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嗓子眼冒煙,大口的喘着粗氣,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再累也要堅持不讓腳底發軟,周樂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感覺到身體達到了極限,尤其是嗓子眼兒,就感覺被烙鐵滾熱的燙過一樣,還像是有一把小鐵鋸,一直在嗓子眼兒來回鋸。
尤其是在隊伍臨時休息剛停下的時候,各類不舒服的感覺翻倍的涌上來,周樂甚至都不敢坐下來,他怕自己真的靠坐在地上之後就再也站不起來。
從小到大,從未有過類似的感受,真的是累到了極致,也真的是體會到了想當年我們國家這些英雄們的艱苦卓絕。
“小子,不錯,是塊材料。”
連長親自扔過來一個水壺,當壺中的水進入口中吞嚥下去的那一秒,周樂就覺得此時此刻拿什麼跟自己換,自己都不會換走這水壺。
先是一口猛的,那一瞬間的舒爽,讓他有一種回魂的感覺,才能意識到手裡的水壺內,早已沒有了足夠的儲備。
接下來一口便成了小口,連着三小口,他將水壺重新遞給了連長,才發現連長到現在一口水沒喝,他是最後一個喝的。
什麼衛生,什麼口腔味道沾染到壺嘴,這些都早已在意,當生死就在一線間,你經歷過這樣的時刻,會發現很多東西都已經可以用輕描淡寫來形容。
水下肚,身體舒服了不少,周樂也纔有精力看一看自己此刻的狀態,鞋子早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面貌,夜裡行軍在山裡,還是以突圍的方式,腳下踩的是什麼早已經渾不在意,隱約記得路上幾次好似都踩到了野獸的糞便,
大刀背在身後,手裡攥着那把‘大鏡面’,此刻沒有鏡子,如果有周樂會發現自己短短的一天時間有着非常明顯的變化,所有的不適應似乎一下子都適應了。
成功掩護師部撤離,有部隊翻過頭來去主動攻擊敵人,周樂所在的部隊在天亮的時候,到達一個山裡的小村莊駐紮,一夜的戰鬥和急行軍,兩個連隊加起來的人數都不足原先的一個連,剛剛安頓好住所,什麼洗漱,什麼身上汗餿味,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被考慮的問題,倒頭便睡,老鄉們幫着燒熱火炕,熱氣一上來,衣服內的汗餿味很快便飄散到整個屋子內。
周樂沒有在第一批休息的名單之內,很顯然是被當作隊伍裡的骨幹,由連長帶隊,進行附近的崗哨佈置,真的是又困又累,好在到了老鄉的家裡,水管飽,有一些吃的大家也都是隻吃一點點,再餓也只吃一點點,困極的狀態下真要吃飽了,那睡意會讓你對身體失去控制,即便是站在那裡也會睡着。
“再堅持一會兒,一個小時後,我讓你好好補一覺。”
真的是困啊,不要求軍姿,只是在崗哨的位置保持警惕,周樂已然是受不了,每一分一秒的時間都是煎熬,時不時的掐自己大腿一下努力保持清醒。
清晨的陽光很暖,但清晨的溼氣很重,夜晚的涼意還沒有散去,陽光一照,是很舒服,可這舒服在這時候來的非常不合時宜,讓周樂更是倍受困意煎熬。
“這不過是模擬場景,睡就睡吧,都是假的,睡着了也就在現實中醒來了,何必在這裡苦熬堅持呢,完全沒必要。”
“你忘了昨天晚上所經歷的一切嗎?那些跟你一起訓練的,就只是單純模擬場景裡的遊戲人物嗎?他們有血有肉,你來體驗做一名戰士,你現在的表現足夠資格嗎?”
“睡吧,這一次你已經收穫很多了,下一次進來,直接模擬到戰場,好好揍小鬼子,就當是給戰友們報仇了。”
“周樂,你爲什麼進來,僅僅是因爲想要得到一個角色嗎?一個人如果連基本的堅持都做不到,何談遠大理想,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這一次放棄無所謂,下一次放棄無所謂,當你習慣了放棄之後,還有什麼是你能夠堅持的嗎?”
