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亭回房間抽了一根菸的功夫,那熟悉的陌生號再次打過來。
“喂,你好,哪位啊?“
“下午好,霍先生,我是懷特·恩比斯。”
“哦,是懷特先生啊,您找我有什麼事?“
“我希望您能重新回到《金剛狼》劇組來,我爲我之前的魯莽行爲向您道歉。說真的,霍先生,沒有了你動作戲就如同失去了靈魂,即便是我走,也不能讓您離開。”
好傢伙,這態度怎麼變得這麼誠懇了。
他雖然沒跟這位懷特先生打過交道,甚至連面兒都沒見過,更是不知道他爲人如何。但不管怎麼說,這態度也有些謙和過頭了。
不像是一個能幹出把他在動作指導這一欄上除名的人說出來的話。
現在想刁難他幾句,倒還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見霍雲亭一直不吭聲,懷特心中也有些敲鼓。他這次來電話身上揹負的壓力可不小。
那個布魯托實在是不爭氣,設計的動作不如霍雲亭也就算了,甚至就連教演員都教的四肢不協調起來。
休·傑克曼對他的怨言可不小,據說一直在劇組嚷嚷什麼要是霍先生在一定會怎麼怎麼。
這時間一長,動作戲進行不下去了,其餘的製片人都開始向他發難,加文·胡德也時不時說幾句風涼話,現在可好,壓力全都來到他身上了。
誰惹出來的亂子誰去把霍先生請回劇組,這是其他製片一致認同的結果。
尤其是休·傑克曼,挽回霍雲亭的呼聲最強烈的就是他。
他拍《金剛狼》是自降片酬的,而且電影也有他的投資入股,他的話語權並不弱於別人。
“霍先生,我必須再次誠懇的向您道歉。之前我的做法實在是不妥當,以爲您從來沒有關注過劇組的動作戲事宜……”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道歉的場面話,最後才說到點子上。動指要把霍雲亭的名字加上去,而且只有他一個,那個布魯托已經被踢出組了。
一直聽到懷特說sorry的時候,霍雲亭心中這才覺得舒服起來。
不過事兒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他要這麼好說話,以後他霍家班在好萊塢還能混下去嗎?那不是揮之即來呼之即去了?
“懷特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
懷特鬆了一口氣,“霍先生,那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到劇組?”
“回到劇組?”
霍雲亭的語調微微有些提高,“懷特先生不知道我已經回國了嗎?”
人家說回國了,那就肯定是回國了。懷特乾笑着,“我以爲您還在新西蘭。”
“懷特先生誤會了,我這出國回國來回一趟,30多號人調整作息,日夜疲憊啊。”
很快懷特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沉悶的吐氣聲,“得加錢。”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而且我不會再去劇組了。”
懷特一聽這個,急了,“霍先生,您怎麼能不在場呢?”
“就在我回國的這幾天,我已經又接了一部戲。”
“世事難料啊,懷特先生,之前在劇組的時候人家就來找過我,但是我那時身爲劇組的動指,就給拒絕了。可現在人家不死心,又來找我,我已經身無職責,有什麼理由不接受呢?”
懷特這下是真的頭大了,加錢他可以理解,也能接受。就算讓霍雲亭的價格翻個番也不過是二三十萬美金。
可是他人不去劇組了,這纔是最大的問題。
“霍先生,我們能再商量一下嗎?”
“不好意思,沒得商量。”
不管懷特怎麼變着法子的說,霍雲亭就一句話,沒得商量。
最終這事兒由張德邦去和劇組那邊打交道。
霍雲亭先行一步回國了。
他和沈滕下了機場之後就分道而馳,霍雲亭給他放了個長假。跟在自己身邊遊蕩了半年左右,他也該回家看看了。
回國第一件事就是去武館看了一眼,三位頂樑柱都留在了新西蘭,這段時間一直是劉亦霏帶着剩下的那幫孩子。
剛到武館大門口,就聽到裡面一陣喝哈聲。其中還夾雜着劉亦霏嚴厲的訓斥。
“腿再擡高點。”
“出拳怎麼那麼軟綿綿的?打人都沒力氣。”
“等你師傅回來,看他們怎麼收拾你!”
再往裡走,就瞧見長髮盤起的劉亦霏,穿着一身素白練功服,衣袖挽到手肘處,揹着手,拿着一根細長竹竿,一臉的嚴肅。
見到霍雲亭,她眼睛有些發亮,嘴角上揚,剛要笑又忽然收回來,故作嚴肅的走到他面前,“雲亭,你回來了。”
一羣半大小子眼巴巴瞅着,霍雲亭也不好上去就捏她的臉,只是輕咳兩聲,“辛苦了。”
“看着我幹嘛?都繼續練!”
