站在原地躊躇……
她倒不是多慮,以他的性格,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她靈機一動,突然想要不乾脆拜託護士送進去好了。
對,可以這樣。
想着,安好轉身打算去護士室託人送飯,結果一轉身,竟然看見蘇簡安站在她身後!
安好被活生生嚇了一跳!
“你在這幹嘛。”蘇簡安抄着手,有種盛氣凌人的感覺。
“我……”安好拎着保溫瓶,猶豫了一下。
“送飯?”蘇簡安看到那保溫瓶,答案已經很明顯。
“你也是來看天賜嗎,那正好,你可以幫我拿進去不。”安好將保溫瓶雙手託到蘇簡安面前,也罷,遇到熟人,就不用去找護士了。
“我不會白白給人做事的。”蘇簡安沒伸手去接。
“那你想要什麼?”安好舉出去的手也沒收回來。
“送也可以,”蘇簡安瞄了一眼安好,似乎在試探她的底線:“但我會說這飯是我做的,只是忘帶,讓保姆送過來。”
“……”安好怔了一下。
“不然呢,難道你想我給你送飯,還特意給他強調,這是他……”蘇簡安說完,故意頓一頓,之後用一種什麼都清楚的口氣說:“前妻送的?”
前妻。
這兩個戳中她死穴,安好更是沒轍了。反正她只是想他吃飯,又沒想着憑一頓飯希望得到他的改觀之類的。妥協:“好吧,你送。但你等會記得把飯盒拿出來,我要看看他有沒有吃。”
“可以。”蘇簡安這才伸手接過,當看見安好食指和中指上面殘留着兩道淺淺的傷痕時,看樣子是新傷。搞不好就是在做飯的時候傷到,還真是偉大,寧願就這樣把功勞讓給她。蘇簡安呵氣:“呵,你去樓下等我。”
“好。”安好說完,轉身離開。
蘇簡安直到安好完全離開後,轉了個身,朝着4號房,而不是原定的6號房走去。
一推開門,莫天賜的聲音接着傳來。
“你真是夠了。”莫天賜倚在窗戶站着,他住的方向恰好對着住院部大門。
“怎麼,心疼你前妻啊。”蘇簡安將保溫飯盒放在茶几上:“不過你前妻也對你真好。”
莫天賜盯着那像玻璃一樣會透着影像的鐵質圓形飯盒,猶豫了一下,走過去。
打開,裡面是兩菜一湯。
冒着濃濃的熱氣與香味。
一聞那味道,就知道是她做的。
他看着那飯菜,心裡騰起一種異樣感。
其實6號房也是他的。
只不過爲了防止騷擾,所以放了假消息說是6號房罷了。
並且拜託護士依舊準時準點的往裡面送東西,以營造真的現象。
反正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爲了徹底避免騷擾,只好放一股假的風出去。
這兩天確實引來一些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消息的粉絲,幸運的,他們都是直奔6號房,見空蕩蕩的沒有人,一般守一段時間就離開。
更沒想到,這假消息也把她引來。
中午她來第一趟時,他就已經發現她了。
雖然拉了百葉簾,但通過縫隙,他僅僅憑感覺,就認出走在外面的人是她。
他立刻走到窗戶邊,像個小偷一樣利用窗戶邊沿小小的折射面,觀察她。
然而她站在五號房就停下,沒有前進,而後離開。
他那時很失落,心想她的離開也許只是不想見他。
但更沒想到的是,這傍晚時分,她竟然又折了回來。
還拿着飯盒。
那是不是證明,她離開不是因爲不想見他,而是因爲聽到護士們的對話,所以離開特意給他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