哈!
周樂猛的來了一個腳墩地,張大嘴巴噴出一口濁氣,舌尖頂住上牙膛,瞪大眼睛,用肢體誇張的展現方式,將睏乏的感覺全部驅散,也用這樣的方式去抵禦渾身上下黏糊糊的不舒服。
戰鬥、突圍,大半個夜晚累到脫力,渾身上下都是臭汗,溼透了然後自然風乾,鞋子外面裹着厚厚的黃泥巴,晾乾後乾裂開來一點點踢掉,腳就感覺一陣陣的燒熱,還有一種溼滑的感覺,這感覺可是腳在鞋裡,不用想就知道,現在一旦解開鞋帶脫掉鞋子,那味道可想而知,絕對能造成一屋子人徹底被酸爽擊倒。
現下,都沒有條件去處理,站在自己的位置,守好自己的崗,一個崗哨能起到的作用,很可能與多條人命息息相關,戰鬥了一夜,所有的戰士都已經累到酣睡,這個時候如果因爲一個崗哨的疏忽再讓敵人摸進來,那損失會更大。
毅力的考量,一個小時的時間讓周樂感覺自己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當他看到連長的笑臉,看到燒好的熱水,看到一大碗的地瓜燒白酒,看到一塊地瓜和一碟小鹹菜,自己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露出笑臉,他堅持不住了,直接順勢就倒在了火炕上,鞋子都沒有脫,小腿就懸空在火炕之外,幾乎是倒下的同時,人就已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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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樂醒了,但他不想睜眼,房間內熟悉的味道告訴他,這是出租屋,是自己的小窩,是‘舒服’兩個字的最佳體現。
手在牀邊將電熱毯的開關打開,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是上午九點,但他不想動,也不想起來,別人看到了覺得他是在睡懶覺,誰又知道他經歷了那樣的一天一夜。
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肚子傳來的飢餓感完全無法跟此刻的舒適感相比較,餓着也不起來,就這麼躺着。
迷迷糊糊之間,就聽到拍門的聲音響起。
“周樂。”
周樂睜開眼睛,還沒聽出是誰先應了一聲:“欸,來了。”
“擦,你小子幹嘛呢,大白天關個門。”
完全清醒過來,孫翔的聲音還是很好分辨,周樂披上外衣,走到門口將門劃拉開,隨後也不看外面,直接轉身繼續向着牀鋪走去。
孫翔也不在意,直接就進來,外面一陣寒氣襲來,他也就順勢將門推上,進來四處看了一圈:“你小子回來也不說一聲,知道嗎?你走這段時間,樓裡面又走了兩個。”
周樂繼續縮進被窩,將牀頭書桌上的香菸扔了過去,人靠在那牀頭,一副我還沒徹底醒的樣子。
“你今天怎麼大白天回來了。”
孫翔聞聽此話,臉上露出氣憤之色,拿過煙抽出一支點燃:“擦,碰到老王了,瑪德,幹了一上午,還要轉組,我寧可少拿點,也不跟着他幹,晚上指不定帶你幹到幾點,工錢還給不了幾個。”
王有德,一個羣頭,所有認識或是知道他的人,都說他爹媽真的給他起錯了名字,他是一點德行都沒有,要不是有資源,他在這個圈子絕對混不下去。
家裡長輩給他留了一點資源,幾個圈內的老前輩對他照拂一二,當個羣頭弄點活兒,不算事,這小子活兒是最多的,也是最貪心的,壓榨羣演的酬勞不說,還總是壓榨大家的勞動力,明明是兩場活兒,到他這裡就成了一場活兒,有時候晚上到半夜,也纔拿一百多塊錢,要不是實在沒活兒的,基本上都不會跑去跟他幹活兒。
孫翔看了看周樂,覺得這些天不見,這小子有了些變化,開口問道:“你怎麼樣,這一次跟組收穫不小?”
本是一句見面客套的寒暄問話,他是沒想到周樂會直接回答:“是啊,收穫不小。”