劉亦霏又呵斥了一句,這羣半大小子都動起來,隨後兩人並肩去了二樓。
沒有了周遭那麼多雙眼睛注視着,她瞬間鬆懈下來,身子一軟,癱在了霍雲亭懷裡。
“你可算回來了。天天看着這幫小孩兒,我都不知道怎麼教了。”
霍雲亭有些好笑的揉着她白嫩臉頰,“釋行羽他們走之前不是給你留下本教義嗎?”
“我又不是專業的,臨陣磨槍嘛,每天晚上把這些小孩兒問我的問題轉述給你。”
劉亦霏吐了吐舌頭,“不過我裝的倒是蠻像的,這些小孩還沒發現我不會武功呢。”
霍雲亭豎起大拇指,”不愧是金鷹女神。這演技就是沒得說。”
劉亦霏努努嘴,沒說話,又在他懷裡蹭了蹭,一說起來,兩人有快半年沒見過面了。
溫存了沒幾秒,一個不合時宜的電話打了進來,胡玉亭盲猜一手是老張。
掏出來電話一看,果不其然。
“霍哥,兩件事全都給你辦成了,超常發揮!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講重點。”
“什麼事兒呀?讓我也聽一聽。”
劉亦霏湊在他耳邊輕輕和他嚼耳朵,霍雲亭揉了揉她的腦袋,開了免提。
“《金剛狼》劇組那邊談妥了。劇組其他製片給那個懷特上壓力了,他扛不住,你的要求全同意了,指導費用上調到18萬美刀了。”
霍雲亭點點頭,“這面子算是爭回來了。”
“仙劍三劇組那邊,片酬是十五萬一集。而且我還把劇組的動指活計給談下來了,也是咱們霍家班上。”
霍雲亭“嚯”了一聲,好傢伙,還真是超常發揮了。
“陳偉濤他們三個不是已經在《金剛狼》劇組了嗎?仙劍三劇組那邊能岔開時間嗎?”劉亦霏忍不住說道。
“喲,劉小姐也在啊。岔不開時間沒關係,霍哥在啊。”
劉亦霏一想,這倒也是。雲哥兼職武指和演員也不是頭一回了,之前拍仙劍一他就是身兼數職。
“辛苦了,老張,等回國之後請你喝酒。”
《金剛狼》劇組那邊,關於自己這個動指的問題,屬於是自作自受,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吧。
現在他最看重的還是仙劍三。
好萊塢那邊的圈子水更深,更別提他還是個華人。還是深耕國內吧。
直到掛了電話,劉亦霏才一臉好奇的開口,“你和《金剛狼》那個劇組是鬧什麼矛盾了嗎?”
“動作指導不寫我的名字。”
劉亦霏一臉驚訝,“這麼缺德。”
“不過還好,這面子算是給賺回來了。”
劉亦霏仔細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忍不住感慨,“真缺德呀。”
霍雲亭撓着他的下巴嘖嘖嘴,“不過這仙劍三要是請咱們霍家班去,整不好又得找吳師傅借人嘍。”
一提到這個,劉亦霏忽然一拍巴掌,“不對呀,要是咱們倆也走了,那武館這羣孩子誰來帶?”
霍雲亭愣了一下,臉色也怪異起來。
雖說武館裡也有些助教幫襯着,但是都不懂武功,嚴格來講應該說是後勤部,兼職宿管的職務。
“對啊,咱倆走了孩子誰帶?”
這話有些歧義,劉亦霏臉頰微微升起紅暈,小小推了他一下,“別人家的孩子。”
霍雲亭輕咳兩聲,“要不我再問問我爸吧,看看能不能把他請過來替我看一段時間。”
來武館帶孩子這事兒早就和他爹說過,就是他媽戀舊,不願意從霍家莊走,最終此事也就沒有再提。
聽他說要把他爹請過來,劉亦霏瞬間變得有些慌張,“啊?叔叔要來嗎?”
“沒準兒。”霍雲亭沉思片刻搖搖頭,“我再問問我爹願不願意來吧。”
他本來打算明天再說這事,但是劉亦霏心裡緊張,一直催促。霍雲亭拗不過她,乾脆當着她面兒把他電話打了過去。
霍剛接到自己兒子的電話還挺高興,得知他想讓自己去幫他看武館的孩子,就有些沉默了。
“雲亭啊,不是我不想來,但我實在是說不過你媽。”
“爹,這次實在是不來不行了,我和茜茜要去拍戲,我手下的人都在別的劇組做動指,這沒人帶孩子了。”
“孩子?帶什麼孩子?你有孩子了?”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陳彩萍驚喜的聲音,“雲亭,你剛纔說什麼?帶孩子?”
“……媽,是我武館的那羣孩子。”
“哦,這樣啊。”
簡簡單單四個字,話中的哀怨與暗示意味幾乎快要溢出電話。霍雲亭甚至感覺到他媽正站在他面前一個勁兒的詢問孩子在哪。
嚇的他一個哆嗦,趕緊甩甩腦袋,把這個怪異念頭甩走。
“媽,這事兒還早着呢,茜茜剛二十出頭。”
“那你們到哪一步了?”陳彩萍不死心,“處了快兩年了吧,還只是拉拉手啊?”
這話說的霍雲亭頭皮直髮麻,都有一些不敢直視身邊的劉亦霏了,可不敢再深入聊下去。
“媽,你還是把電話給我爸吧。”
“不用了,不就是去武館幫你帶孩子嗎,你爸去。我跟你爸一塊兒去,我也看看我未來兒媳婦去。”
這下霍雲亭頭大了,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他媽打斷。
“行了,不用說了,事兒就這麼定了。”隨後電話裡就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
握着手機的胳膊有些僵硬,劉亦霏也下意識地縮縮腦袋,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腰,“你媽媽一直這麼強硬嗎?和我媽媽好像……”
“我媽其實…一直挺溫柔的……”霍雲亭臉皮抽搐幾下,“就是關於這個話題吧,一年比一年亢奮……”
兩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最終同時開口。
“咱是不是得準備準備?”
“咱是不是得準備準備?”
讓人小聲嘀咕着要不要準備些啥,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放棄了,隨遇即安吧,總不能把他倆拆開怎麼着。
好不容易回了家,霍雲亭也不想把時間都放在武館上,乾脆給孩子們放了假。
兩人偷溜出去看了電影,是最近很火的片子《赤壁(上)》。
是暴力美學教父吳雨森指導,金誠武和樑朝尾主演。
看到樑朝尾的時候霍雲亭頗爲感慨,湯維演完《色·戒》據說去了國外,國內的娛樂圈暫且是容不下她了,樑朝尾則是依舊混得如魚得水。
拍《葉問》的閒暇時他和黃百名說到過這件事兒,黃百名的看法和他不一樣。
“李桉和樑朝尾,這二位能耐多大?捧一個新人還不是輕輕鬆鬆?”
“那她都付出了什麼?”
“和一個總比陪無數個好吧?”
霍雲亭無言以對。
黑,真他媽黑啊。
越是如此,他越發珍惜自己和劉亦霏這段感情。
回過神來,電影最精彩的一幕草船借箭已經過去,發覺自己被騙的曹操當即命刀斧手,把水軍將領拖下去砍掉。
“等等丞相,你把他們殺了,咱們水軍怎麼辦?”
“慢——”
話沒喊完,只聽咔嚓一聲,人頭已經落地。
霍雲亭嘖嘖兩聲,“曹操這刀斧手效率真高啊。”
劉亦霏“噗嗤”一聲,險些笑出聲來。
看完電影天已入暮,趁着夜色兩人戴上帽子擋住臉龐,又在夜市裡玩鬧了一陣,等到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
深吸一口氣,霍雲亭忽然覺得全身都鬆懈下來。
“回家了。”
“嗯,回家了。”
簡單洗漱之後,兩人上牀睡覺,說來也怪,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奔波太久的緣故,一躺上這張牀,懷中摟着茜茜沒兩秒,他就見周公去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也是難得有一天晚上沒入夢。五點的時候胡亂摸着把鬧錶關掉,隨後緊了緊雙臂裡的纖纖細腰,把頭埋在她肩上繼續睡。
等到徹底醒來的時候已經日照三竿,懷中的茜茜背對着他,似乎比他睡得還沉。
霍雲亭想了想,那乾脆再睡個回籠覺,好不容易放個假,他也得好好放縱一把。
摟着懷中的軟玉凝脂再次緊了緊,卻忽然聽到她略顯慌亂的聲音。
“別…”
“嗯?你醒了啊?怎麼了?”
“別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